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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古刹中的活佛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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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古佛,低诵,流年。
距离北覆山万里有余的青萍峰顶,有一座古刹,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天门寺。
此时已是凌晨六点,天色微明,正值僧侣们上早课的时间。
山脚下,叶凌抱着缩成小小一团的安然,神情颇为无奈。
“小安....不是我说你,怕成这样也太丢鬼王的脸了吧?”
叶凌一声轻叹,同时伸手不停抚向小孩的后背,以此作为安慰。
从刚才借由安然的法术,缩地成寸来到这里之后,小孩就一直是现在这种奇奇怪怪的样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山顶,牙关紧咬,身子瑟缩,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幅样子,就如同看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东西。
“一直看着山顶.....是‘愤怒’在作祟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叶凌皱眉思考。
之前他倒也用肉眼对着山顶看过一番,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如此想来,作祟的只可能是鬼物了。
但,这里可是天门寺!
又是怎样的鬼物,能在一位三世轮回、兼且还掌握着‘愤怒’力量的活佛面前造次?
而且,不仅造次了,还能隔着几千米的距离吓到堂堂鬼王?
只想一想,叶凌就不寒而栗。
“亦或者....那位活佛被‘愤怒’的力量吞噬了?”叶凌一脸凝重的想。
来的路上,安然告诉了叶凌,作为世间‘恶’的集合体,七宗罪会以怎样的方式影响持有者。
傲慢、嫉妒、愤怒、懒惰、贪婪、□□、暴食这七种罪行,分别代表着七种负面情绪,而负面情绪则是打开力量之门的钥匙。
既,掌握‘贪婪’的人,在有了‘贪念’时才可以使用‘贪婪’的力量,若无‘贪念’,则不能使用。
力量本无正邪对错,七宗罪的力量并不会伤及使用者,但因为使用力量的条件是先“引动自己的恶念”,这就让它变得邪恶而恐怖起来了。
随着使用力量次数的增多,恶念会愈发的膨胀,恶念的影响下,就算之前是个九世大善人,也会逐渐变成麻木不仁的恶魔,成为力量的傀儡。
先伤己再伤人的妖刀——这就是叶凌对七宗罪力量的评价。
“但愿不是那位活佛出事了。”叶凌叹气道,他发现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呈几何递增趋势。
想了想,他先是强行把小孩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再用衣服阻隔住小孩的视线,紧接着,他眼睛一闭一睁,瞬间开了阴阳眼望向山顶的方向。
山,依旧是那山,只是隐约有一层庄严的金黄覆盖。
树,仍旧是那树,只是绿意较比之前似乎更加盎然。
水,照样是那水,只是.......
似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看到这些,叶凌眉头皱的更紧。
他没发现什么能让小孩害怕存在。
微微眯眼,叶凌自言自语的小声呢喃,“没有东西....但似乎又有,难道是那鬼物修为高深到我看不见?”
话音刚落,那山顶处耸入云端的佛塔里,一道宏大的梵音突然响彻九霄,那天空之中,金光闪烁,一道道朦胧的佛影悄然浮现。
梵音缭绕,不绝于耳。
钟声悠悠,天地共鸣。
霎时间,千佛诵经,万佛朝宗,衬的此地宛如人间佛国!
“这,就是佛吗?”
叶凌瞪圆了眼,心中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他本不信佛,但亲眼目睹如此神迹,还是不由的对‘佛’升起了几分敬畏之心,“难怪小安会这么害怕.....”
鬼怕神佛,这完全可以理解,但转念一想,叶凌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愤怒’是小安主动托付给活佛镇压的,他怎么可能会怕.....”
想着,叶凌低头把目光投向缩在自己怀里的安然,然后他看到小孩...在啜泣。
紧了紧抱着小孩的右手,左手轻轻抚过他脑后的发丝,叶凌柔声道:“小安,能跟哥哥说说....你怎么了吗?”
