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情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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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日出，晨曦拉开了翌日清早的帷幕。
太医院内，傅余正将最后一批制好的香料仔细收入锦盒中，随后他简单整理一番沉木桌案。做完这些事项后，傅余一抬头，眼前便出现了睡姿各异的三人，分别是沈沉悠、小翠和他的随从。
此时的他疲惫又放松，傅余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沈沉悠的小脸上。她侧趴在桌面上，五指纤细修长，手掌匀称优美。面容虽带几分倦意，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这个认知，让傅余心内顿时敲响了警钟。正所谓非礼勿视，方才他竟一直盯着位女子看，这实在有所不妥。
傅余很快垂了眼，双手掩在藏青衣袖下紧握了会儿，方才一脸从容地抬起头，走到小翠那儿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太医院内有值夜用的床褥，扶你主子去里头歇息吧。”
小翠一脸困倦茫然，她先是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即低下头羞愧道：“傅大人，真是麻烦你了，考虑得如此周到。原本那最后一批香料，小翠应该在旁为你打下手的。”
“不打紧。”傅余微微一笑，面容儒雅清俊，在晨曦照射下泛着一层暖光，“你这回跟了个善良的主子，有她，我便事半功倍了。”
安排完沈沉悠，傅余抬步走向院内，望了眼摆在中央的日晷。他估摸着这时候应该过了萧祈下朝的时刻，不如此刻就将昨晚制出的一批香料送去。若其中有解药，还能省去之后不少事。
就在傅余转身回屋之际，一名小太监匆匆忙忙从外头跑来：“傅太医，大事不好了，陛下急召您入养心殿！”
...
不久前早朝方散，萧祈御玉辇，荫华盖，一路回到养心殿。他落座于殿中央的大书桌前，刚抬起茶盏，便闻到一阵不同寻常的甜香味。
萧祈敛目，一时并无有所动作，面上也不知究竟是何等表情。倒是旁边新来的小宫女紧张不已，眼睫飞快眨个不停，脑袋几乎要垂到地砖的缝隙里去。
那香味离得近了，开始一丝丝地溢出上好的青瓷茶杯，似是能牵动内心的隐秘之处，带起阵阵酥痒。
“呯！”萧祈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磕，墨眸间已然凝聚了风暴，“把你泡的茶，喝下去。”
小宫女睁大了眼，待她抬起头，与新帝锐利的视线相触，登时吓得坐在了地砖上。她还来不及辩驳什么，萧祈左臂一抬，两名贴身暗卫立即出现，将小宫女悄无声息地带了下去。
内室传来一声女子轻微的咳嗽，似乎是未曾压抑住，在此刻分外明显。
萧祈在心内冷笑，他起身，大步走向内室最里的御榻，猛地一下掀开了帐幔，露出里头皇贵妃精心打扮的艳丽容貌。
她穿着一袭精致的绣花丝质寝衣，之前还特地在冷宫沐浴，此刻一阵芬芳诱人的香气隐隐飘荡在空中。皇贵妃见到新帝那英挺的年轻面容，顿时羞涩地低下脑袋：“陛下……”
“滚下来。”萧祈居高临下，出口之语冷厉残酷，“你弄脏了朕的床榻。”
皇贵妃还没从这惊天变故中反应过来，萧祈便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毫不怜香惜玉地将人从榻上给甩到了身后的地上。
“哎呦！”皇贵妃浑身被摔得生疼，她还从未经历过如此粗暴的对待，一时又气又怒地抬起头，正准备说话，却见殿外的禁军闻声涌入内室，一个个手持长矛、严阵以待的模样。
“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妾身可是皇贵妃！”
事已至此，皇贵妃自然知晓她自荐枕席的计谋失败了，可这会子被这么多陌生男子围着，早已超出她的容忍范围，她唯有拿出昔日的威势，以震慑旁人。
萧祈这时候发了话：“把这个女子拖入慎刑司，听候发落。”
他转身，目光冰冷地看了一眼皇贵妃，额角青筋隐隐跳动。若不是为了当今局势的稳定，他根本无需如此克制内心被激起的凶性，一剑杀了这皇贵妃也无妨。
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敢对自己下那等淫药，还把手伸到了他的养心殿！
恶心！恶心至极！
“陛下、陛下求您饶过妾身，妾身只是想讨好您罢了！陛下！……”
皇贵妃矫揉造作的哭泣声回荡在耳畔，萧祈却只想着该如何把她千刀万剐。
殿内的禁军很快有了动作，皇贵妃毕竟一介弱质女流，哪里反抗得动这些悍勇的男子。养心殿离她越来越远，皇贵妃被禁军一路拖行，就连脚踝都在地上刮得破了皮。鲜血渐渐溢出，在地上留下一抹殷红的痕迹。
即使到后来，她临死前都不明白，自个儿只是想寻一条好的出路罢了。皇贵妃自知美貌不及沈沉悠，这才急忙赶在清晨就下手，哪知却是更快地见了阎王。
实际上萧祈与前朝皇帝根本没有可比性，皇贵妃不知新帝既是帝王，怎会容许底下的人妄想不该想的东西。
傅余带着随从赶到之时，就瞧见了前朝皇贵妃被拖行的凄惨场面。他垂首立在一侧，待禁军走过之后，方才徐徐走入养心殿。
萧祈见是傅余前来，终于和缓了些冰冷的神色。他抬手挥退其余宫人，一撩龙袍坐于上首的宝座。
傅余行礼过后并未多话，自随从的药箱内取出脉枕等一应用具，摆在萧祈面前。随即他缓缓而坐，替萧祈仔细诊了脉后，方才从容开口：“陛下如今脉象凌乱，但尚在可控范围之内，看来已经暗自服用了微臣先前所开的安神汤。”
萧祈正平复着胸膛内乱窜的气息，闻言道：“不错。”
傅余眼见萧祈此刻毫无掩饰地展露出痛苦之色，他一敛方才平静的神情，凝眉正色道：“长此以往，终究是苦了陛下。昨晚微臣与沈……前朝皇后连夜制了新的香料，这一趟微臣过来，正巧拿来给陛下一试。若其中有解药，则最好不过了。”
萧祈紧锁长眉，沉声应道：“那试试罢。”
...
