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者如斯夫》放个圈圈回家

5、【05】

　　说到这里，二人终于从自身状况聊到了班级，杜昀也就不吝啬地向程皓介绍起了自己那些倒霉学生们。

　　这一届的高三一班，可谓是有史以来高三最“群魔乱舞”的班级——否则也不至于把当时还在高一教文科数学的杜昀急匆匆地调上来。

　　“你要教的呢，是高三一班，理科平行班。我是班主任，教数学。其他科目的老师你应该不怎么熟悉，回头再介绍给你认识。”杜昀正色介绍道。
　　程皓点点头，问道：“理科班我还真是没怎么接触过，有什么不一样吗？”

　　杜昀心道，那不一样可多了去了。但还是一一为程皓把高三和班级状况介绍清楚：

　　高三共30个班级，1-19班为理科，剩下11个班是文科。由1班开始，从六楼排布。其中1-6班位于六层，是理科平行班；27-30班位于三层，是文科平行班；而15-22班在四层，为小奥；剩下的班级则全部是大奥班。
　　杜昀本人除了担任1班的班主任外，还负责教15班的数学。

　　虽说学校在分班时是按照平均成绩排名而来，但高三一班的成绩呢，还是自分班以来就是全理科最低的一个。
　　——明面儿上看是只低了一星半点儿，但杜昀毕竟是被紧急调上来的，领导要是不跟他透露点儿实情，那也说不过去不是。
　　于是杜昀拿到了一张所谓的班级内关系户名单。嗯...名字还真是不少。

　　但这个班到了杜昀手里，好像看起来还真是起死回生了似的。班级成绩稳步上升，每次平均分的进步程度，都足以让杜昀坐稳校长室那把老板椅。

　　不过嘛，即使如此，每次月考多出来的十分八分，对于一班这个大火坑而言，还真是杯水车薪。况且，就这点儿分数，还是杜昀磨破了嘴皮子才磨出来的。倘若没有杜昀在，这个班级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至于为什么一班实际平均分到底为什么会那么不堪入目，那主要还是“得益于”班级倒数第一那个“小白脸富二代”——杜昀背地里给人起的外号。

　　这个“小白脸富二代”，换种说法，其实也是高富帅，名叫高文杰，常年稳居年级倒数第一，纯粹是靠着老爸给学校投资才能勉强在学校给他留有一桌一椅用来睡觉。

　　高文杰呢，倒不算是什么特别典型的富二代——抽烟喝酒赛车泡妞之类的爱好，人家统统不感兴趣，甚至还高雅地考了个钢琴九级证书。人帅条顺，上课不听讲也不捣乱，就只是趴在那里睡觉，好一个安静美男。这对于一个年级倒一而言，优点属实不少。

　　不过呢，缺点也不少。此人虽没什么常规爱好，但最喜欢干的事情就两件：第一，不学习；第二，拉帮结派，游说别人不学习。

　　——其实通过这俩爱好也能看明白，人家高文杰还真不是“不能学习”或者“不会学习”，人家就是单纯“不想”。

　　说到这里，杜昀又想起了刚放寒假的时候，高文杰那倒霉爹跟自己侃过的大山：“杜老师，我家文杰啊，其实上高中之前学习可好了，回回考试都能拿第一。”
　　杜昀心底默默开了嘲讽：还真是看不出来。

　　“而且这孩子以前还是学校的大队长，同学们都很推崇他。”
　　杜昀那颗闲不下来的心继续道：这倒是能看出来，拉帮结派还真是挺擅长，不愧是富二代哈。

　　“老师啊，跟您说这些，还是想拜托您，千万别逼他。文杰中考之前，他妈妈跟我闹离婚。有一回我们俩在家里吵架，都以为他出门了，什么难听的话都往上招呼，结果这孩子当时就在卫生间躲着。唉，可能也是受了什么刺激，中考去了，写了个名字又回来了。从那时候开始，再也没见他学过习。也不争，也不吵，该上学上学，该回家回家，可是整天就是闷闷不乐，话也没以前不多。看心理医生，医生说他不主动配合治疗，谁都没办法。”
　　杜昀一愣，没想到这小孩儿身上还有这么多破事儿，但面色还是保持平静，一副认真听高父说话的样子。

　　“现在是高三，我知道，正是大家抓紧学习的时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找到了什么乐子一样，每天回家也不全是一个表情，偶尔甚至还会笑一笑。老师，我也不求他能有什么成就，我就希望他开开心心的，您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杜昀在心底默默揶揄道：真是慈父也多败儿啊。不过还是接道“我们做老师的，当然也是希望孩子首先能够身心健康地成长，其次才是什么学习好、考个好学习。但是高先生，现在有个很棘手的问题，您家小高不仅仅是自己不学啊。”

　　其实对于老师而言，一个学生自己不想学也就罢了，自己做的选择，倘若父母都不愿意管，别人也没什么好置喙的。

　　但是在高文杰这里行不通。他好像天生一个传/教士，势要为争夺人类不学习的权利斗争到底一样。而且就连斗争，搞得也是和平演变，一不打扰老师上课，二不搞什么威逼利诱，就凭着自己一张嘴皮子，顺着同龄人骨子里多少都有点儿的小叛逆，活生生开创了一个“不学习教”。

