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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生若只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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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轩和泽的初见大约要追溯到去年,夏末秋初的日子。
“老爹,桃子……”宗轩低头看身边的可久,那孩子手中的桃子已经吃完了上半,转来转去不知道怎么下嘴去咬下面的部分。
“你拿着桃核不就好了。”宗轩接过桃子,颠倒了位置递到可久手上,“啧啧,弄我一手桃汁。”
两人原本就是一路走着一路讨论着这样和平到乏味的问题,所以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绝对足够吓他们到立即收声。
可久的桃子和宗轩的草药筐一起落地,两人对视一秒立即决定逃跑。
“咳……”对方咳出一口血来。
宗轩站住了脚,叹气。硬着头皮捡起草药筐小心翼翼地向躺在地上的“危险人物”靠近。“身为大夫,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弃重伤者不顾啊……”宗轩在脑内泪奔。
仔细看过那个躺在草丛里的男子后,宗轩大致能确定伤的情况,在腹部,可能是因为闪得及时,避开了重要的内脏,所以,伤口虽然深,总算是没到致命的份上。
“你是什么人。”男子突然开口,吓得宗轩一哆嗦,差点一巴掌拍到对方的伤口上。
“大夫,目前的身份是你的救命恩人。”
男子看着宗轩,因为失血过多他已经相当虚弱了,但目光却还是锋利得像冷凝了的月华。“我的刀呢?”
宗轩把目光移开男子腹部的伤口,开始看他周身的情况,除了那一处大伤,他身上还有很多其他的小伤口,他提到的刀其实此时就握在他的手里,虎口有开裂,刀把连同刀身都染有血色。这时宗轩才注意到他的右臂,那里也有一处严重的伤。
“手臂失去知觉了么。”宗轩皱眉。
“啊那个刀在……”突然想起还要回话。
“老爹,他晕了。”
“哦,来帮我一把,咱把他抬回去——喂,你在人家衣服上干嘛呢?”
“擦擦手……”可久举起他的小爪子,“有桃汁,黏糊糊的,嘿嘿。”
“嘿你个大头鬼!还有啊,以后不许叫我老爹,哥哥我……”
“连女朋友都没有嘛……啧啧真是没用啊。”
“我打你哦。”
回到家后,宗轩细心处理了男子身上的伤口,又把他擦洗干净了换了身自己的衣服,这个男子有一张美丽的脸,要不是看过他的身体多半会以为是个女人吧,他皮肤苍白,之前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不堪,但还是能看出先前的华贵。
“身份也许不一般呢,这个家伙。”宗轩看了看放在一边的刀,“不要是危险的家伙就好了。”
次日清晨,托可久一脚踹在肚子上的福宗轩醒得很早,起来以后他先去了一趟男子所在的房间,不在。他急急地跑出去,一开门就看到对方坐在走廊上发呆。
“唷,醒了。”
男子扭头看他一眼,“谢谢。”没有多余的话。
“哈……啊那个,伤怎么样了?”
“右手目前还没有知觉。”
“哎哟这个不重要,说你肚子上的那个。”
“这个不重要。”
宗轩无奈了,“总之我给你换换药吧。手上那个,能治好的放心吧。哎……习武的人呐。”
对方也就没再说啥。
“对了你叫啥?”
“泽。”
“啊咧,姓呢?”
“那种东西,我已经舍弃了。”
宗轩抬起头看了泽一眼,那个人的脸上说没有表情吧却又弥漫着一种哀伤与仇恨纠结的情感。他没再问什么,埋下头继续处理泽腹部的伤口。
泽恢复得很快,他最关心的手一个多星期以后就基本可以用刀,于是宗轩做饭的时候就喜欢让泽帮忙切菜,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泽彻底康复以后本来是要离开的,“你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么?或者你有特别要去的地方么?”宗轩只问了他这么一句。
泽想了一下,“没有。”
“那么便留在这里吧。”
“就是就是,泽大叔你这么厉害,家里进个贼啊啥的,我们就靠你了。”可久一脸崇拜样。
“叫我大哥。”泽敲了一下可久的脑袋,“我还没那么大年纪。”
“噗……哈哈哈!”宗轩放下手里正捣着的草药,笑了起来。
“老爹,泽大……哥……敲我。”
“不许喊我老爹!”
