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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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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托小姐
谢初/文
壹
太阳完全隐没在山岚后,一弯弦月渐升,拉开了夜幕。
穹顶枯寂,人间喧哗。
“末日”酒吧是A市数一数二的娱乐场所,众所周知的销金窟,一入夜,各色人等便浓妆艳抹、整装易服来这里浪荡,无论白天里是多么地正儿八经,到了这涤去一身伪装,谁都可以恣意纵欢。
阿晖把林鹿拦在酒吧门口,凑在她耳边低语道:“听说我们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神秘秘的boss最近要从国外回来了,这几天要不就歇歇手?”
林鹿抱胸乜他:“回来了又怎样,谁也别想挡我财路。”
她撩一把头发:“再说,他开这么大的场子,里面不干净的手脚多了去了,他还能一个个揪出来不成?”
“可是……”阿晖还有些犹豫。
林鹿撞开他:“别畏手畏脚的,赶紧干活,我们也不会这么倒霉就被他逮住了。”
她推门进酒吧前抓了抓自己的一头大卷发,刻意地把衬衫顶上的两个扣子解了,把领口往下扯了扯,露出若隐若现的深沟。
阿晖没能劝住她,叹口气,整整自己的侍者制服,跟着她进了酒吧。
吧内笙歌聒耳,爆闪灯应和着电音闪得狂热,舞池里男男女女扭着腰肢若有似无地撩拨着荷尔蒙互相勾引,深夜里的“末日”是纵欲者的天堂。
林鹿在舞池里放肆地舞动着,她的表情迷离暧昧,一双眼却犀利地四下探寻,像是一只野兽在寻找合适的猎物。
舞池里不乏见色起意的男人挤到她身边与她共舞,林鹿眼光毒的很,上下一扫就能判断出对方是不是合适下手的对象。
她虽然做的是不干净的勾当,但也是挑对象的,她想找的目标要对她有欲望,但不急色。
林鹿没搭理围在一边瞎转的人,眼神一挑突然看到吧台那有个落单的男人,他坐在高脚凳上半侧着身子,一手闲敲着桌面,棱角分明的侧脸忽隐忽现。
她的目光在他腕上的名表上流连了会儿,忽的勾唇一笑。
这位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儿。
林鹿挤开围在身边的人,随意撩了撩铺散开的长发,挑着一双媚眼,袅娜着腰肢往吧台那走。
“帅哥,一个人嘛?”林鹿挨着那男人坐下,唇角维扬露出一个妩媚又不落俗的笑容。
那男人的目光先是掠过她浓妆艳抹的脸,停留了几秒后又扫了眼她胸口的暗影,平淡地应了声:“嗯。”
林鹿眼波微澜,暗道有戏。
“巧了,我也是一个人。”她偏头看他,“同是落单人,我请你喝一杯?”
林鹿冲吧台里的阿晖打了个响指:“两杯威士忌,记我账上。”
林鹿没注意到男人听到她这话时眼波微动。
阿晖接收到她的眼神后,埋头动作起来。
林鹿在这边和他搭话:“第一次来这吗?”
男人默了下答道:“今年第一次。”
今年即将过半,他今天才来“末日”,林鹿理所当然地把他归为欢场生手,她对他眨了眨眼,说:“对这里不熟吧?没事,我熟,可以带你玩玩。”
男人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这一笑让他略显冷峻的脸稍微生动了点。
阿晖倒了两杯威士忌送过来,他把其中一杯递给林鹿时和她对视了一眼。
林鹿举起酒杯晃了晃,冰块在杯中碰撞出声:“来,干一杯。”
男人随性地举起杯子对她示意,林鹿仰头喝酒时眼珠子往他那瞟,见他尝了口酒后眉头轻皱,盯着杯中的酒看。
她心里一个咯噔,放下酒杯后故作轻松地问:“怎么,喝不惯?”
男人拿食指无心地敲了敲玻璃杯:“没有。”
林鹿稍松一口气:“听说‘末日’的老板是个爱酒人士,酒吧里的酒都是高档酒,我再请你喝杯红酒?”
