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月貌》花无痕

10、第 10 章

　　次日，家辉用过早饭，急急地起身道：“今儿爹那边有事叫我过去，怕要到下午才回来，中饭你一个人吃吧。”丹凤笑着点头道：“爹叫你去自然是要紧事情，你不必担心我，忙你的好了。”
　　家辉笑笑，掀开帘子往外走，就看见冷月正站在廊下给花儿浇水，身上穿了一件杏黄色的衫子，越发显得清丽标致美艳不可方物，于是站住脚笑道：“今儿这衣裳好看。”冷月闻言抬头看了看家辉，淡淡一笑，却不言语。
　　丹凤隔着窗子看到，心下大不自在，于是高声叫道：“冷月——”
　　家辉闻言知道丹凤见疑，心中大觉尴尬，于是干咳了几声，抬脚去了。冷月若无其事地走进房中问道：“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丹凤假意笑道：“昨儿从家拿了一篮子凤梨来，老太太尝了一个说好吃，可巧这里还有几个，你就都拿了去给老太太送去。”
　　冷月点头答应，拿了凤梨，一路往老太太那边来。可巧老太太正在念经，冷月不敢惊动，把凤梨交给翡翠就退了出来。因几日不曾见月牙儿，心下有些惦念，于是往后院走来，就见月牙儿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支树枝，不知道画着什么。于是走到跟前猛地一拍月牙儿的肩，月牙儿唬了一跳，一回头见是冷月登时欢喜起来，“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二少爷那边没事情了么？”
　　冷月挨着月牙儿蹲下来道：“二少奶奶打发我过来给老太太送凤梨。”
　　月牙儿嘿地一笑，低声道：“我可是听说这位二少奶奶厉害的很，她有没有为难你？要是你在那边难做，我就回了老太太叫你回来，反正二少爷的婚事也办完了，那边二少奶奶不是还有陪嫁的丫头？哪里就用得了那么多人服侍了？”
　　冷月淡淡一笑，“小青还没回来，那边一时半会也离不开我，你也不用担心，我做好我的本分就是了，谁还能挑出点什么来呢？”
　　月牙儿笑笑，“果然这样最好。这屋里也不见得就比那边强了。”
　　冷月闻言问道：“可是谁又给你脸色看了？”
　　月牙儿摇摇头，“那倒也没有，便是谁心里有什么也不过背地里头说说罢了，脸面上总还是过的去的。如今老太太正疼我，她们也不敢太把我怎么样了。”
　　冷月度量她的颜色，只怕她还是有委屈，只是不说出来罢了。于是想引着她开心，便问道：“你这时画什么呢？我怎么看不出个门道来。”
　　月牙儿闻言登时笑了起来道：“你不知道吧，这个是我的名字呢。你瞧，这个念‘月’，就是冷月月牙儿的‘月’，这个念‘牙’，这个是‘儿’字。”
　　冷月大为惊奇，“这是谁教你的？”
　　月牙儿欲言又止，甜甜一笑，“不告诉你！嘻嘻。”
　　冷月瞧月牙儿的模样，心下不由多了几分担心，然而又不好多言，随便聊了几句，闷闷地去了。心中有事，只管低着头暗自寻思，不想一不小心便撞到一个人身上，心中暗道不好，抬起头来却看见一张满是笑意的脸，不是三少爷家康却是谁？
　　“三少爷，对不住，我没看见您走过来。”
　　家康心中着实是巴不得这一撞，连声道：“不碍事，不碍事。”
　　冷月见家康不责怪，于是微微一躬身，便欲走过去，家康好容易得到机会能与冷月见面，不想连话也没说上两句她便要走，心中大急，想也不想地就拉住冷月的手臂道：“唉，你别急着走。”
　　冷月一怔，“三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家康平素最爱说笑，又没有主子的架子，是以家中丫鬟无一个不跟他好的，独独遇到冷月，偏偏就不理会他。可越是如此，越是想跟她接近。原本有一车的话想要说，可被冷月这一问，反而惴惴地说不出话来。冷月见状只当他也是那等纨绔子弟，心中登时有几分恼怒，然而却不好发作，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家康见冷月露出不耐之色，忽想起自己先前想要说的话，于是忙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放入冷月手中道：“这个给你。”
　　冷月一愣，见手中是一条金色的链子，上面还坠着一只心型的坠子。
　　家康笑道：“这是我前儿上街的时候看见的，你瞧这个坠子是可以打开的，里面放些你们女孩子平常用的胭脂什么的，顶别致。”
　　冷月不动声色地将链子塞回到家康手中道：“这样的东西我不配用。三少爷留着送别人吧。”
　　家康急道：“怎么就不配用呢？我看见这个东西的时候就想，这个东西就配你用。”
　　冷月抬起头，目光清冷，“那是小姐们才配用的精致物，我一个丫头，自然不配！”说着扭身去了。家康看着冷月的背影，直呆了半天。
