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胡安的契约》i桑梓

8、第八章 京八

　　第二天，课间。
　　前排安歌转过身：“小安，你昨天想好了吗？”
　　胡安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偷偷摸摸从包里掏出本子在桌上摊开，转了180度，指着自己写的给安歌看。

　　安歌想了想：“那以后我管你叫袁雨书？”
　　胡安皱眉：“好像也不太好听啊。”
　　“那这样吧，我喊你小书，你喊我小歌？”
　　胡安点点头。

　　同桌刚好回来：“你俩这辈分可够乱的啊，一个哥，一个叔的，那你们喊我姨吧。”
　　安歌收起本子转过身去。

　　同桌毫不介意：“哎，刚老师说下周就放假了，你们假期打算去哪玩啊。我想让我爸妈带我去北海道看雪，听说那边雪景特别漂亮，你呢胡安？”
　　“我不知道啊，我自己定不了。”
　　同桌够着身子，扒拉前排的安歌：“安歌，你呢？”
　　“我家每年都去三亚过年，那边暖和。”

　　“胡安，你过来一下。”张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教室门口，她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
　　胡安应声过去：“老师，怎么了。”
　　张老师今天难得和颜悦色，一只手拍着胡安肩膀，另一只手拉着胡安：“胡安啊，你去给安歌借一套手工课要用的工具，剪刀、胶水这些。”
　　“嗯？”

　　老师瞬间黑脸：“嗯什么，快去啊。安歌是转学生，这些东西都还没有。听说你认识人多，你去给她借一套。”
　　“老师……我管谁借啊……”
　　“你自己想办法吧，借不到的话把你的给她。你们可是一个小组的，别让她影响小组荣誉。”
　　“哦。”

　　胡安有些为难，要说认识的外班的人，除了姜新颜也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了，可自己又实在是不想去找他，不然以后他更要摆出一副“我帮过你，你要报恩”的样子。犹豫来犹豫去，集体荣誉占了上风，胡安起身去隔壁班。

　　“同学你好……”
　　“找新颜对吧！”
　　居然又遇到上次那个奇怪的男同学，胡安只好点点头，男同学一脸诡异的笑，拍着胸脯：“你等着，包在我身上。”

　　一分钟都没过，那个同学一脸丧气的挠着头回来了：“真不巧，新颜今天请假了，我把这茬儿给忘了。不好意思啊。”
　　“请假了？”
　　“嗯，听说是感冒了，在家休息呢。”
　　“哦，好，谢谢啊。”

　　胡安转身回了教室，刚好上课铃响起，她把自己的用具放到了安歌桌子上，安歌不解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点头示意安歌拿着。

　　“来，上课！”张老师进了教室，看了胡安一眼，跟全班说：“没带用具的同学有没有，站起来。”
　　胡安愣了一下，心想，不是老师让我把用具给安歌吗，那我该不该算没带。

　　张老师像是故意，走到胡安面前：“胡安，你带了吗？”
　　张老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胡安有些摸不到头脑：“我，我的给安歌了。”
　　张老师生气地拍了拍她的桌子：“不用说那些，现在是不是你没有用具吧？”
　　“是……”

　　“那还不站起来。”
　　胡安慢慢起身，安歌背手要把用具递到胡安桌上，胡安压了回去。

　　“让同学们都看看，就是这一个人影响集体荣誉。”张老师边说边走回讲台：“这节课你就站着吧，反正没有工具你什么也做不了。”

　　胡安骄傲的站着，站得笔直，仰着脸。她终于清楚，张老师就是不喜欢她，之前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自己的猜测无数次责怪过自己，觉得自己不好，怎么能无缘无故把别人想成坏人。验证了这一点，胡安无比安心。
　　远处的同学指指点点，胡安也第一次没那么放在心上。这种感觉，还挺好。

　　放学时候胡氏出现在教室后门，胡安磨磨唧唧的收拾完东西，不得不过去打招呼：“你怎么来了。”
　　胡氏用手指戳胡安的头：“你还有脸说，请家长，你让我多没面子。快走！”
　　“我没错啊。”胡安不解。
　　“还狡辩。”
　　“我就是……”
　　“闭嘴吧你。还嫌不够丢人。”胡氏拉着胡安的书包带，一路拖走。
　　“简单收拾一下，明天就带你回老家。”
　　“明天？”胡安大惊，难道因为手工课用具的事情爸妈又要把我送出去？
　　“对，明天。”胡氏一边说一边把胡安推进车。
　　“我们下周才放假啊。”
　　“我知道，跟你们老师请假了，本来考完试就是等着，来了也就是自习，不碍事的。”
　　“可是……”
　　“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多话，我们对你是不是太纵容了？”
　　“……”胡安不敢再吱声。

　　第一次坐飞机是应该兴奋吧，可现在胡安满脑子都是焦虑。每次要被送到一个新的地方之前，胡安都会在脑海中想象新“家”的样子，家庭成员是否好相处，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这次还是“老家”。

　　胡安才想起来问：“老家是哪？”
　　“@#@############@@@@@@@@@@@*&#@#￥@￥#”胡氏好像很高兴去这个地方，讲了一堆胡安没听懂的东西，这还是胡氏第一次讲这么多话。但这个老家，到底是哪啊……