她故意往他那凑了凑,微俯着身子,领口垂开一个幅度,半遮半掩间有种欲说还休的味道。
男人把酒杯推到一旁:“这回换我请你。”
他抬手招来阿晖,对林鹿微颔首:“你点。”
林鹿没想到今晚进行地这么顺当,对方不占她半点便宜就咬钩了,这让她心头一阵窃喜。
她冲阿晖递了个眼神:“就开一瓶我平时常喝的红酒吧。”
男人也不问价,直接拿卡刷了钱。
阿晖把卡递还回去时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一骇,总觉得他的眼神如鹰视狼顾,犀利得让他心虚。
“快啊。”林鹿见阿晖不动忙催道。
阿晖回神,压下心头的不安低头去拿酒。
两杯红酒上桌,林鹿见他熟稔地拿食指和中指夹着杯柱,缓慢地移动着酒杯醒酒,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这人到底是懂酒还是不懂酒?
林鹿咳了声,晃晃酒杯:“敬你。”
男人举起酒杯和她轻轻一碰,他下巴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品了口酒。
林鹿端详着他,见他表情平静无波,眼神一点也不起变化不由腹诽一句:不懂酒把式倒是学的挺全乎。
她见他喝酒的姿态像模像样的,暗嗤了声,怀有戏弄的态度问道:“红酒怎么样?”
男人不答反问:“你平时都喝这个?”
林鹿不知为什么,明明他的问话稀松平常,却让她莫名一怵。
“来这就喝。”林鹿掩饰性地把长发撩到一边,露出颀长的脖颈,在昏暗的酒吧里显得莹白有光。
“你不喜欢啊,那就换种酒。”
她故意用一种看似爽快实则不悦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她拿捏得住男人的心理,一般这种情况下都不会悖逆女人的喜好。
果不其然,男人听她这么说笑了,做出了今晚第一个暧昧的动作。
他往她身前靠近,双眼如勾:“我喜不喜欢不要紧,你喜欢就好。”
明明他对她根本没有实质性地触碰,比起之前那些在她身上揩油的男人来却更让她觉得不自在。
男人在她发尾处轻嗅了下:“咖啡香。”
林鹿身子一僵,努力克制住自己垮掉的表情,她双手握杯,抿了口红酒,寡淡的酒精味压根压不住她心底的慌乱。
她眼轱辘无章法地左右转:“我来之前和朋友去喝了杯咖啡。”
她笑出声来掩饰不安:“你鼻子还挺灵的嘛,这都能闻得出来。”
他笑而不语。
林鹿觉得有点坐不住了,她迅速把一杯酒喝尽,起身问他:“我去跳舞了,一起?”
男人摇头。
林鹿松口气:“谢谢你请的酒,等我跳累了再过来陪你喝。”
男人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好。”
他侧着身子看着林鹿款摆着身子如鱼入水般潜进群魔乱舞的人群中,不一会儿就消匿了踪影。
放入海的鱼还会游回来?
林鹿在舞池里扭摆了会儿,觑了个空儿就迅速离开了酒吧。
……
阿晖在吧台里忙活着,时不时看一眼刚和林鹿一起喝酒的男人,他还坐在那巍然不动,双眼看着高脚杯里的红酒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的气场都有些慑人。
他觉得今晚林鹿进展得也未免太顺利了,这个男人和之前的那些男人一样买下了一瓶红酒,不同的是以往的那些男人都是见了林鹿迈不动脚,色令智昏的登徒子,今天这个却不是,他买单仿佛就是出于一种绅士的品格而不是垂涎林鹿的美色。
按理说遇上这种钱多人傻的男人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可阿晖直觉这男人不好惹。
就这样忐忑着,那男人突然瞥向他,阿晖心里一个咯噔,硬着头皮走过去问:“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男人点点酒杯,极其平静地问:“酒里兑了多少水?”
阿晖一下子吓傻了,磕巴道:“先生,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男人举起酒杯对着吧台顶端的灯光看了看液体的成色:“至少掺了一半吧。”
阿晖咬紧牙关,故作强硬道:“你别胡说,‘末日’是块硬招牌,来这的人都知道我们老板爱酒,吧里的酒都是他亲自挑的品牌,都是好酒。”
男人不怒反笑,笑是讥诮的笑:“是啊,想当初‘末日’开店前我走遍了世界各地的酒庄,尝过了上千种的名酒,最后才敲定了几个品牌……”
阿晖听到这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男人面对他惊诧的表情视若未闻,看似无意地轻皱起眉头无心地说:“还有,记账这项服务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不知道?”
阿晖干咽,在他的质问下涔涔冒汗。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末日’的老板严晋,那么他和林鹿今晚算是倒了血霉踢到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