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背后（春浮、蓝银）》十壹枫

5、第 5 章

　　5、
　　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我都没有再见过浮竹。偶尔能从护士嘴里听见有关于他的新闻，或者从电视里看着他游走在T型舞台上。他的号码在我的手机里存放着，我每天会拿出来看一下，日子久了居然倒背如流。某个时日，我也曾心血来潮的编辑好了一条短信，内容无非就是喝酒吃饭，最终，我删除了，换了一句很正经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病情。这句话，却存在了草稿箱里，我还是没有勇气按下发送键。我不希望，答案是我不想知道的。

　　可是，这一个星期下来，我也跟变了个样似的。整天泡在以前的研究课题里，那就是有关于肺结核的。那种疾病，俗称肺痨，30年代的时候，还不好治愈。我清楚的记得，当年毕业论文，就是论述此类病症的，得到了导师的好评。虽然，浮竹离开的那年，我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病根，可我大致认为与肺部有关，一是他整天咳嗽，二是头发会变白。中医五行理论，肺部主皮毛，一个人的肺不好，都会从皮毛间接反映出来。结果也证实了我的推断，的确是这样。

　　“京乐主任，您又在发呆了。”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七绪走了进来。今天晚上又是我值班，窗外月色真好。

　　“小七绪，为什么要加个又字呢？”把办公椅当摇椅晃来晃去，我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她看看我，然后低头看书：“这几天您经常这样。不过，到是比以前敬业的多。”

　　“哦？怎么说？”

　　“没有病人的时候，您都会在翻阅资料。这还是我进医院之后头一次见到的情形。”

　　她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好像还真是这样。

　　“小七绪啊，你说，我是不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

　　对面的人沉默了很久，才一本正经的看过来：“主任，您有心事？”

　　“是啊，有个人说我不是最好的医生。我很受打击啊，小七绪、、、”

　　“是、、、很重要的人吗？”

　　“、、、、嗯、、、、是！”应该是重要的吧。“到底该拿他怎么办呢、、、、”

　　最后的话我是无意间说出来的，抬眼，七绪有点尴尬的低下了头，样子很不知所措，口气还是一本正经：“京乐主任，遇到、、、遇到真心喜欢你的人，就要去珍惜。”

　　“啊？”眨眨眼，我被她的话逗乐了，“哈哈哈，看不出来，小七绪真是早熟啊。”

　　“无聊！”白皙的脸颊蒙上一层羞涩，她不再理会我了。“你快去查房吧。”

　　“好，这就去。”起身，我出了办公室。对面的大楼，院长室的灯还亮着，摇摇头，卯之花居然还在。

　　检查完我管辖的楼层，突然想起来市丸，按理说，他应该快出院了，可是，我却一直都没有正式的去探过病。加快步伐，我去了四楼的病房，走廊上的灯光惨白，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四楼是超豪华套间病房，虽然皇天贵族医院全部都是单间，但是这四楼属于高层次消费群体，住上一晚至少2000元。我一度很反感医院弄的跟酒店一样，不过没办法，我说的不算。给人家打工，做好本职就OK了，再说，有人愿意住，我也没权利阻拦。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市丸会突然住了进来，他哪来那么多的住院费？如果剑八的话是真的，就更不可能是公费治疗了。

　　走到病房门口，门缝是敞开的。叹口气，这些刚实习的护士都太大意了。

　　“银，你会理解我的，对不对？”刚要敲门，里面传来了蓝染的声音。我无意偷听别人的谈话，却也无法在这个时候打搅他们。

　　沉默须臾，我听见市丸用很无所谓的语气回了句：“只要我的蓝染队长开心就好了。”

　　“银、、、不要这样、、、”

　　“啊，那我要怎么样呢？”市丸的口气很俏皮，“对啊，我忘记说恭喜了。”

　　“银、、、、”蓝染的声音无限温柔却又很失落，“等我几年，你能做到的。”

　　“你说的，我都能做到。”市丸还是很不在意。沉默再次蔓延。

　　他俩的谈话，我完全听不懂，好奇怪的感觉却找不到词来形容。呆呆的站在门口，我都忘记了最初过来的目的。

　　“这样可不好啊，京乐主任。”很温柔的女人声音从背后传来，回头，居然是卯之花，她笑的不伤大雅。

　　拍拍胸口，我故作吃惊：“吓死人了，花院长。”

　　“呵呵，来了干嘛不进去？”