动作如此反复重复了几遍,小孩终于有了反应,他死气沉沉地抬起头,表情迷茫,毫无神采,气息变得让叶凌极其陌生。
这样子让叶凌看得心头莫名一颤,安然在他脑中的印象,一直以俏皮、爱笑、古灵精怪为主,顶多因为鬼王的身份再加上一条很强大、很厉害的词条,他从没想过小孩会有如此模样。
心疼的同时,他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安然现在的样子——万念俱灰。就像那将要在沙漠深处渴死的可怜人,更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的重病患者,再无半点生机。
“小、小安,你...没事吧?”叶凌喉咙发紧,声线在剧烈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担心。
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饱受孤独折磨的他,早已把小孩划归到‘要保护的家人’的范围。
小孩轻声答道:“哥哥,我好像做了一件很错误的事。”
说着,他垂下头趴在叶凌的胸口,似乎在倾听叶凌的心跳,没等叶凌插话,他便继续道:“小和尚根本就没想把‘愤怒’还给我,他....是想用自己的修来舍利子,永生永世的彻底镇压‘愤怒’。”
“.....哥哥,你看那边。”安然的声音不复之前的清凉,沙哑的厉害。
小孩颤抖着的手指向天边,叶凌顺着方向望去,发现小孩指的是一尊怒目金刚。
有别于其他佛像的稍显虚幻,这尊怒目金刚构建的非常真实——金甲披身,伏魔杖在手,眼珠突出,面目狰狞,气势刚猛可畏,但也就是这刚猛的气势里,却自带着星星点点凛然的邪气。
佛,诡异的带上了邪气。
“那位活佛....”
看着天空,叶凌抿着嘴角,目光闪烁,“他.....融合了‘愤怒’吗?”
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彻底偏离叶凌、安然两人预想中轨迹。
没人能想到,也没人敢想,一尊历经三世轮回即将修成正果的活佛,居然会在最后的时刻选择为了天下苍生,以身饲魔!
“小和尚知道,如果缺了一大罪,这天下就再也没人能打开冥府大门。”
安然眼框泛红的握紧叶凌的领口,一连串泪水从他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他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他想用自己的魂飞魄散作为代价.....一劳永逸。”
天道很公平,想得到什么,就必然会付出与之相对应的东西。
以往,也不是没人想过要彻底封禁七宗罪,但当他们看到需要付出魂飞魄散、永世沉沦的代价后,最终只把行动终止在了口头。
从古至今,只有这位安然口中的“小和尚”,真正为此在付出行动。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望着天空,叶凌脑中突然闪过这句话。
凭借完全体的阴阳眼,以及知道了真相后的后知后觉,他终于看清隐藏在那满天神佛背后,压抑到扭曲的黑红色流体。
那仿佛来自炼狱的黑红,就是正被镇压着的‘愤怒’。
咽下一口唾液润了润喉,欲言又止一番后,叶凌笨拙的对小孩劝解道:“小安,这是大师自己选择的路,你....你别太伤心,大师这么做,应该也算在践行他的信念,我们...应该祝福他。”
为表心中的尊重,他对小和尚的称呼已经从‘那位活佛’转变成了‘大师’。
安然没说话,只是不想让叶凌担心的在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弧度,同时一口银牙咬住口中的嫩肉,好让自己哭不出声来,只有眼泪诚实的不停留下。
很快,叶凌的衣服又被湿润了一片,他现在穿的是一件黑蓝的上衣,上衣被泪水打湿成深深浅浅的颜色,不知为何,他感觉那颜色像是在带着某种黑暗的气息冲他嘲笑。
嘲笑他的无能,嘲笑他无力阻止悲剧的发生,嘲笑他不能止住家人的眼泪,嘲笑............
叶凌握紧了拳。
力度大到掌心不停传来刺痛。
小孩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他自己都感觉自己那些劝解的话,想来还不比在放屁。
别说安慰别人,那番没有灵魂的空洞发言,连他自己都无法安慰。
某一瞬间。
小孩还在无声的哭泣;
漫天神佛在镇压着“黑红”;
僧侣早课发出的梵音依旧不绝于耳。
在这一瞬间,叶凌握紧的拳握的更紧,脸色却突然回归到一片平静。
他说道:“小安,告诉我解决现在情况的办法。”
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绝不对此事放任不管!
这一刻,他的眼神是那么坚定,宛如一座镇压恒宇的高山!
这一刻,他身上没有惊雷,眼里没有怒火,但那双手,却仿佛一手乾坤,一手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