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香（仙剑同人）》且歌白首

50、番外·记忆·上官子楚（中）

　　夏之碎片

　　时，上官子楚十七岁，上官翎十四岁。
　　“哥哥。”少女已逐渐显露了她窈窕的身段，终于渐渐的不能再被称为小女孩了。
　　“嗯。”上官子楚淡淡地应，目光却看着遥远的彼方，神色安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昨日……”上官翎欲言又止，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走到上官子楚身边，双手绞在身前，轻声问道：“我可以坐下来么？”
　　“坐吧。”上官子楚淡淡一笑，将视线收了回来，停在上官翎身上，点了点头。
　　上官翎慢慢走下一阶台阶，坐下了，迟疑了片刻，方道：“昨日传来消息，东组的顾姐姐……”说到这里上官翎的声音似是哽住了。
　　“是吗？”上官子楚闻言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连她也不行了么……”
　　“这次的任务是不是很危险？”上官翎忽然亢声道，“哥哥，你能不能和我说实话，如果你去了，是不是会死？”
　　“你信不过我么？”上官子楚不答反问。
　　上官翎被他问得一愣，迟疑了好久才道：“哥哥是最厉害的。”
　　“那你担心什么？”上官子楚说着轻轻一笑，伸手揉了揉上官翎的头发。
　　“不对……”上官翎忽然摇头，正色看着上官子楚，眸子闪闪发亮，推开了上官子楚的手，“不对的，哥哥，可是东组的顾姐姐也很厉害……她和哥哥一样的，可是她死了！”
　　“你顾姐姐只是被人骗了。”上官子楚闻言淡淡一笑，收回了自己被推开的手，转开了视线，“这次任务，也不过是一个任务而已。”
　　“哥哥……”上官翎轻声唤了一句，忽然伸手拉住上官子楚的衣袖，“哥哥，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上官子楚听了未置可否，只是微微一抬眼，道：“你只要别再做傻事，我不会拦你。”
　　“把这次任务交给我吧！”上官翎沉默片刻忽然道，“哥哥你知道的，我是……”
　　“闭嘴！”上官子楚忽然打断上官翎的话，脸色一沉，“你是什么？不要胡说八道！”
　　对于一贯宠爱妹妹的上官子楚而言，这样的态度已是绝对少见的严厉，上官翎果然被吓得立刻闭嘴，隔了好半晌才道：“哥哥，至少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我的力量一定可以帮上你的忙的！”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上官子楚不答应也不拒绝，而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我们回去吧，晚些时候一起去一趟东组。”
　　“嗯。”上官翎点了点头，紧紧抿着双唇，脸色不是很好看。