关于泽和宗轩以及可久的相遇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泽后来会出去工作,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但赚到的钱倒也多得成了家里的主要收入。
而关于与子间的相遇,那就是这年冬天的事了。
“泽,我晾在院子里的茯苓,黄莲,恩对了,还有煮夏,看到没?这两天太阳不错我说拿出来晾凉,昨晚忘记收了,今天就找不到了。”
“没有。”泽正在梳理头发,虽然是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但由于他是夜间工作者所以才刚刚起床,“怎么,有贼?”
“恩。”宗轩做沉思状,“说是贼,估计也是懂医的家伙。”
“怎么说?”
“前天也丢过一些类似肉桂,谷芽之类的药材,加上今天的,我可以判断出一件事。”
“什么。”泽屏息盯着宗轩,连趴在肩膀上可久这次他也没往宗轩怀里扔。
“这个贼啊……”
“恩。”
“他拉肚了。”
泽轻咳一声,一把提溜起可久扔到宗轩背上,“这两天我会注意一下的。咳。”
“忍着笑可不好哦。”宗轩笑道。
“别说废话,我饿了。”
“厨房有吃的。”
可久此时趴在宗轩背上,手揪着他的前襟不让自己掉下来,“老爹,我的豆包也不见了。”
“豆包?那不是上个星期吃的么,早坏了吧。”
“是么,那我今晚还想吃豆包。”
“好啊,没问题——不对,你刚才又叫我啥?!”
这晚,泽回来的比较早,他在房子周围检查的时候透过篱笆看到一个人影在院子附近鬼鬼祟祟地似乎在找什么。他轻轻地靠过去,然后把刀架在完全没有察觉的对方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想要逃跑但又吓得不敢乱动,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泽还想继续逼问,但见对方突然捂了肚子,一副痛苦的样子,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异味就飘进了他的鼻子。
泽忍不住地去捂鼻子,而对方就趁这时逃跑了。
“哈?”宗轩听完泽的描述后,就反应出这么个字。
“偷东西的家伙,是黄鼠狼精。”泽又重复一遍最后的那句话。
“噗……那个,没看到对方的长相?”宗轩想笑,但看到泽明显不爽的表情后就生生地忍下了。
“太黑了看不见,但是从体型看应该是个少年。”
“这样。泽啊,今晚如果再看到他就当没看见吧,不管怎么说人家闹肚子也是可久的错,上次可久丢的那个坏掉的豆包便是他拿走的吧。”宗轩起身走向放药的仓库,顺便指了指厨房,“厨房有吃的哦,还有豆包,噗……”
那晚,泽回来的时候正好又看到了那个人影,他远远地看到那家伙在院子里捧着包什么东西站了一会后又蹲下然后又站起来走了。
“该不是肚子疼了结果就就地解决了吧。”泽的背上一阵恶寒。
但早上宗轩去看的时候那里只有一行字“近几日身体不适,改日定登门道谢。”
果然,过了几天后,家里来了个少年,半长的黑发,长相不算出众倒也清秀到了骨子里。他背着一筐夏枯草,说是作为赔礼也作谢礼的。
后来得知这个少年名叫子间,父母双亡后跟着会点医术的舅舅,不料上个月舅舅患病,离开后便剩下他一人。
“那么便留在这里吧,懂草药的话刚好也能帮我的忙呢。”
“不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宗轩笑了笑,“家里人多点也热闹。”
“老爹,为了庆祝,咱们今晚吃豆包吧!”可久对豆包一往情深。
“拜托了,还是不要了吧。”子间对豆包有心理阴影。
泽回来的时候宗轩难得地还没睡,“你这两天回来的很早嘛。”
“哦。”泽进屋的时候,留下一句话,结果就让宗轩给喷了,“你真的很适合当妈。”
过了一会,泽又出来了,他拎着瓶酒,冲宗轩晃了晃,“你酒品怎样?”
“你怎么不问我酒量怎样。”
“酒量再好也就这么一瓶。”
宗轩温过了酒,端出来和泽坐在院子里一起喝。
“可久那孩子,和你也没有血缘关系吧。”
“恩,是我采药时从山里捡回来的孩子。”
“你真是个怪人。在这种时期,谁都希望身边的麻烦越少越好,你到是不在乎呢。”
宗轩笑了笑,一杯酒下肚。“很小的时候我就是孤儿,是教我医术的师父把我捡回去的,但是师父去世的也早,所以我知道孤苦伶仃是多痛苦的事情,看到这些孩子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你说我怎么会忍心让他们再去重复我所经历过的孤独。”
“你果然是个怪人。”
之后两人就没再说话,只是喝酒,看院子里积满的月华。
那夜,有很圆的月亮。冬天看不到银河,却有灿烂的雪花映月而下,月下雪,美丽得像破碎的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