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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姐弟牢内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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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瑾今年春节才从牢里出来,现在又进去了,陆瑶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与他们关系好的赵知县已经高升,手也伸不到这里,再想想虎视眈眈的梁家,梁主簿堂上说的话句句让张知县厌恶陆瑾。
这会儿年前的那种绝望感又笼罩在心头,陆瑶强忍着眼泪,赶到了回春堂,现在能帮他们的也只有回春堂了。
回春堂里,两个大夫并掌柜正在讨论,何老大夫和孙大夫是亲眼见到李老爷怎样断气的。
“就是昨日,老夫也去看过李老爷,气喘,微咳,脸红,对了,也吃不下东西,李夫人说过还吐了出来,感觉像是吃坏了肚子。”何老大夫说。
孙大夫就不理解了,“不过喝些白粥,都是好克化的,怎会呕吐?若是吃了不好的东西,李老爷身边不离人,不该如此呀。”
“那呕吐之物可查验过了?”何老大夫问。
孙大夫点头,“自然,不过没有特别的,过了五脏六腑,都已经被消化,更何况是些流食,更没什么奇怪的了。”
方掌柜听着听着就感觉要坏了,便问:“那阿瑾怎么办?要不我向东家问问,阿瑾这样的医术,他们总该心动吧?”
何老大夫摇了摇头,“太远了,季家也过问不了衙门的事情。”不过现在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何老大夫便同意了,“也好,说不定有用呢。”
孙大夫并不乐观,“这人民关天的事情,县太爷不会拖着的,过两日就该断了。”
方掌柜一脸愁容,“还有梁主簿,之前看在赵大人的面上跟陆家姐弟和解了,可谁不知道他的为人,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他哪有放过的道理。县太爷刚上任,正要倚靠他呢,你看,果然,那都是些什么话啊!”
陆瑶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些,本抱着希望的脸上顿时露出绝望来。
可如今谁也帮不了她。
当陆瑾哐当入狱的消息正是从街坊邻居那里得来之后,梁家简直要放个爆竹来庆贺一下了。
特别是梁夫人,嘴角挂着冷笑,眼中闪烁着狠毒的光芒,恨不得立刻将隔壁那屋里的女人关到柴房去。
“你爹这次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小子,我儿,你的仇总算能报了!”梁夫人吃饭都多吃了一碗。
梁秀才格外孝顺地给她夹了好些菜,“让爹娘费心了。”他歉意地说。
小红提醒道:“娘,姐姐可还没回来呢。”
梁夫人不屑,“她还能在哪儿,她能跟梁家作对不就是仗着她弟弟,这会儿陆瑾完了,她也只能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可惜谁能帮她?”
小红捏着帕子笑说:“姐姐就是想不明白,回来求求爹娘跟相公呀。”
梁夫人嗤笑一声,“求我们?哼,这次就是把头磕傻了,也别想放过他们!”
这时,下人进来说:“夫人,少奶奶回来了。”
屋子里的人眼睛瞬间一亮,纷纷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然而过了一会儿,下人又来说:“夫人,少奶奶回房了,可没一会儿又匆匆出去了,而且……她手里还带了包袱。”
“她这是要做什么?”梁秀才不解地问。
与陆瑶夫妻一场,当两人彻底形同陌路之后,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梁夫人却明白,她说:“陆瑾可是在牢里,这天气虽然逐渐热了,夜里毕竟冷,牢里就更冷了。”
小红一副恍然的模样,“原来如此,姐姐真是个好姐姐,陆小哥真有福气,恐怕除了御寒的衣裳,也有不少银子吧。牢里头我虽然没去过,不过上下打点总是要的,不然岂不是受皮肉之苦?”
梁夫人点了点头,赞许地看了小红一眼,“对,等你爹回来我一定要跟他说说,先让那小子尝尝滋味才行。”接着她看向梁秀才,叹了一声道,“儿啊,若是那陆瑶来求你,你可千万别心软放过她,那种扫把星,这次一定不能留了,别顾念夫妻情分,在娘的眼里,只有小红才是媳妇儿,啊?”
“自然听母亲的。”梁秀才恭敬地说,可他心里却早已经打定主意,陆瑶他不仅不会放过,之前受的屈辱,还得一一从她身上讨过来,死可太便宜她了。
梁夫人没有猜错,陆瑶的确清点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一一都变卖了换成银钱,带着厚衣裳一并去了监狱。
打点了牢头之后,忐忑的她终于见到了陆瑾。
三面墙,一面栏,光线昏暗的很,勉强才能看到陆瑾的影子。
陆瑾正蜷缩在角落里,听到声响,抬起头,待看清是谁后猛地扑到栏杆上,喊道:“姐!”
“阿瑾!”
