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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一碗阳春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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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末的商业街。
络绎不绝的游客,错落有致的招牌,琳琅满目的商品。
还有,擦着汗气喘吁吁的我。
周六的早晨,果然又起晚了。
我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就听见了智子亲切的声音。
“小山子,我们在这里!”
挥手的正是智子和社长。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我抱歉地说,拉开椅子坐下。
智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咂咂嘴,摇摇头:“你这是什么打扮?”
“我?”我低下头,看了看我的衣服,“怎么了?”
“俗,真俗。”智子摇摇头,戳了戳社长,“你觉得呢?”
“丑。”社长语重心长地点点头。
“喂,你们两个……”我放下书包,回击,“这件T-shirt可是我去美国的时候买的!你看,这是好莱坞的标志!”
“ok,ok……给你点的柠檬茶。”社长将杯子推给我,以来转移话题。
“话说社长,你不是今天要跟男朋友出去吗?
“那个混蛋,”社长咬着吸管愤愤道,“说好一起出去,他忽然说社团有活动,来不了了。”
“社团都比女朋友重要,悲催的人生啊……”智子在一旁幸灾乐祸道。
“那也总比没有男朋友的二位强。”社长回呛。
“我有过,三个。”智子伸出手指头笔画,“三个呢。”
“好了好了,这还成了炫耀的资本了,”我开始劝架,“咱们说点别的不行吗……”
此言一出,两双眼睛便齐刷刷地看着我。
“我们有炫耀资本,可是你没有啊。”
“哎,我们跟单身少女没有话题聊。”
“对啊,我们还能和你说些什么呢?”
友谊的小船再次倾覆。
[2]
“看什么片子好呢?”
电影院的售票厅中,三个女孩在徘徊。
“《剪刀手爱德华》,一点钟的那场,”智子明确战线,“非它不看。”
“《一碗阳春面》,一点钟的,不看后悔。” 我也抛出立场。
“这两个影片都是一点钟的,撞到一起了,真是伤脑筋。”社长说,“咱们三个人,如果两个人去看一个的话,那剩下的岂不是……”
“小山子自己看吧,”智子拉起社长的手,“社长,走!”
“留步!社长!咱们可是一个社团啊,社团不能散!”我也夺过社长的另一只手。
“社长,你不是要看爱情片吗?我这个是最佳选择啊。”
“影视社不是最近要做一期影片欣赏活动吗?这个影片就不错啊。”
社长就被夹在中间,两只胳膊被扯成了一条直线,被两人拔河一样拉扯着。
“三位客人,要买票的话请快点决定哦,马上要到放映时间了。”柜台小姐贴心地提醒道。
“好,《剪刀手爱德华》给我三张票!”智子直奔柜台,先到先得。
眼看柜台小姐开始办理票根,我咬咬牙,向后退了一步:“《剪刀手》两张,《一碗阳春面》一张。”
“啊?小山子你真要自己看电影?”
“哎,就这样吧。”我无奈地摇摇头,“谁叫我们各执一词,而且我超想看那个电影啊!”
听到我的话,智子开始动摇:“其实……”
“行了行了,”我拍拍她的肩膀,“就一场破电影,咱们散场了在门口会合。”
“好!为了表示歉意,晚饭我请你!”
“真不用!咱俩谁跟谁啊。”说完,我忽然发现社长不见了。
“社长呢?”
“刚刚还站在我们身后的啊。”智子也开始四处寻找。
“也许她去厕所了,我们在原地等吧。”
[3]
我和智子坐在等待区的沙发上,手上捧着刚买的爆米花。
远处忽然跑来两个人,一高一低,脸上带着喜悦的神色。
咦,那不是社长和她的男朋友吗?
“来了来了!”我赶紧摇智子的肩膀,“人来了!”
社长气喘吁吁地跑到我们面前,指了指身后的男孩:“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男朋友,岛本一郎。”
“初次见面,你们好。”男孩腼腆地笑着。
“在你们买票的时候我看见他,然后去追他了,”社长解释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等那么久。”
“高三队员就在附近的篮球场训练,所以我们来这里吃饭,没想到遇见你们了……”岛本也解释说,“真巧啊。”
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是……篮球队的?”
“哈哈,只不过是替补的控球后卫而已。”
我忽然想起在篮球馆清田的爆料。
“再比如岛本君,听说他有一个特别暴躁的女朋友,经常被挨揍呢。”
那个暴躁的女朋友,难道就是社长?!
而社长的男朋友,就是海南队的队员!?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社长,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啊!”我嗔怪道。
“我说了我有男朋友啊。”社长眨眨眼睛,满脸单纯无辜,“只不过没说他是篮球部的。”
我无语,此时我的左胳膊忽然被智子捏住,然后使劲的往下拽。
“你看,那个人是不是牧绅一?!”智子惊喜地叫起来。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在买票的柜台前,站着两个高高壮壮的人。
稍矮一些的背影确实很像牧绅一。
………………不会这么巧吧?
“喂!阿牧!我们在这边!”岛本挥舞起手臂,大声喊。
回过头来的正是那天一起吃饭的高砂,而高砂的旁边,站着牧绅一。
听闻此声,他也微笑地往我们这边挥了挥手。
他今天穿着一身休闲服,宽松的黑色T恤和白色裤子,身后背着运动长筒背包。
……我手一抖,爆米花洒了出来。
“哈哈,队长和高砂同学也在,我们今天一起训练,”一旁的岛本解释道,“正好遇见了你们。”
我顿感天旋地转,脑中又开启了空白时间。
“你们要看什么电影啊?”高砂一马和我们打完招呼后,问道。
“我和岛本已经决定好了,就看《剪刀手爱德华》。”社长挽起岛本的手臂,两人相视一笑。
智子也点点头:“我也看这个。”
“安岭,你也决定好了吗?”高砂问我。
我捏着《一碗阳春面》的票根,悄悄地藏在我的身后:“我……我看……”
可恶,我为什么会结巴?