　　“没，这不就要敲门您也过来了。”我看着她，然后恶作剧的问了句，“来找蓝染？”

　　她有点害羞的瞪了我一眼，脸上掩饰不住喜悦。

　　“那一起进去吧，花院长。”声音有点大，我适时的敲了敲门，很没风度的走在了卯之花前面。原本坐在床边的蓝染，见我进去，像被烫到一样站了起来。忽然，我就很讨厌自己的视力太好，在蓝染起身之前，我清楚的看见他刚松开市丸的手。

　　“京乐，你怎么来了？”蓝染很镇定，我笑笑，“怎么，我来看看市丸都不行。”

　　“呵呵，当然可以了，又值夜班？”

　　我点头。他看向我身后：“卯之花院长。”

　　“好点了吗？”卯之花就像是个大姐姐，走到病床边，看着市丸，温和的问，“明天出院，真的没有问题吗？”

　　市丸抬头，笑眯眯的看着她：“谢谢您的关心，有蓝染队长的护佑，当然没问题了。”

　　“回去后最好能先休息几天再上班。”卯之花笑着看一眼蓝染，“不要让自己的手下跟你一样拼命。”

　　“嗯，那是当然了。”蓝染一直在笑。“啊，很晚了，银，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不必了，蓝染队长公务繁忙，我自己可以的。”

　　“银、、、”

　　“蓝染队长。”卯之花打断他，“如果明天你真的腾不开身，就由我送银吧。”

　　“这、、、、”蓝染看看市丸，然后笑着点了点头。“那，你也该下班了吧，我送你回去。”

　　“嗯。”卯之花拍拍市丸，“好好休息。”

　　“慢走啊，回去的路上小心。”市丸始终很客气。我觉得卯之花很会做人，她看的出来蓝染和市丸的感情很好，要征服一个男人，首先要征服他的朋友，她走的路线很正确。可我却有种隐约的不祥之感，突然就为卯之花担心起来。

　　“啊，对了，京乐主任。”门口处，卯之花突然回头，“朽木副院长回来了，现在在办公室里。”

　　“啊、、、好的。”

　　“再见了。”

　　“再见。”

　　毫无疑问，如果他们现在不是情侣关系，那我就把京乐春水四个字倒过来写。

　　“郎才女貌，很般配的一对啊。”旁边，市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过来，他笑嘻嘻的模样，让人听不出他的话是真是假。想到刚才他和蓝染的对话，我皱起了眉头。

　　“你是这样认为吗？”

　　他点点头：“京乐主任，对恋爱的人一定要祝福哦，这是礼貌。”

　　如果说，蓝染是聪明的，那么，市丸是隐匿的。从小到大，我可以说我有一点了解蓝染，但是，对市丸，我是半点都不了解。

　　“市丸，我也不打扰你了，明天要是蓝染不能来，我有空。”

　　“谢谢了，为什么我那么需要别人的照顾呢？”他戏谑着，“我可是只需要蓝染队长的关怀哦、、、”

　　真是拿他没办法。关上病房门，他的背影孤单惆怅。

　　朽木白哉的办公室，是我们医院所有办公室里面积最大的。其实，我一直不想找浮竹，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想等朽木白哉回来，一切谜底揭开的话，我相信，我会第一时间找到他，不管他的病情到底是怎样的。

　　“晚上好，朽木副、、、”嘭！在我刚要敲门的时候，门里忽然冲出来一个人，风风火火的，然后狠狠的撞上了我的肩膀，我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只知道他很没礼貌，因为他连句对不起都没有说就头也不回离开了。

　　“海燕、、、、”紧跟着出来的是朽木白哉。看见我，他停下了追逐，脸上的阴郁还未散去。“京乐主任，找我有事？”

　　“抱歉，很晚了来打搅您。”

　　“没关系，请进。”边说着，他又向走廊张望过去，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办公室里，他的行李堆在墙角。真的是刚回来。

　　“什么事？”递上一杯水，他坐到了我对面，高贵的气息无与伦比。

　　“打听一个病人的情况。”

　　他不解：“病人的情况各个科的医生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个人我只能来麻烦您了。”喝口水，我看着他，“朽木副院长，认识浮竹十四郎吗？”

　　果然，他的目光凌厉许多：“怎么？”

　　“我也不跟您拐弯抹角，他是我的好朋友。”

　　“京乐主任，你是想问他为什么会拒绝你做主治医生这件事吗？”