　　对于这样的学生，其实要是一般的老师，可能也就放之任之了——自己有那精力，不如跟他多“争抢”一下信徒，再跟学生们集体洗洗脑，能救多少算多少呗。

　　但是在杜昀这里又行不通了，在此人面前，就没有翻不过的山，没有趟不过的河，更是没有他治不了的学生。于是在杜昀手下，改造反对派高文杰这一任务就慢慢进行开来。

　　不过手段虽多，还是得一一试过才知道效果，于是杜昀先走了激进作风，把小高及其众教徒狗血淋头地批评了好几次，又通过各种手段强迫他们学习。陆陆续续坚持了一学期，别的意志不坚定的学生基本也就向恶势力杜昀屈服了。但高文杰的改造未果，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口风到高父耳朵里，于是就有了寒假约杜昀侃大山一事。

　　其实从这种角度来说，高文杰和杜昀倒是多少有点儿“惺惺相惜”的意思，毕竟一个意志坚定地叛逆，另一个意志坚定地反叛逆。不过在杜昀这儿，给程皓描述起来时，那就是：“这小王八蛋，真不识抬举。”
　　说完还抬眼看看程皓，欠揍似的加了一句：“哪儿有你当时听话。”

　　程皓正听故事听得入神，听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这人即将成为自己的亲学生，于是放松下来的大脑又开始转起来，试图从专业角度思考怎么帮这个孩子走出困境。忙着思考的时候，好像也就自动把杜昀的垃圾话屏蔽了，问道：“然后呢，你还跟他父亲说什么了吗？你后来还跟这个孩子有过接触吗？有没有更多关于他的事情？”

　　抛出去的垃圾话没人接，杜昀玩笑的念头也就退了大半，继续给程皓解释起来。

　　高父在听说自己家儿子“传/教”的事迹后，先是不着痕迹地在心底一惊，随后又非常从善如流地答应了杜昀温和引导的要求，表示自己也会在背后做一下孩子的工作，然后二人唯一一次接触也就基本结束了。
　　讲道这里，杜昀又继续吐槽：“我可没答应什么温和引导啊，我说的那是我得管管，顶多不动手的那种。也不知道温和引导是怎么理解出来的。”

　　说到这里，程皓的分析还没结束，就听杜昀又重起了一个话头：“先别管这个小屁孩儿了，我才想起来，我们班有个潜力股，这你正好帮的上忙。”

　　这个潜力股名叫陆廷。就像每个班一定都会有一个像高文杰这样的学渣一样，每个班也一定都会有一个学霸。不过一班这个学霸有点特殊。

　　潜力股嘛，说白了就是，潜力还没有发挥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发挥出来，只是我看着觉得你可以，而已。这个小陆同学呢，据杜昀说，至少有名列年级前两百的水平。

　　这是个什么水平呢？理科小奥5个班，每班45人左右，加起来也超过两百人了。而二中往年理科的一本数，差不多就是小奥班的人数，两百多一点；二本数呢，差不多就是大奥班的人数，也就是将近500人。

　　你也可以理解为，一个在分班的时候，大家认为都考不上二本的废柴男孩，杜昀觉得他能考一本，还是“至少的”，意思就是，可能努努力还能混个985、211什么的。

　　要是一般人呢，可能也就觉得杜昀是夸大其词，听听就算了。但程皓是谁啊，那是杜昀亲的不能再亲的学生，十分给面子地信了，然后问：“那他现在大概多少名啊？怎么会分到咱们班来呢？”

　　这个“咱们班”听得杜昀那是一个身心舒畅，刚才吹的那啥忘了个干净，脱口而出：“七百多名吧。”

　　程皓：“呃...”要是心理活动能成真，他可能头上还多了三条线，内心暗道：我还是太年轻了，杜老师说啥都信，这样不好。

　　杜昀又急忙解释起来。
　　在杜昀眼里呢，此人教啥会啥，数理化几乎是一点就通。但是就是因为两大致命弱点，导致他还没像杜老师吹的那样，考出200名的成绩来。
　　第一，偏科。潜力股也没逃脱理科生英语语文双底的魔咒，语文倒是还好，虽然不算特别好，但毕竟是母语，考试也不容易拉分。靠着一些死记硬背的套路，差也不会差太多。

　　主要问题还是英语，此人对英语的抵触情绪，要是放到抗美时期，人人都得敬称他一句“爱国英雄”。可关键这是友好和平全球化的21世纪啊，以前的女老师温柔至极，拿他也没辙。

　　杜昀就擎等着会不会出现什么奇迹，没想到还真让他盼星星盼月亮给盼来了。只不过这个“奇迹”长得颇有几分“意外”的样子，杜昀也只好一边夸这“意外”，看看能不能给他夸高兴了变个形态，死马也当成活马医。

　　“意外”听得十分认真，问道：“那第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