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each死神]青鸟灯花》南岩令

13、莺与雀

　　日夜守卫在巫女的身边，真田琴奈不出意外发现了违和感。
　　新原八席仿佛知晓巫女的喜好一样，总是惹得她笑意连连。
　　相处下来，不仅她的局促不安，伊势菊衣初见时的冷淡也全然消去了。

　　“新原八席。”

　　“是！”
　　听到队长的呼唤，新原葵一怔，原本在倒茶的手轻颤了几下停住，急忙想要起身。

　　却被制止了。

　　伊势菊衣握着她的手平缓地将茶水注入杯中，看到此情此景，真田琴奈终于忍耐不住，蹙眉走了出去。

　　“真田队长。流魂街出现虚群，总队长命令你们不要动作，坚守岗位。”
　　“已经有番队赶过去了。”
　　真田琴奈刚在庭院走了几步视察情况，传令的隐秘机动就瞬步赶到了。

　　“明白。”

　　许是愿望得以实现，这几日并没有什么危险出现，队员们不自觉就松懈了下来。
　　而隐隐有所不安的真田琴奈自然而然不多时便突击检查，让队员们时刻保持最佳状态。

　　在伊势家的回廊里悠悠踱步，真田琴奈回想起伊势菊衣和新原葵，总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们仿佛相识已久，熟悉彼此的一举一动。新原葵在刻意保持距离，伊势菊衣却恰恰相反，毫不扭捏地将她们暴露出来。
　　她们之间，但也不似亲密的友人，倒有点像爱人。
　　思及此，真田琴奈一阵错愕。

　　尸魂界是死人的国度，倒也不乏些同性相爱的事例。然而大多数是死亡余韵下的浅尝辄止，像他们这样的倒不多见。
　　伊势菊衣出身神道家族，自然受的是贵族礼教，这种叛逆之事......

　　却也诱人。

　　真田琴奈想让自己忘却这些事，可他们就像细沙一样堆积在她的脑海里，一点一点变成漫漫的沙漠。

　　她受家族禁锢，思想有着与生俱来的叛逆。
　　家族让她动用红樱，她偏要启用自己的斩魄刀。
　　家族让她联姻，她便虚伪地示弱，讨巧似的当上死神。

　　她与栗原美绪的交好，不也是建立在这之上的吗。

　　可是，心底却有个声音嚎叫着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不甘贵族身份的限制，与出身流魂街的栗原交好，引诱她依赖上她，离不开她。
　　她教导栗原真田家的祖传剑术，她将印着真田家纹的袖帕赠与她，她......

　　真田琴奈却又迷茫了，她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不过是建立在叛逆浪潮下的谎言，不过是转身就能忘记的小事，她为什么要记的如此清楚。

　　为什么牵扯到栗原美绪，她的心脏就被挠得刺痛。

　　※※※

　　栗原美绪所在的十三番队负责迎击左侧的虚群，她的斩魄刀虽然已经知道了属性和名字，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未相通还是什么原因，呼唤它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队友用鬼道击到虚的面具，栗原在烟雾中现身，将它彻底斩开。
　　本来完美的攻击，栗原美绪却被后面的小型虚偷袭，击中了腰部，撕扯出一道伤口。
　　摔下来晕过去时，她的耳边只剩下队友的惊叫。

　　可是，她再也不会惧怕这庞大的怪物了。

　　她的身边有队长，队友，还有琴奈桑。

　　梦境中的她在花丛中奔跑，畅快地享受着清新的空气。
　　真田琴奈就在不远处看着她，温柔的眼神里只有她的倒影。
　　她飞一般跑过去，可是真田琴奈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他将真田琴奈拦在身后，温柔地看着自己，可是那视线里藏满了毒刺。

　　真田琴奈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了一只青鸟，消失不见。

　　栗原美绪惊恐地叫喊着，手不受控制地抓摸着，直到被一个冰凉的手紧握着，才平静下来。

　　“栗原，别怕，我在。”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栗原美绪呼吸安稳下来，却在思索后猛然睁开双眼。

　　真田琴奈坐在她的床边，双手握着她的手，担心地看着她。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琴奈桑，可是不自觉就沉沦了。

　　真田琴奈瞳色偏深，宛如深潭，可是此刻这里面只有她的身影，并无其他。
　　然而联想到梦境，她又不可抑制的害怕。
　　栗原美绪直起身，紧抓着她的手腕，急促地问道，“琴奈桑要走了吗？”

　　真田琴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以为她在害怕，不自觉软了语气，拍拍她的手，摇了摇头。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哪都不去。”

　　栗原美绪显然被这个虚渺的承诺冲昏了头脑，挪动着身躯动情地凝视着她，一双金瞳熠熠生辉。
　　“那约定好了的......”

