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请小心》清波流澜

19、终于要见面了

　　楚轩调查的是什么，叶慕沉自然不会知道。说是或不是，都很可疑。

　　叶慕沉于是折中，选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稍微有些发现，但还不太确定……”

　　“你这孩子怎么做事这么含糊，”老者有些恨铁不成钢，“让你去乌河城调查水源，又不是让你去玩。这么个事情都磨磨唧唧做不好，干脆换人算了。”

　　叶慕沉忙道：“万分抱歉，这一次和李彦同行，实在单独行动的时间有限，所以……”

　　“算了，老夫也没想到那小子为了出风头非要跟去。灵溪问题是必须要调查清楚的，这几天你抽空去地牢看看吧，那些被生擒的尚溪派弟子都在，小心别给人看到。”

　　“弟子明白。”叶慕沉低声回答。老者的声音就此消散，房间又重新归于安静。

　　叶慕沉目光沉了沉，已经基本确定梵令派此番偷袭，是为了尚溪派山头的那条灵溪。溪水一直流经乌河城，但并不确定是否还存在灵气。

　　不过，就算乌河城的居民是凡人，没法吸收灵溪中蕴含的灵气，长期喝灵溪水也应该在外表有所不同。至少皮肤就会比普通地区的人更白皙光滑。但叶慕沉的印象里，他和陆小七去过一次，没觉得居民有哪里不同。

　　在尚溪派范围内溪水灵气浓郁，到了下游就变得稀薄甚至失效。天然灵溪是不会自己选择地段的，那么灵溪是人为制造的可能性极大。而且尚溪派一看就是后起之秀，如果灵溪早就存在，早应该被大派霸占了。

　　梵令派想要这条溪的制造方法，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就算他们不出手，其他大派也已经虎视眈眈地盯上了这块肥肉。

　　只不过，尚溪派自己会不知道吗？梵令派一定到现在还没找到灵溪的秘方，这才大费周章地捉人。

　　但不捉掌门和长老，偏偏捉内门弟子，着实令人费解。

　　叶慕沉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了两条线索。一方面是有关名簿和血尸的，另一方面是有关掌座和灵溪的。

　　这两者间，究竟有没有关系。或许梵令派寻找灵溪就是为了解决血尸的问题。

　　果然一个人行动，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也不知道陆小七那边怎么样了。叶慕沉正想到他，就听见了石头砸在窗框上的声音。

　　叶慕沉猜到他今日必会再来，浅笑着走到窗边，轻推开窗子，果然看见夜幕中站着一位紫衣男子，虽然变了模样，一双眼却总是这般明灿清澈。

　　“你来做什么？”叶慕沉故意问。

　　“我来找我的老相好啊。虽然不知道他想不想见我，但我，非常想他。”

　　陆小七墨色的瞳子熠熠生辉地望着他，媲美天边的繁星，叶慕沉沉默了一会，又道：“大晚上找我，也不怕被人看见。”

　　“不怕。如果来见你都害怕，我现在就不会在这。”

　　“……外面不冷吗，要不要进屋坐坐。”叶慕沉终于放缓语气道。

　　陆小七：“做做？”

　　叶慕沉：“……”他莫名有了种引狼入室的错觉。

　　陆小七进屋坐在了桌边，夜里寒气重，叶慕沉特意给他沏了杯热茶递过去，“还冷吗？”

　　“不冷，”陆小七微笑道，“一想到马上就能看见你了，我的心就像揣了个小太阳。”

　　叶慕沉没有应话，拉开椅子坐到了他身边，“今天有没有调查到什么？”

　　陆小七叹了口气，满面疲倦，“我也想的。只是那个李副座太可怕了，一会让我练体力一会让我练剑，一会又叫我去读书，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忍受他的。”

　　“别人”说的自然是原主李彦，叶慕沉想起李彦那副叛逆的样子，终于觉得能够理解他了。

　　叶慕沉：“我今天倒是收获不少，在……”

　　他的话刚开了个头，陆小七忽然俯身贴过来，凑到了他耳边悄声道，“隔墙有耳。”

　　叶慕沉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夜晚不比白日，是奸诈之人伺机而动的好时机。随即站起身来朝里屋走了进去。不多时，他便端了一碗清水回来。用手指沾上水，在桌上写：名册。

　　陆小七只看了一眼，神色便认真起来。拇指向身后的里屋指了指，叶慕沉立刻心领神会地点头。

　　他沉默了片刻，似在思考对策，又突然道：“我前几天捡了只小雀，本想养在屋里，怕被李叔责骂，就换了个位置养在后山林地了。”