　　三日之后。
　　“你们放了她！”上官子楚脸色忽青忽白，目中如有杀人的寒光，咬着牙恶狠狠地道，“你们这样扣押她，是什么意思？我忠心耿耿侍奉女娲娘娘，不敢存半分私心，你们这又算什么？”
　　“稍安勿躁。”帘子后面传来悠悠的声音，“南组你是第一人，这些年来交给你的任务无一失手，我们自然知道你对娘娘忠心不二，只不过，今日之事，不是我们所为，而是上官翎自己的要求。”
　　“至少让我先见见她。”上官子楚闻言顿了片刻，方道。
　　“没问题。”那声音哈哈一笑，“她就在后面的准备室，你随时可以去见她。”
　　上官子楚顿了片刻，右手半垂，停了停才侧身往准备室走去，一双眼眸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道纱帘，满面戒备之色。
　　缓风拂得纱帘微动。
　　上官子楚忽然微微一顿，随即仓皇后退两步，身形彻底消失在了门后。
　　“莫非……”帘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虽是夏日，外面炽日炎炎，蒸得跟个火炉一样，洞里却是阴冷。独自一人坐在准备室里的上官翎穿了里外两层衣衫，兀自微微发抖。
　　上官子楚见状微微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靠近了上官翎的背后，上官翎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上官子楚叹了口气，将手轻轻搭在上官翎肩上，上官翎反射式的一跳，翻手来打。她的反应虽然敏锐，但如何比得上官子楚身经百战之力，只一照面间，双手腕已被上官子楚连切带打，紧紧箍在手中。
　　上官翎胸口不断起伏，脸色惨白，这一瞬间的交锋竟令她满脸都是冷汗。
　　“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做那么任性的事情？”再度轻轻叹了口气，上官子楚颇无奈地松开她的手腕，“任务交给我就好。”
　　“不要！”上官翎虽然全身发抖，但还是梗着脖子硬声反对，“这个任务我来完成，不要哥哥插手！”
　　“如果我是敌人，你方才已经死了。”上官子楚淡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就凭你这样的战斗力，怎么可能完成任务？”
　　“我……我可以逃跑！”上官翎嘴硬地说道，“哥哥不能像我一样。”
　　“完成任务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上官子楚摇了摇头，百般无奈，“你把你的力量告诉祭司大人了？”
　　“我……我想要取得这个任务……”上官翎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低下头去，“我……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想要这个任务……”
　　上官子楚怔了片刻，又叹了一口气，道：“祭司大人答应你了？”
　　“他说，我这样的力量，很适合完成任务，所以他答应了。”上官翎低着头，轻声说道。
　　“你真的那么想完成这次的任务？”上官子楚问道。
　　闻言上官翎猛然抬起头来，眼睛里燃烧着希望的光彩，欣喜道：“哥哥，你答应了？你答应我去完成这个任务么？”
　　“你听我的话，答应按照我说的行动，我就同意你去完成这次任务……我会和你一起去，因为这是我的任务。”上官子楚沉声道。
　　“嗯，我知道了！”上官翎整个人仿佛都明亮了起来，欣然点头，“我一定会按照哥哥说的去做的，绝对不会出错。”
　　上官子楚顿了一顿，笑叹一声，摇了摇头。
　　上官翎眉开眼笑。

　　秋之碎片

　　半年之后。
　　秋风瑟瑟，扫落了片片枯叶，翘棱棱的树枝投下了鬼一般的影子在窗前。
　　上官翎平躺在床上，牙关紧咬，眉头拧成了数个死结，全身上下不断地发抖，简陋的木床因她而咔咔响个不停，好象随时都有可能塌坏。
　　上官子楚本就睡眠极浅，被这声音一扰，立时翻身坐起，几步跨到床边，伸手轻轻拍了拍上官翎的脸颊，低声唤道：“翎，醒一醒，你做噩梦了。”
　　上官翎霍地张开双眼，脸色惨白，额头上铺满了冷汗，双手压在上官子楚的胸口上，尖声叫道：“不！”
　　“你在做噩梦。”上官子楚平静地陈述，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上官翎的双手，随即注视着上官翎的眼睛，再也没移开视线，“翎。”他安静地唤。
　　上官翎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抽回双手，颤抖着声音道：“哥哥……”
　　“你做噩梦了，现在没事了。”上官子楚淡淡一笑，抓住上官翎双手手腕，替她拉过被子，“好好睡一觉，我就在你旁边，不怕。”
　　“哥哥……我梦见……是我、是我杀了顾姐姐……是我杀了小胖……”上官翎带着哭腔，惶惶然地说道，“还有，老张也是我杀的……”
　　上官子楚为她盖被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淡淡笑道：“你只是执行任务之后太累了，才会做那种噩梦，不怕，只是梦而已——他们怎么可能是你杀的？”
　　“我……我……我……”上官翎余悸犹存，颤抖着声音道，“我还……我还梦见……我要杀……要杀哥哥……”说到这里她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沾湿了枕面，“我梦见我的手……我的手……穿过了哥哥的身体，哥哥在我面前倒下……我……我……”她的嗓子忽然哑了一下，只是闷着声音抽泣，再说不出什么。
　　“你会杀我么？”上官子楚柔声问道。
　　“不！”上官翎激烈地摇头，大声道，“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会碰哥哥一根寒毛的！”
　　“那就是了，梦只是梦而已。”上官子楚淡淡笑道，“你若是把梦都当了真，那可是要被大家笑话的。”
　　“哥哥……”被说得脸上一红，心中似也舒坦了些，上官翎双手拉着棉被，瞪着一双圆圆的亮亮的眼睛，“你说，梦和现实一定是反的吧？”
　　“老人都这么说。”上官子楚微微一笑，答道。
　　“那就好了，我绝对不会伤害哥哥的。”上官翎像是放下了心来，长出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来，“那，哥哥，我睡了。”
　　“嗯，好好休息。”上官子楚为她掖了掖被角，点了点头。
　　“对了，哥哥……”上官翎仿佛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又睁开眼睛来，“祭司大人今日让我过去，夸奖了我呢。”
　　“那最好了。”上官子楚露出一丝笑容来，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以后去见祭司大人的时候，小心些，别说错了话。”