　　“我并不关心这个，但是关心他的病情。”

　　“肺部恶性肿瘤晚期。露琪亚接手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月之前才查出来的。”

　　晚期、、、、、肺癌。我感觉视线有点模糊，夜空划过一道长长的闪电，劈的我找不着北。

　　“也就是说，就算住院也、、、没的救了？”

　　“动手术的话有20%的希望，一旦失败，癌细胞会疯狂扩散，熬不过一星期、、、、如果不动手术，他还有一年活头。”

　　“浮竹、、、、怎么可能、、、”猛然起身，朽木白哉因我的举动怔住，“京乐主任，你要做什么？”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要去找他。”

　　“等一下！”他叫住我，却又不做声，良久，他才冷冷的说道，“那麻烦请转告他，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不肯告诉你他的病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需要你做他的主治医生，但是，此刻有个人因为他很痛苦。”

　　有个人、、、、

　　“我会转达到的。”那个人痛不痛苦跟我有什么关系，现在我的感觉更痛苦。我甚至开始怀疑浮竹还是不是我自认很了解的那个浮竹，他的所作所为太让我猜不透了。

　　我决定找他问个明白，尽管此刻是深夜，尽管我离开医院算翘班，也都在所不惜！

　　我从来没开过快车，今夜，我将自己比作退役舒马赫。来到浮竹别墅门前，我居然没意识到只来过一次的地方，第二次竟可以轻松的找过来。

　　下车，头顶传过鸟鸣。夜空如此寂寞，明月无人共赏。

　　走近些，院子里好像有人在争吵，借着灯光望去，穿的单薄的男人，是浮竹。

　　“海燕，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被叫做海燕的人，名字很是熟悉，他背对着大门，声嘶力竭，“我只是让他承担一下你的痛苦，有什么不对？”

　　“太过分了。”浮竹瞪着他，眉头纠结。“为什么一定要把他扯进来？我是怎么跟你交代的？”

　　“为了见他一面，你不惜一切代价要回来治疗；回来之后，又为了不让他知道你的病情，而拒绝全国最好的医院。很可惜，浮竹，他注定要知道，作为原本的主治医生，他就有知道的权利。”

　　“海燕、、、、”

　　“早知道是他，我就早一点让白哉告诉他你的状况。现在才说，我都觉得晚了呢。”海燕好像很气愤，我不明白他们话中深层的含义，可我清楚的知道他们在说我。

　　“浮竹，你现在是在为了他怪我，是不是？”海燕很激动，声音几乎带着颤抖，“一年啊，一年有多短，你究竟有没有算过？刚才跟白哉谈了，他明确的告诉我，你的病情已经不是药物和化疗能够控制的住的，何况你又不肯做化疗。总之我不管，下星期是最后一场秀，你敷衍完了必须入院治疗。”

　　我好像记起来了，刚才莽莽撞撞的身影就是他。

　　“既然这样，为什么非要高调回国呢？”浮竹叹口气，“原本我就是要退出的，不是吗？”

　　“不管你怎么想，我、、、我不能看着你的人生有缺憾。”海燕握紧了拳头，呼的一拳捣在了树干上，“浮竹，有我在，你就永远都是天边的金星，只能璀璨，不能陨落。”

　　“世界上哪有什么是完美的。”浮竹看着他，缓缓道，“我很热爱这分工作，这么多年，也谢谢你的照顾。剩下的日子，能不能让我自己安排？一年而已，如果我的生命不止一年的话，我也希望能再把自己交给你管的久一点。对不起，海燕。”

　　“对不起、、、、”嘲讽的笑着，海燕仰天长叹，然后调整呼吸，“好吧，下周最后一场秀结束，我开完记者招待会就回米兰。”

　　“辛苦你了。”

　　“可是，浮竹。”他停了停，接着道，“那个人，真的让我很不安。虽然，我拜托白哉把实情透露给他了，但却不能想象，他知道之后会不会第一时间来找你。”

　　“他、、、”

　　“如果你说的那个人是我，那么，我来了！”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觉得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胡乱猜测别人的心意。

　　浮竹看见我的时候，眼里闪过明显的感动，然后自豪的笑了出来。海燕的火依旧没消，咬咬牙，他指了指我，甩手而去。

　　“吆，从哪找了个脾气那么火爆的经纪人？”是经纪人吧、、、、没记错的话露琪亚应该提过。

　　“海燕平时很和气的。”浮竹解释着。

　　撇撇嘴我大量过去：“大半夜的怎么在院子里谈话，会着凉的。”