　　叶慕沉知道陆小七的意思是说，把名册藏在屋里容易被发现，最好换个地方。但特意强调是在“后山林地”，无非是想告诉他这个关键性地点。

　　叶慕沉于是顺着他的话问：“是什么毛色？”

　　陆小七：“红色。”

　　叶慕沉盯着他，发现陆小七的嘴边扬起一抹笑，颇有些意味深长。

　　这哪里是什么也没查到，分明就是什么都清楚了。

　　叶慕沉没有直接表露不满，只道：“红毛鸟雀倒是少见，我上次遇见一只，但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陆小七道：“后山那只不会，应该是经常见人亲近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现在？”叶慕沉有点迟疑，夜里总会多些未知的危险，虽然靠着夜幕的遮掩也可以躲避耳目。

　　“嗯，当然明天也可以。”陆小七回答。

　　今天和明天也差不了多少。叶慕沉觉得今晚行动还是太过冒险，第一天返回门派，是最引人瞩目的时候。楚轩身上的谜团又这么多，今晚出门，就算没有暴露也足够可疑了。

　　叶慕沉思考片刻道：“明天吧。”

　　可这句话一出，没见陆小七给出任何反应。叶慕沉有些奇怪，转头一看，见陆小七神色阴沉，漆黑深邃的眼眸在屋内扫视，叶慕沉竟从中瞥见了浓郁的杀意。

　　“怎么了……”叶慕沉轻声问。

　　“有令人讨厌的气息，”陆小七声线冰冷低沉，“他有刻意隐藏，只留下了一点气息，我差点没发现。”

　　叶慕沉不禁想起名簿上新被划掉的三个名字，还有滴水的面巾。

　　是的，这个房间今天有人进来过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

　　——他为什么不留下点东西再走呢？

　　不祥的预感总是实现得很快。下一个瞬间，叶慕沉已经听到了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房间的四面八方传来。

　　“被包围了呢。”陆小七退到桌边，用漫不经心的语调开口。

　　叶慕沉已经懒得指责他没有紧张感了。一群仿若蜘蛛的黑壳小虫从四周向他们聚拢，数量极其之多，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这是一种常见的食尸虫，通常哄拥而上，很快就能把一具尸体啃成干骨架子。

　　照先前看，虫子一般都会对陆小七避而远之。可这次却不同，那些虫子眼睛血红，来势汹汹地向两人涌来，分毫没有怯意。

　　……该死。

　　眼见虫子已逼近脚边，叶慕沉脚尖一点，跳上座椅，抓起桌上的油灯就是向前一抛，以此同时，左手打了个灵火，引燃洒落在地的灯油。

　　他重生的第一天就使用过灵火，但一丝火苗只够烧焦对方的发丝。而现在却不同了，

　　火焰立刻从地面窜起来，有了助燃物的灵火就仿佛有了生命，开始放肆地吞噬地面的黑虫。很快就以圆桌为中心，在他们四周形成一层防护罩。

　　叶慕沉知道闹到这个地步，是没法在屋里待下去了，于是朝陆小七喊了一声：“在衣柜里。”

　　“了解。”陆小七微微一笑，红电攀上右手，倏然形成一条长鞭。他甩出鞭子，很快鞭子那头便卷回来一个蓝皮簿子。

　　“走！”叶慕沉喊了一声，将身侧的桌子向前奋力一推，直接撞开木门。迅速从椅子跳上桌面，又跳到门外，平稳落地站起身。

　　陆小七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赞佩地吹了声口哨。被叶慕沉瞪了一眼，才赶紧跟着跳出来。

　　待陆小七站稳，叶慕沉立刻拉住他的手腕向着后山跑去。一边跑一边道：“火越烧越旺，那里马上就会变成焦点。只有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前辈，”陆小七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淡淡笑了，“你越来越强了。”

　　“什么？”叶慕沉忙着看路，有些没听清。

　　陆小七：“我说。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叶慕沉怔了一下，陆小七趁机跑到他前面，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还是我来带你跑吧，”陆小七道，“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别冲在前面。”

　　“笨蛋。”叶慕沉轻笑了一下。望着眼前那片漆黑阴暗的林地，眉头却又是皱紧了一分。

　　阴风习习，银月高挂，冷彻的月华将周围的景物晕上一层惨白的光。

　　不远处，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人正坐在一把通体猩红的长剑上，长剑向前方缓缓浮动，方向正是梵令派的后山林地。

　　月光照亮了他搭在膝上的手背，露出那里一个好看的枫叶印记。

　　斗篷男子微微抬头，露出清俊狭长的一双眼。

　　“终于要见面了……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