　　秋风正冷。
　　上官子楚提了双刀缓步往校场踱去。
　　“阿翎呢？”一个人影迎面走来，正正拦住他的去路。
　　上官子楚沉默了一下方道：“在屋里睡觉，她昨晚整晚都在做噩梦，没有睡好，所以我让她多睡一会儿。”
　　“真的是这样么？”人影轻轻一哼，“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缘由？”
　　“你若不信，又何苦来问我？”上官子楚淡淡回道。
　　“自是因为我信得过你我兄弟多年的情谊。”人影轻轻一哼，“我信你不会骗我，只是，却不知道这份情谊，能否让你说出实话？”
　　上官子楚沉默不语。
　　“阿翎也是同我们一起长大的，我们的感情未必会浅过你，若是阿翎真的有什么，你说出来大家也好帮忙。”人影苦口婆心地劝说。
　　“她还是不习惯执行任务。”上官子楚摇了摇头道，“所以每次回来都会做噩梦，仅此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么？”人影稍稍提高了声音问道，“上官，我们都把阿翎当亲妹子看，你到底担心什么？就算那些人真的是阿翎杀的，难道我们还要阿翎偿命不成？”
　　“不是！”上官子楚矢口否认，“阿翎那么善良，不可能杀那么多人的！”
　　“真的么？”人影似乎无限失望，连声音都变了，“上官，你还打算欺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她被利用来杀人……我本不确定你是否知道此事，但现下看来，你不仅知道，而且还是帮凶！不折不扣的帮凶！”说着人影踏前两步。
　　上官子楚横跨一步，拦住对方去路，寒声道：“你要干什么？”
　　“去找阿翎！”人影粗着嗓门道。
　　“莫非你以为，我就不会杀人么？”上官子楚忽然说道，“我也是制裁之人……莫非，你以为只有阿翎能够杀人么？”
　　“上官！”厉声喝了一句，人影双目炯炯，“你莫非当真鬼迷了心窍？我们是要帮助阿翎，不是要她偿命啊！”
　　“你今日若越雷池一步，休怪我不念旧情。”上官子楚森然道。
　　“既然如此，不如你我一战！”人影厉声道。
　　“我怕你么？此地伸展不开，何不去校场一较高下？”上官子楚道。
　　“去就去！”那人毫不犹豫，转身便走。

　　是夜。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中，上官子楚仰面躺在床上。
　　“哥哥……”上官翎忽然凑过脸来，脸上犹有未干的泪痕，“你回来了？”
　　“哭什么？”上官子楚打起精神来问，顿了一下转口取笑道：“莫非离了人一时半刻就哭鼻子？会被他们笑话的……”
　　“哥哥你在骗我。”上官翎一边擦着自己脸上的泪痕，一边低声道，“我都听到了……他们……顾姐姐他们真的是我杀的么？”
　　上官子楚顿了一顿，方坐起身来，看着上官翎，一字一字地说道：“你这样的性子，可干得出那种杀人如麻的事情来？”
　　“可是……”上官翎想说什么，却又在中途停住了，满脸迷惑。
　　“多半是因为你那个梦，所以他们有些误会。”上官子楚轻轻摸了摸上官翎的头顶，淡淡笑道。
　　“哥哥……”上官翎试着展颜微笑，但那褶起的眉头却终究怎么都抚不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