　　“胡安，到了。”
　　胡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的交通工具，反正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很敞亮的大水泥房子里，被一群人围着。

　　“@#￥%@#@￥#@%@#@￥@#……&”
　　“@#@！@￥#”
　　“&￥%@#%@#@#￥%”
　　他们对胡安指指点点，说着胡安听不懂的语言。

　　“妈！”胡安大叫。
　　“醒了啊。”胡氏拿着一块毛巾过来，给胡安擦了把脸。粉不粉黑不黑的毛巾扎的脸生疼。
　　胡安推开那个还有些馊味的毛巾：“这是哪啊。”
　　“这就是老家，来叫人。”胡氏指着周围一圈人一一介绍，胡安跟着胡氏一个一个叫过去，没有一个记住的。

　　大家都围着她一边指一边笑，指人不是不礼貌吗，胡安心中暗想，难道是在说我坏话？胡安盯着一个最近的老人偷偷观察，想要从他的神态来判断他在说什么。
　　老人发现了胡安的观察，直接跟她聊了起来：“@#@￥@”
　　“啊？”

　　老人冲着边上的人说：“你看，她听不懂。”
　　尽管实在难以辨别，但这句胡安连听带猜居然懂了，激动大喊：“唉，这句我听懂了！”
　　老人冲边上人说：“这@##￥#没教！@#，忘@#￥@#%，京！#￥”
　　胡安像身处在周围全是信号不好的收音机中间，偶尔一两个字的听，比全听不懂还要累。只能放弃，坐在那发着呆，不管别人说什么。

　　“袁胡安。”
　　“嗯。”胡安扬起头，一男一女两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他俩看见这一屋子人，也有些意外，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挨个问安：“小爷爷好~二奶奶好~林叔好~……”光问安问的胡安头都扬酸了。

　　“终于来了可以交流的。”胡安兴奋站到他们中间，一手拉着一个拉进里屋。
　　来的女孩儿说：“我是王珊，那是我哥哥王晨。我们是来陪你玩儿的。”说完看了她哥一眼，像在确认自己说错没有，她哥点点头，她才又看向胡安，露出一个微笑。

　　“陪我玩？”胡安看看四周，除了床、衣柜、一个桌子、桌上一个电视，其他什么都没有了：“玩什么……”
　　王珊也看了看，有些尴尬：“不然，我们看电视吧……”
　　“行吧……”

　　黑白电视闪着雪花，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还是王晨开口：“要不，我们吃瓜子吧……”
　　“……”胡安看两人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附和着点了点头。

　　王晨端了一个暗红色的四角凳子当桌子用，在上面放了一盘瓜子，三个人一人一个小板凳，围着瓜子。凳子有些不稳，不时会晃一下。

　　胡安正纠结往哪吐瓜子皮呢，看他俩直接吐到了地上，“瓜子皮就吐地上？”
　　“嗯，一会儿扫一下就行。”
　　“行吧……”胡安总觉得有些不安：“你们是哪来的？”

　　王晨、王珊交换了一个眼神，王晨指了一下他妹妹：“还是你来说吧，我怕我说不明白。”王珊郑重放下手里的瓜子，还拍了拍手，思考了一会儿刚想开口，王晨笑话她：“你至于吗，搞这么严肃。”

　　王珊打了她哥一下：“你别说，我来。”终于开口：“我俩是你姑姑家的孩子。”然后求助似的看向她哥：“咱三谁大？”
　　王晨摊手：“我也不知道。”

　　三个人开始报自己的出生日期，胡安最大，王晨小胡安一个月，王珊小他们两年。
　　“你们能听懂他们说话不？”胡安悄悄指指外屋，怕被人看见，还把手藏在瓜子盘后面。
　　王珊点点头。

　　胡安来了精神：“那你帮我翻译啊~”
　　“嗯，行。”王珊听了一会儿：“没什么意思啊，他们就是在闲聊，谁家庄稼收成好，谁家打牌又输了这些。”
　　胡安有些失望，想起刚才的老人：“刚才中间那个老人跟我说了一句话我没听懂，咱俩去找他，你帮我翻译。”
　　“嗯。”王珊跟着胡安找到了小爷爷，跟小爷爷一番胡安听不懂的交谈之后，脸色不是太好。
　　胡安看他们对话告一段落，忙问：“怎么样，他说什么？”
　　王珊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大概意思就是说因为你总不在家，所以不懂这里方言。”

　　“就这个？”
　　王珊点点头。
　　“不对，我刚听他说什么教，忘什么，还有京什么……”
　　王珊脸色更不好了：“你别问了，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

　　晚上胡安把那句话大概学给胡氏，又说了王珊翻译的问胡氏对不对，胡氏说：“他说的是京八，因为你总在北京，又是袁家小八。那意思你不像袁家人。”
　　“京巴不是狗吗？他们是在骂我？”
　　“不是的，老人家吗，就算骂了也就骂了。没事儿啊。”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什么愉快的事情，除了吃瓜子再没有别的活动。胡安很想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