　　“啊，没关系的。”浮竹拉了拉衣服领口，“进去坐坐？”

　　“嗯。”随手脱下外套，给他披上。我揽过他的肩膀，他却站着不动。“怎么？需要我抱你进去吗？”

　　“你、、、我抱你还差不多。”扭过头，他挣脱了我无意的禁锢，腾空的手举过眼前，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啊。

　　跟着他进屋，里面的陈设并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印象中的他，淡然如竹，现在依旧如此。

　　沙发上，他没有坐下，而是在厨房里摆弄茶叶。直觉上认为他刻意在躲避我，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吧。毕竟我知道了真相，接下来就会逼他说出个为什么。茶几上，是他的钱包，微微敞开着，随手拿起打开来看，里面居然有张已经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两个青涩少年一个是我，一个是他。那是我和他到现在唯一的留影，小学毕业那年照大头照用来贴毕业证时，我们请照相馆的摄影师给照的。本身底色就是灰白的，现在因为时间的流转，纸张更显陈旧。

　　看着曾经年少的容颜，我们笑的如此纯真。没想到，他居然会一直把照片带在身边，而我的那张却早就不知道躺在哪个角落里了。

　　流年似水，匆匆而逝。再见面，居然要面对生死离别。

　　“该来的总也躲不掉，对吧，浮竹？”看他端了茶过来，我赶紧把钱包放回去。我笑看着他，他苍白的脸孔我见犹怜，病痛把他折磨的一天比一天憔悴。这样近距离的观察，才发觉舞台上的包装是多么的会欺骗观众的眼睛。他帅气，状态却不好。

　　“喝茶吧。”

　　“其实，我很喜欢直话直说，浮竹，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他沉默片刻，抬头，我们互相注视着彼此，画面清晰无比。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病情？”这句话，我最终还是当面问了出来。

　　他肯定有他的原因，甚至可以说信不过我的医术，也或者是不希望刚回来就让朋友们知道这件事情，更或者是因为自己是明星，这属于隐私。诸如此类，我来之前就反复回答自己好多遍了。可他给我的答案，竟让我终生难忘。

　　喝口茶，他淡淡的说：“京乐，说实在的，当初我走的时候，你有没有难过？”

　　怎么会没有呢？有一次，放学之后，我情不自禁的在教室门口站了好一会，直到最后一个人将门锁上，那时，我才肯承认，他真的已经去到了大洋彼岸。

　　“难过、、、、是有那么一点了。”可我不明白这跟隐瞒我他的病情有何关联。

　　他笑，然后低下头：“那就对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再难过了。”

　　茶杯落地，玻璃破碎的同时割伤了我的心。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抱歉。”

　　慢慢伸出手去，拉住他的手腕，我心痛的看着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京乐，这次回来，我没打算刻意见你的。”

　　“那就是天意喽！”扣紧他的手，我一把将人拉了起来，拽到了我的身边，一个不小心，他跌进了我的怀里。脑海中闪过他钱包里的照片，他的笑容让我感到心疼。

　　心潮澎湃，我的呼吸开始紊乱，手不自觉的将他抓的更紧些，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挂念着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里面带着多少不舍和眷恋，只有我自己知道：

　　“浮竹，这一次，我不想再放你走了！”

　　“京、、、、京乐、、、、”

　　“浮竹！”我没打算把他放开，他的身体冰凉，恐怕是刚才在外面被风吹的，“去住院吧，我来做你的医生。”

　　他没有回答，我们的姿势暧昧到极点。

　　“怎么？到底还是信不过我？”

　　“不是的。”他抿抿嘴，“你为什么就不能当不知道我生病这回事呢？”

　　“装不知道就能减轻我的难过了吗？”看着他，他的唇近在咫尺，脸上浮现一抹红绡，“让我陪着你吧，直到我能够把你忘记的那一天。”

　　“呵~会有那一天吗？”

　　抱紧他，我笑：“恐怕不会了。”

　　“京乐，你这算什么？”

　　“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

　　“让我想想该怎么跟你开口，用你能接受的方式。”

　　“我等你。”

　　他将我回抱，我想，我不会让他等的太久。一种冥冥之中就注定，早就埋藏，若隐若现的情感，我终将理顺。我的承诺不轻易给，给了就不会再收回，所以，我要确定一下自己的心意，是否我给他的，也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