沈沉悠昨晚与傅余几人彻夜制香，到今早方才合了眼。等她再度醒来之后，就发现窗外日头已过了晌午，自己竟还躺在一张简易的床榻上。
沈沉悠一下子坐起身，声响惊醒了旁边同样打盹的小翠。沈沉悠赶紧轻拍了拍小翠的肩头，催促道：“咱们怎睡这么久，这下耽误不少制香时辰了。”
小翠慢悠悠地揉着惺忪的睡眼：“娘娘，陛下的病今早时分已经好了，您不必再制香了。”
“啊？”沈沉悠疑惑不解，她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这新帝的病就已经好了？
小翠朝沈沉悠笑了，两颗小虎牙看着有些可爱：“傅太医派人传来的消息，总不见得还能有假？”
沈沉悠闻言，总算是如释重负。
想当初在桃花林时，若不是她身上凑巧带有解药，早就一命呜呼，然后被秘密处理掉了。如今新帝既已恢复正常，那沈沉悠就再不必后怕，每晚可以安心入眠。这自然是一件大喜事。
小翠瞧着沈沉悠放松的神色，心想皇后娘娘果真是一位人美心善的女子。她心里对沈沉悠愈发喜欢，这时候一件事儿却突然冒出了脑海：
“对了娘娘，新帝让您醒后去一趟养心殿呢。”
...
待沈沉悠坐着一顶新帝派来的轿子，头一回进入这养心殿时，发现新帝正在宽大的花梨木书桌前批阅奏折。他下笔迅速，从不拖泥带水，又极有分寸，批完一本折子，便轻轻丢在侧边高高摞起的一叠上，再无需多看。
“参见陛下。”沈沉悠自知她已经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皇后，进殿后便如一般女子那样，跪在了萧祈眼前。
萧祈抬头略扫了她一眼，道：“平身，赐座。”
旁边的宫人手脚麻利，很快搬了一张色泽繁复的绣墩至沈沉悠眼前。她依言款款落座，方才坐定，便见萧祈抬眸问道：“你可想出宫？”
沈沉悠乍闻此言，心内自然欣喜，但她的小脸很快平静下来，轻点了头道：“想，不知陛下可否准许？”
萧祈搁下手中御笔，背倚在宝座前，就如与她闲话家常一般道：“若沈家保持如今的立场，朕自会放你出宫。并且朕还会给沈家一笔丰厚的赏赐，至于你能分到多少，这就不是朕考虑的事了。”
沈沉悠听闻萧祈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不过她没说出来，只是乖顺道：“多谢陛下恩典。若无其他事儿，那我这就告退，不敢烦扰陛下。”
萧祈此时却抬手道：“慢着。”
沈沉悠原本已坐起半个身子，现只好重新落座，她不解问道：“不知陛下还有何事？”
“朕之前的病情，知晓的人并不多，事后你权当不知，明白么？”萧祈面部线条冷硬，好似全然不知他此刻说的话有些不近人情，“若是日后你敢泄漏半分，朕要你一家子的性命。”
“谨遵陛下口谕，沉悠绝不会告秘。”沈沉悠嗓音温软，话中依旧听不出多少怒气，只是面色淡淡。
萧祈收回视线，砚台上御笔一挥，开始再度批阅起奏折：“退下吧。”
沈沉悠闻言起身，行礼，告退，动作一气呵成。
待小翠见到沈沉悠从养心殿内走出，她这回守在殿外，便连忙迎了上去，小声询问道：“新帝没把娘娘如何吧？”
“没事儿。”沈沉悠轻挽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再怎么说，新帝病情能够痊愈，她都有一份功劳，虽不要求新帝回报什么，但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让沈沉悠心内难免有些不愉快。
二人方才走出养心殿，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一位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嗳，您留步！”
沈沉悠回眸，便见那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到自己眼前。他连忙平复了一下自个儿的呼吸后，才开口道：“传陛下口谕，准许您每日在宫内走动两炷香的时辰。”
沈沉悠闻言微愣，忽地嫣然一笑：“如此便多谢陛下了。”
这时候她的面容才有了几分生动之色，在暖光照耀下当真好看得紧。
那名小太监未经世事，从未见过如此绝美笑靥，以致于之后他愣在原地良久未动。
直到一名传令兵急急忙忙跑过身边，小太监听见殿内传出一声大喊，方才如梦初醒：
“启禀陛下，魏王签下了招安书，不日便将启程入京！”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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