“小山子执意要去看别的电影,她已经买好票了,”智子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替我回答道,“所以高砂同学,咱们几个一起去看。”
“啊?”高砂看了看智子,又看看我,摆出疑问的表情。
“牧同学,你打算看什么呢?”社长问道。
“什么都可以,你们决定吧。”
牧绅一抬头看了看上映影片的简介,回答道。
“如果牧同学也和我们去的话,那安岭岂不是一个人了?”
“啊,这么一说还真是。”岛本点点头,同意社长的说法。
“牧同学,你知道《一碗阳春面》这个电影吗?”智子终于揭开背后的邪恶目的。
“你是说根据栗良平原著改编的电影吗?”牧想也不想地回答说。
“果然是牧,这个都知道!”智子开心地说,“那正好,既然感兴趣的话,你和安岭一起去看这个吧。”
一直在潜水的我终于被这句话炸了出来。
我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急忙推脱:“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用麻烦牧同学!”
搞什么,这样随便的拉着牧绅一去看电影,一定会被误会的。而且,这样麻烦人家,我可过意不去。
众人陷入了沉默。
“我和安岭去看吧。”
“高砂,不是说好了和我们一起看吗?不要反悔啊。”岛本一把环过高砂的脖子,嬉皮笑脸道,“走,咱们去买票。”
“可是…………”
高砂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群人连拉带劝地拽走了。
我看了看被左右夹击的高砂,又看了看一旁沉默的牧绅一,脑袋一团混乱,脸上热得难看。
“啊!电影快要开始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看啊。”
我假装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然后举着爆米花,一蹦一跳地就要离场。
“等一下。” 牧绅一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们一起去。”
[4]
“两位客人,二号影厅往这边走。”
分别的时候,智子对我比了一个“fighting”的手势,意思不言而喻。
我看着在我面前行走的背影,脸上如红绿灯般变化着颜色。
电影票早已被我手心的汗水浸透了,当递到工作人员手中时,他们废了半天劲才认清票根上的字体。
我和牧绅一按照票上的号码找到了座位,两个座位竟然是挨在一起的。
明明是分开买的票,怎么可能呢?
我怀着疑惑的心情环顾四周,果然如我所料,这场电影没有几个人看。
寥寥几人的影院,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说点什么吧,我想,不能让气氛再消沉下去。
谢谢你特意陪我?我好开心?你人真好?我好感动?
不行,这么说的话会被拍死啊!我甩甩头,甩掉这些肉麻的话语。
“牧同学,喜欢这部影片吗?”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开场白。
“嗯,我挺想看的,”牧摸了摸下巴,回答。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不喜欢呢。”长舒一口气,我小声回答。
“怎么会?这部电影的原著很经典……”牧还没有说完,影院的灯便熄灭了,音乐随之而起。
“开始了!”
[5]
世纪70年代,日本,北海道,札幌市。
北海亭的老板是个40来岁的男人,话不多,每天只呆厨房里煮面、准备食材。
而老板娘则由可爱和美饰演,性格开朗,每天在店里热情的迎来送往。
她的演技尤其好,一颦一笑充满魅力,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一个月牙形状,惹人怜爱。
牧绅一……会喜欢这种长相吗?
“可爱和美很漂亮。”
话刚出口,我便后悔了。
天,我在说些什么。我拍了拍我的脸,我怎么还会说出这种“低级”的话。
“嗯?”
也许是电影的对白盖过了我的声音,牧绅一没有听见。他的头向我这边偏过来,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不知为何亮晶晶的。
“你说什么?”他轻轻地问我。
“我……我说女主角挺好的。”我凑在他的耳边说。
他身上有一股清爽的味道,是一种淡淡的、微弱的香。
天啊,太近了。
“嗯。”牧绅一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坐正。
我也坐直身子,观赏影片。
在北海亭,每年都会有一位贫穷的母亲带着三个孩子光临,虽然贫穷,却从不怨天尤人,而是坚韧地生活着。然而,就在某一年的新年后,老板再也没有见过母子三人。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三年后,当几人再度重逢时,母子三人的生活已天翻地覆,他们的乐观与坚强终于换来了幸福的生活。
影片的最后一幕是雪景:“店外,刚才还在纷纷扬扬飘着的雪花,此刻也停了。皑皑白雪映着明净的窗子,那写着“北海亭”的布帘子,在正月的清风中,摇着,飘着……”
影片结束,片尾音乐缓缓升起。
我从影片中回到现实,却发现牧绅一仍认真地盯着电影屏幕,观看演职员表。
“真是一部感人好电影。”我不禁自言自语地感叹道。
没想到牧绅一竟然听见了我的话,他回头看我,微笑:“的确。”
我不知道如何接下他的话,尴尬的氛围再度降临。
我只好端起手中冒尖的爆米花,呲牙,扯出一个“可爱和美”的微笑:“牧同学……一起吃吗?”
电影播放的途中,为了顾及形象,我一直忍住吃爆米花的欲望,直到影片结束,仍是一个指头都没碰。
而和牧绅一分享爆米花的计划,由于从开场时,这桶爆米花就被放在地上,再加上一来二去的谈话,我渐渐的忘记这个存在,因此计划无疾而终。
我重金买的特大桶爆米花,就这样原封不动地搁了两个小时。
“………………”
“噗。” 没想到面前的牧竟然笑了。
毕竟,有那个奇葩会在电影结束的时候,端来满满一桶的爆米花呢?
而我就是那个奇葩,在电影散场的时候,手捧一筐冒尖的爆米花,送到心上人的面前,然后说着“一起吃吧”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