陆瑶穿过栏杆握住陆瑾的手,冰凉凉的,让她的鼻子顿时一酸,她凑近弟弟仔细瞧着他,可陆瑾似乎发现她的意图,反而将头低了下来,这让陆瑶的心顿时一沉。
“阿瑾,让姐姐看看,他们是不是为难你了?”
陆瑶的声音带着哭腔,让陆瑾心里顿时一酸,否认道:“没有,姐,你别担心。”
“胡说!那你为什么不抬头让我看看。”
陆瑾没动,陆瑶干脆自己摸到他的脸,强硬地掰过去看,然后她哭了。
“还说没有……这脸上的伤痕……他们对你用刑了?”
陆瑾赶紧抬手给她擦眼泪,安慰道:“没有,这……只是进来的时候被官差推了几下,没站稳,摔的,他们没有对我用刑,姐,你别乱想。”
“真的?”
“真的,真的,没骗你,我站起来给你瞧瞧,真没别的伤口了。”陆瑾还真站起来,在栏杆的后面转了一圈。
借着昏暗的灯火,陆瑶使劲地看着,白色的囚衣上果真没有任何血迹,这才稍稍放心下来,于是吸吸鼻子,勉强将眼泪收了回去。
“对了,我带了几件厚衣裳过来,这里太冷,连被子都没有,你将就着先裹裹。”陆瑶将包袱隔着栏杆递给陆瑾,待陆瑾接住后又压低声音说:“包袱里我放了二十两银子,你看着打点。”
衣服陆瑾是要的,可这银子,他是坚决不能收的。
进了这个监牢,几乎是不能出去了,可陆瑶……
“姐,你听我说,弟弟没有能力,无法保护你了。正好,今天晚上你别回梁家了,带着银子赶紧走吧,去找二姐,梁家不会放过你的。对了,你顺便去趟我家,我床下最里面的瓦罐里还有银子存着,你一并拿走。”
陆瑾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哪怕只是判了几年牢,也活不了多久的,他并不希望陆瑶一同跟他受罪,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可陆瑶怎么肯走,她死死地推着包袱,将它推进了牢里,咬着牙拼命阻止哭泣,哑着嗓子说:“你让我走,我怎么走?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落到这个地步,你让我于心何忍?我走不了。”
“姐!”
眼泪顺着陆瑶的脸颊静静地往下,“阿瑾,我们姐弟要是真挺不过去,那就一起去见爹娘吧,姐姐放心不下你。”
陆瑾想反对,可他说不出什么再有说服力的劝词。陆瑶这么说,明显是存了死志的,除非陆瑾能再次柳暗花明,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陆瑾的求生意志让他不甘心就坐以待毙地等在牢房里,靠着张知县的英明神武来搏那一丝希望,况且今日张知县看他的眼神可并不让人高兴。
明明他没有过失,明明他在努力救人,明明他是被冤枉的,为什么最后倒霉的都是他?
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如此!那老天爷为何叫他穿越?他不能就这么坐牢,然后等死。
镇定一点,仔细想想。
自己是没办法了,他姐更是准备跟自己一起死,回春堂有心无力,只有……等等……
陆瑾眼睛顿时一亮,钦差大人可还等着自己去拆线呢!
这样想着,眼前浮现出一个人来,与其相信不太靠谱的钦差大人,不如让他帮忙?
只是不知道这位日理万机的大人愿不愿意伸手拉自己这个小人物一把。
前路已断,唯有此路有一线生机!
“姐,我想到了。”
“什么?”陆瑶表了心志之后反而轻松了,于是停止了哭泣,这会儿被陆瑾一唤有些回不过神来。
陆瑾双腿一盘坐在地上,对陆瑶说:“姐,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想到办法了。”
陆瑶一愣,接着连忙将脸凑过去,只听到陆瑾说:“姐,你出去后按照我说的做。先去我家,找到我床下面的瓦罐,你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陆瑾顿了顿,突然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熟悉,接着便听到陆瑶的咬牙声,“我不会丢下你走的,阿瑾!”
“不,不是。”陆瑾连忙解释道,“我还没说完呢,姐,真的,快凑过来。”
陆瑶又贴了过去,陆瑾继续说:“瓦罐里面有个匣子,里面有两锭五十两银子和一根簪子并一对耳环,之前我不是出诊了五日嘛,这便是诊金。姐,我要你做的便是带着这个匣子去江州知府府邸,找一位宋衡宋大人,请他看在我救了他友人的份上来帮我们。告诉他,若是我能得救,今后做牛做马凭他差遣。”
陆瑶听得心砰砰直跳,她努力抑制那股激动,问:“那位大人会愿意帮助我们吗?”
陆瑾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如今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赌一把吧,他应该……会的吧……”
陆瑾的心里根本没底,可是他却有一个预感,宋衡会帮他的,再不济,若救不了他,也能拉陆瑶一把。只要姐姐得救,陆瑾也愿意下辈子还他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