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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真正的女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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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蔓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依然在“哐当哐当”的绿皮火车上,不禁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自己是真的穿越回来了。
说起白蔓菁,那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此时此刻,坐在绿皮火车上的白蔓菁,虽然面貌上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可实际上,她的灵魂却是三十岁的白蔓菁。
三十岁的白蔓菁在重生之前,有一段非常坎坷的经历。十八岁之前,她还叫傅蔓菁,一生顺风顺水,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半点苦都没吃过。
所以,十八岁的傅蔓菁性格天真娇气,甚至还有一点霸道。什么东西都想要最好的,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不过她的家庭条件不错,再加上家里人认为女孩子娇气一点,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所以没有人认为,她的性格有问题。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十八岁那年出现了变化。
这一年,十八岁的蔓菁从傅蔓菁变成了白蔓菁,从正儿八经的军区子弟变成了母亲跟人私奔的小可怜,从全国中心的首都搬到了偏僻穷困的农村······
总之,一切都变了。
抱错孩子,颠倒人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一开始得知这件事的蔓菁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在一瞬间就坍塌了,她一度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然而,当被领到家中的客厅里的,那个黑黑瘦瘦的女孩子,用怯怯的眼神看着她的那一瞬间,她陡然明白了:这不是梦,而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违逆的现实。
她叫了十八年的爸爸妈妈,是别人的爸爸妈妈;她的家,是别人的家。她只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小偷罢了。
同时,看着面黄肌瘦、皮肤粗糙,原本该叫“傅蔓菁”的女孩子,她心中复杂难辨,更多的,是惶恐,是茫然:难道,她要回到偏僻的农村,在那里过一辈子吗?
农村过的是什么日子,看被找回来的这个,名叫小花的女孩子就知道了。小花从前过的,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日子。
蔓菁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未来的生活,紧接着,才是自己真正的家人: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在乎这个十八年来素未谋面的女儿吗?
然后,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个连伺候庄稼都伺候不好的懒汉,母亲早在十年前就跟人私奔了,那时,她才刚刚生下自己的小弟弟。
而他们在不在乎自己,只从小花孤身进京这件事上就知道了,如果在乎自己这个女儿,难道会像现在这样,连来看她一眼都做不到吗?
蔓菁不想离开傅家。
而傅家也不想让这个养女走。
毕竟也捧在手心里养了十八年,即使不是亲生,但多年的感情早已深入骨髓,如何能够割舍得下?
而且,他们虽然心疼自己的亲生女儿,但这是件乌龙,归根到底是医院抱错了,养女也是无辜的啊!
于是,蔓菁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留在了傅家。
再后来······
那些事情蔓菁不愿再回想,如今重新回到十八岁的这一年,她只觉得上一辈子的自己恶毒又愚蠢。
难道自己的家庭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就可以完全抛开吗?傅家情愿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那是傅家的善良。
但自己已经知道了和傅家无亲无故,只是因为一场错误才扯上了一点关系,怎么就能没脸没皮地待在傅家,白吃白喝,还让傅家帮忙找一份工资高又体面的工作?
上一辈子的蔓菁只觉得小花故意针对自己,觉得傅家苛待自己,觉得自己过得又委屈又煎熬。
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蔓菁不得不承认,或许傅小花确实心机深沉,会卖惨会装可怜,喜欢得了便宜又卖乖。可上辈子的自己,也并不是全无错处。
至少,从一开始她选择留在傅家,就已经错了。
上辈子的恩恩怨怨已经纠缠得够久了,孰是孰非,白蔓菁已经没有了再去评判的心思。
如今,她只想远离上辈子的那个大漩涡,远离那些让她身心俱疲、把她折磨得不人不鬼的是是非非。
所以,发现自己重生的第一时间,她就留下了一张纸条,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回到白家的火车。
至少,她应该去看看,白家到底是什么样的。
白蔓菁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次,她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而不是全凭着傅小花的一面之词,就对白家妄下论断。
毕竟,傅小花完全有可能为了凸显自己的可怜,把白家的情况,往不好的方向夸大一百倍。
白蔓菁捋着自己的思绪,心想:如果白家真的这么不靠谱,那到时候她再做打算也不迟。反正自己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只会生气、耍大小姐脾气的小女孩了,她已经习惯了孤军奋战,独自打拼。
而且自己重活一世,知道未来的大致走向,还怕不能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幸福吗?