　　却说这日家辉又去跟着大爷办事，剩下丹凤一个人在房中。□□走进来，见左右无人，于是低声道：“小姐，我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丹凤笑斥道：“有话就说，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了？”
　　□□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这一阵子，我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奇奇怪怪的，别的丫头婆子一起说话，一看到我就立刻不作声了，倒像是有什么话儿单单瞒着我似的……”
　　“哦？”丹凤闻言顿时心中一动，近日家中的丫头婆子见到自己表面上虽是恭恭敬敬，然而自己一转身她们却又开始指指点点起来。往日只当这些人不知道礼数，今日一听□□说，心中也怀疑起来。
　　□□接着说道：“后来我就暗地里留神，这才听到一言半语的，所以赶紧来回小姐您。”
　　“她们都说什么？”
　　“她们说的我也不是十分的清楚，隐约好像是说一个叫什么珊瑚的丫头吊死了，而且就是小姐您进门那天！”
　　丹凤闻言登时觉得头炸了开来，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见状，心中也怕了起来，颤声道：“她们是这样说的，好像这事情跟二少爷还有什么瓜葛……我没听的全，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丹凤心中又气又急，于是将小红唤来，冷冷道：“我有话要问你，可不许你说一个字的谎话，不然饶不了你！”
　　小红吓了一跳，连声道：“是是。”
　　丹凤这才问道：“有个叫珊瑚的丫头你可知道？”
　　小红一惊，暗道糟糕，却想不出什么对策，只得答道：“是，她原来是老太太房里的丫头。”
　　“哦，原来是老太太房里的丫头。那现在呢？”丹凤立时抓到小红话里的漏洞，紧逼着问道。
　　“现在，现在人已经没了。”不知不觉冷汗已经顺着发丝淌了下来。
　　“什么时候没的？怎么没的？”
　　小红结结巴巴地答道：“听说是病死的，好像就是前几天……”
　　丹凤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道：“你说谎！分明是吊死的，而且就是我跟你们二少爷结婚的那天！”
　　小红闻言吓得跪倒在地，“二少奶奶，这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听人这么说的。”
　　丹凤强压住火气又问道：“我听说她生前跟二少爷很好是不是？”
　　“好不好的，我们丫头也不敢说……”
　　“那她是不是常跟二少爷见面啊？！”丹凤厉声问道。
　　小红一面思量一面慢声回道：“老太太时常打发她过来送东西什么的，不过后来她病了，也就不过来了。”
　　“以后就一次也没来过？”
　　“后来又来过一次，就是二少爷结婚前的几天，老太太打发她送表过来，回去以后就倒下了再没起来。”
　　丹凤冷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还说你什么也不知道呢！”
　　小红分辩道：“珊瑚的事情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二少奶奶不如问问冷月，她原来是老太太房里的，也许知道点什么也说不定。”
　　丹凤冷笑道：“我自然要问的，要是被我知道你隐瞒了什么不报的话，也没你好果子吃。”说着又叫冷月。
　　冷月进来一见丹凤的颜色，心中已然猜中了几分，然而犹自十分镇定地问道：“二少奶奶唤我什么事？”
　　冷月是老太太的人，自然不能像对小红那般疾言厉色。丹凤喝了口茶，顺了顺气，这才问道：“珊瑚你是认得的吧。”
　　“是，她是老太太屋里的丫头。”
　　“我听说她忽然吊死了，而且就在我跟二少爷成亲的那天……”
　　冷月露出吃惊的表情，嘴唇哆嗦了几下，却没有说话。
　　丹凤接着说道：“你跟她都是老太太屋里的人，她吊死的原因只怕你也是知道的。”
　　冷月定了定心神道：“我跟她虽然都是老太太屋里的人，可是我进府时间不长，她又一直病着，所以跟她也并不是很熟。”这话虽然说的意思是不知道珊瑚的自杀的原因，却也没有否认珊瑚是吊死的，并且就在二人成亲那日。
　　丹凤心中更加恼怒，说话的口吻却是异常地温柔，“她跟二少爷之间的事情，你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是了，你放心，我自然不会说这些是你说的。”
　　冷月跪下磕头道：“冷月如果真的知道自然会一五一十地说给二少奶奶听，可是她跟二少爷的事情我真的是不知道。”
　　丹凤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放冷月回去，心中却已经认定了珊瑚与家辉二人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