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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角都耸了耸鼻子,不禁扯住衣领往上拉,遮挡住自己的鼻腔。
      讨厌的味道……湿润的空气带有泥土的腥味,这让他想起一度厌恶的故乡。

      除了泥土的腥味,空气里还渐渐弥漫出腐烂的臭味,随着臭味的蔓延,一个高大的男子缓缓朝他走来,背扛一把大镰刀,银色毛发向后梳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男人打了个喷嚏,脸上的表情同样很难看,甚至忍不住开口抱怨“可恶”。

      “喂,角都,”男人抬起下巴,撇开自己的嘴角,“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走?我都快被臭死了!”

      “忍着。”角都言简意赅。

      闻言,男人一口啐在地上,开始骂骂咧咧:“……我看你无时无刻都在钱眼里,你到底要这么么多钱干什么?”

      “为儿子娶媳妇存钱,不行?”角都语不惊人死不休。

      飞段瞬间没了声音,声音像是卡了壳。

      等了等,角都发现飞段没有跟上来,回头,发现自己的搭档竟然陷入了一种奇怪诡异的氛围,就仿佛是“我不信我不要你绝逼是在骗我”的表情。“你还在那里干什么?”角都皱起眉毛,不满地盯视着飞段。

      “哦……哦!就来!”飞段快步跟上,和角都并肩而行。路途中,他偷偷摸摸想看角都,又不看的变扭态度,让角都相当不自在。
      他这个队友,对“邪神大人”总是相当的坦率,坦率到可以“掏心掏肺”,可说实话,在面对他时,总有些“话留一半”的感觉。

      “想说什么快说!”本来想说“有屁快放”的角都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换了个更文明些的说法。

      飞段犹犹豫豫地开口:“角都……你竟然会有儿子?真的有女人会跟你,真的假的?”

      语不惊人死不休,那一天,角都回想起他的队友的另外一个属性……嘴欠。

      “我这样说你不会生气吧……啊啊啊,手掉下来了,手要掉下来了!角都你干什么?快帮我缝回去啊啊啊啊!!!”飞段捂着自己正在飙血的手腕嚎叫。

      角都拉了拉自己的高领,遮住他垮下的嘴角,闷闷地“哼”了一声。飞段就是仗着自己的不死之身才失去了对他的敬畏……是时候让他知道他的恐怖了。

      飞段即使被砍下了头颅也不会死就是了,但是总得角都帮忙缝回去才行,否则他就只能是一堆会说话的碎肉,连咬死对手都做不到。

      ……最后角都还是帮飞段把手给缝合了回去。

      角都渐渐发现自己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要是以前,他早就将队友的尸首剁成三段,或曝尸荒野,或悬赏换钱,哪里还容得对方叽叽歪歪一大堆废话?

      没有这样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角都杀不掉他。

      飞段的体质极为特殊,即使是被砍下了头颅,他仍然不会死。角都工作了那么多年,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体质。

      杀不掉的祸害,角都也只好留着,凑合着搭档了一段时间,角都也渐渐习惯了这个有点奇怪天天拜邪神大人的怪胎,除了总喜欢把祈祷仪式弄得很恶心外,其他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比起之前那些个垃圾队友,飞段还算是里面最好相处的一个。

      然而角都并没有意识到——其实自己才是最难相处的一个。

      =============================

      又下雨了,潮湿的气息让角都回忆起他的童年,那个时候的他还什么都没有,没有衣服,没有钱,甚至连尊严都不曾有过。

      渴了就去喝溪水,饿了就去抢东西,困了就随便找处隐蔽的地方合衣一躺,艰难地度过一个一个寒冷的夜晚……

      就像一只浑身脏兮兮的野狗。

      泷忍村不像雨忍村一般常年战乱,雨水几乎与血水相融,因为其隐藏在瀑布之下,它拥有一层天然的屏障,所以相较于周边的几个小国,日常中的泷忍村还算平和——但也正因为这样,它的商贸往来也尤为困难,它里面的资源相当贫瘠。

      角都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除了抢劫和乞讨,只有当忍者这一条路了。

      他讨厌什么努力都不做只知道认命的人,早早地认识到这弱肉强食的世界的角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投入到了忍者这个行当。

      ……

      雨点打在了他深厚的眼袋上,从两颊慢慢滑落。角都眨了眨眼睛,眼睛里倒映着沉重灰色的云层——他从小便讨厌雨,讨厌浑身湿透的感觉。

      不过……说起来,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在雨天。

      他浑身淋得湿透,浑身是伤,站在荒地里,头顶也是这种铅色的云,漏着细密的雨丝,密密麻麻地打在他的身上。
      忍者训练的第十三天,教官将他们丢在荒野里,没有物资,没有武器,靠着自己在绝境中求生,活下来的孩子能够得到进一步的培训,死去的……便失去一切。