绿皮火车依旧“哐当哐当”地往前走着,将首都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而前方,却是另一片广阔的新天地了。
北方一个普通小县城的火车站台上,一列绿皮火车缓缓停下,大包小包的人们从狭窄的车门里铆足了劲儿往外挤,场面混乱又嘈杂。
秦文竹上辈子也没出过远门,更无缘体验一下春运。却不想,回到了四十年前,却是有缘体验一下这堪比春运的场面了。
她个子小,体重轻,在人潮中就好像是一叶小舟,被挤得荡来荡去的。为了不被挤走,秦文竹只能拼命抓住李爱华的手,怕一只手抓不牢,另一只手也死死地扒着。然后就变成了一条躺平任嘲的咸鱼,任凭自己的身体在人群中晃荡。
秦明军背上扛着一个大包袱,一只手上还提了一个大麻袋,胳膊上也挂着大大小小的几个包,剩下的那只手还紧紧抓住自己的大儿子,咬着牙在前面硬生生地挤出一条路来。
李爱华的任务也不轻,她左手秦文竹,右手秦怀胜,背上还背了个秦怀利。才四岁的小男孩牢记着妈妈的话,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等一家五口从人群中挤出来,李爱华的脖子都被他勒出一道明显的红印来。
李爱华把秦怀利放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死孩子,还怪有劲儿,嘞得我都喘不过气了!”
这时,秦文竹停下了,往下拉了拉李爱华的手。
“咋啦?”
秦文竹尴尬地笑了:“我鞋挤掉了一只······”
夫妻两个同时往女儿脚上一瞄,可不嘛!这左脚上只有一只缝补痕迹明显的袜子,鞋子却不翼而飞了。
秦文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谁能想到啊,这下个火车,居然还能把鞋挤掉!
李爱华转过身就想往回走:“你这孩子!鞋掉了怎么也不知道说一声?我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呢。”
“哎······妈,”秦文竹别别扭扭地喊了一声,“别找了,说不定早就让人捡走了,还不如再从包袱里重新找一双穿呢。”
再说了,好不容易才挤出来,这要是再进去,得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
秦明军看了一眼藏在怀里的手表,也说:“咱得快点了,再晚就没车了。”
李爱华只得打消了回去找鞋的念头,不情不愿地打开了包袱:“你们爷俩说的倒容易!这么一翻,东西可全都乱了,还得再收拾!”
秦文竹讨好地冲她笑笑,只剩了袜子的那只脚搭在了另一只脚上,站都站不稳,看着怪可怜的。
此时,经历了九死一生才从人群中挤出来的白蔓菁,浑然不知自己的背包上挂了一只脏兮兮的小号运动鞋,上面的鞋带散开了,还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也是有趣。
秦文竹换上了一双合脚的布鞋,终于舒服了:两只脚都能踩在地上的感觉真好啊!
李爱华把剩下的那只运动鞋收了起来,看着这一家子的狼狈模样,心中很是不满意。
她在出发之前特地给全家都换上了不容易弄脏的深色衣服,虽然看着不起眼,但走进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乡下常见的土布或者工业布,而是的确良和灯芯绒的料子呢!
而全家脚上的鞋,则是一水儿的运动鞋,牌子货呢!平时李爱华轻易不给家里的三个皮猴儿穿的。
这次他们回老家,李爱华带了那么一点衣锦还乡的意思,所以尽管知道舟车劳顿之后,身上难免有点不整洁,但还是咬咬牙给全家都换了上档次的打扮,为的就是能在乡里乡亲面前,显摆显摆。
这下倒好,还没到家呢,大女儿就把鞋丢了一只。这要是平时的布鞋吧,丢也就丢了,但这回力的运动鞋,一双可要好几块钱呢!
可把李爱华心疼死了。
秦文竹丝毫不知李爱华内心的懊恼后悔,她脚上穿着透气的布鞋,小脚丫在鞋里活动了一下,还挺满意:嗯,这布鞋虽然看起来土了一点,但穿上还挺舒服的,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