      寻找水源的角度独自走在荒野之中,微小而谨慎地踩着地上模糊的野兽的脚印,试图随着这些痕迹找到水源……忽然有一抹摇摇晃晃的身影从远处而来,干瘦的身躯还有枯黄如干草的乱发,身穿着满是破洞的衣物,背上背着半人高的背包,无不揭示着来者难民的身份。饶是角都,也皱起了自己的眉毛。战争时期,多的是这种人,难民们疯狂地涌入城镇与忍村,不顾一切地抢夺物资与食物。

      ……尽管角都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

      干瘦矮小地人跌跌撞撞地朝角都走来,角都抽出藏在小腿边上的匕首,堤防来者的一举一动。很快他便发现了不对劲,对方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跌跌撞撞也只不过是因为失血过多。

      按照那种伤势,不管的话 不出片刻他就会死吧……这么想着,所以角都也就没注意到来者已经来到跟前,脏兮兮的爪子猛得一捞,攥紧了角都的衣角便不放手。

      他居然是来求救的,可他乞求错了对象,角都第一个念头便是抢走对方的背包——即使是难民,包里应该也会有一些食物和他用得到的东西。他要活下去,在所有人里脱颖而出,接受更进一步的忍者训练!

      那人拖着破烂的身体精疲力尽地倒在角都面前不远处,久久不见动弹,角都谨慎上前,先是踢了踢那人的脚,见那人没有什么反应后,伸手想要解开他身上的背包。

      突然,那个人动了,他猛然抓住角都的手腕,紧紧的,“救……”含糊地说出一个字,他便再次昏迷了过去。那一眼,角都看清了他的眼神,没有哀求,也没有悲伤,反而盛满了对于生的渴望。

      啊,原来他和我一样————这是那一刻角都内心的想法。对于生的渴望的光相当美丽动人,角都在心底深处某地被莫名触动了一下。

      鬼使神差,角都原来伸向背包的手转向了那人干瘦的后背,从腋下穿过用力一托,把那个轻飘飘的身子架了起来。

      ……他一定是疯了。

      后来想想,也许是他还是个少年郎心底深处依旧有着柔软地一块,而不像几十年之后,心硬如铁块,利刃砍不出分毫伤疤。但这大概是角都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发的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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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都没有想到,他救下来的那个家伙居然是个小姑娘。

      也许是因为角都对那姑娘伸出了援手,于是她便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黏上了角都,不管角都是不是对她恶声恶气。

      姑娘帮助他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全天无微不至地照料。每一次,当角都从教官的手下死里逃生,身心俱疲的时候回到自己破破烂烂的小棚子里,迎接他的都是热腾腾的气息。

      从一开始的别捏,到后来的习惯,角都发现一个影子正在悄无声息地入侵他的生活。他满心地抗拒,但是收效甚微。

      终于有一天,角都开口:“喂,你——”他顿了顿,继续,“准备什么时候走?”

      小女孩愣住了,大而黑亮的双眸紧紧地黏在角都身上,神情惊讶而悲伤。以为角都要抛弃她了,于是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角都大人……我哪里也不去……”

      闻言,角都的心里有些小小的别扭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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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都愈发坚定了要把那人赶出去的想法。他不是一个善良崇高的人,他养不活闲人甚至连自己都养不活……他没有高尚到牺牲自己来拯救他人。

      角都打定主意之后,就把小姑娘从自己破烂的棚棚赶了出去……

      他恢复了一个人生存的节奏。

      渐渐的,角都发现自己的生活里貌似总有一个人影,她若隐若现,相伴于左右。

      角都额头上青筋直跳——这不就是跟踪狂吗!

      角都从他那个破烂的小棚子里面搬了出来,开始跟随教官进行忍者修行,他需要力量,然后活下去。说实话,他觉得教官根本没有把他们这群孩子当作人来看待,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他被死死操练了三年,三年后,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忍者,回到泷忍村。

      他惊讶地发现,他原本居住的地方,那个女孩子依旧在那个地方,等待着他回来。看见角都的一霎那,女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泪流满面:“欢迎回来……角都大人。”

      角都不知道在那一刻塞满自己的心脏的情绪是什么,难得的,他感觉自己有点难受。

      这世界上总有什么是你在意的,而角都没有想到,某一天,他在某个人眼里也会这么重要。那一秒,那个感觉他很重要的女孩子,在他的眼里也变得那么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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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角都成为真正的忍者之后,终于能够接取任务,并且存下一部分的钱财,日子逐渐过得富裕起来。

      他有时候会给予女孩子一些金钱,毕竟任务的收获,完全可以再养活一个人。他逐渐愿意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比如,她的名字。

      “角都大人,我叫今花见。”怯生生的模样,就连眼睛也不敢直视。

      今……花见吗……角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角都这个人的优点,也是缺点,一旦被他认定为所有物,他就绝对不会忘记,绝不……放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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