　　话还未说完，门就被打开了，卯之花队长跟着九番队队长一起走进来。

　　“十番队队长真田琴奈，违背命令，擅离职守，导致巫女失踪。中央四十六室下达紧急逮捕令，将其抓获。真田队长，失礼了。”

　　栗原美绪还保持着上身挺立的状态，闻言僵在原地，真田琴奈放下她的手，暗中拍了拍以示安慰，然后平静地被押走。

　　“琴奈桑！”

　　“怎么回事啊，卯之花队长。”
　　栗原美绪有些震惊，大幅度动作却让伤口崩裂，卯之花队长上前为她检查伤口，并未多言。

　　※※※

　　瀞灵廷并未有太大动作，只是暗中加派人手寻找，连队长级都出动了。
　　巫女的失踪，很有可能造成很大的恐慌。
　　中央四十六室压下了这个消息，让护庭十三队在祗园祭到来之前务必找到巫女。

　　真田琴奈被关押在忏罪宫，斩魄刀被收走了，杀气石将她的灵力阻隔，她的全身像血液被抽空一样难受。

　　这种大事，恐怕真田家也保不了她了。
　　或许，真田康政还乐于看到。
　　他不受掌控的棋子将死在别人的手中。

　　门卫倒是依旧对她毕恭毕敬，除了她散发的威压，大概就是巫女只要回来，她也只是小惩而已。也或许，真田康政认为她这颗棋子还有用，已经暗中打通了关系。

　　暗色的牢房里只有一束光透进来，真田琴奈正坐冥想，脑子里却老想些有的没的。

　　算了算，祗园祭也快到了。

　　门外突然传来响动。

　　看到来人，真田琴奈瞳孔放大，稍后恢复了往常，将惊讶之色轻易抹去。

　　“真田队长，巫女大人已经回来了，我来接您。”
　　新原葵穿着如常，眼角却泛红，说话的声音也微微颤抖。

　　真田琴奈稍稍点头，理了理衣服，重新盘了下头发，端庄地走了出去。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回来了。”
　　忏罪宫的走廊太过幽长，真田琴奈走在前面开了口。

　　“对不起，队长。”

　　“为什么？”

　　“我......我很喜欢菊衣，可是不能因为我们的事把队长牵扯进来。”
　　真田琴奈并未有所应答，新原葵继续说道。

　　“我和菊衣一起在流魂街长大，可是伊势家突然就出现把菊衣带走了。”
　　“菊衣的母亲原本是伊势家的侍女，因为和身体孱弱的伊势家幼子互生情意而被赶了出去。夫人就带着菊衣一直住在流魂街，后来还收养了我。”
　　“我感觉菊衣很不一样，她不像同龄的孩子一样爱玩耍，却独独热爱跳舞。我从未见过那么优美的舞姿。”
　　“她爱捉弄我打趣我，可是在那个弱肉强食的流魂街，也是她护着我，陪伴我，鼓励我去当死神。”
　　“伊势家上任巫女即将神隐，家族被迫寻找下一任接班者，可是适龄的女肆嫁了出去，余下的都是些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于是，他们就想到了菊衣，平时不闻不问，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才想起来。”

　　“神宫多么冷清啊，五百年一次的祭祀，菊衣怎么能......？我怎么能让菊衣去那种地方！”

　　真田琴奈转过身，看着新原葵崩溃得止不住流泪。盐水的薄膜沾染了空气，让整个空间都弥漫起了悲伤的气氛。

　　她就站在离她几步的距离之外，哭得不能自已。
　　真田琴奈没想到她还会回来，她已经为自己想好了好几条退路，可是这个倔强的女孩，亲自将自己的爱人送了回来，送入了清冷的神宫。

　　“既然如此，就别回来啊，我能......”

　　真田琴奈话还未说完，新原葵就开阖嘴唇，一字一句将她怔在原地。

　　她说，
　　“如果我不回来，队长出事的话，栗原桑该跟我现在一样伤心吧。”

　　风从远方吹来，将忏罪宫回廊边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真田琴奈宛如石像一样矗立在原地，与那个满脸泪水的女孩遥遥相望。

　　如果我出事，栗原也会这么伤心吗？
　　仿佛没了全世界一样崩溃大哭？

　　※※※

　　“队长，这些文件都是您完成的？！”

　　“怎么了，你好像很不相信？”

　　“没有，没有，只是有些匪夷所思。”

　　“也是没办法啊，被总队长扣了工资，还禁足。只能无聊地跟这些文件打交道了。”

　　“说的也是呢，如果不是队长心软，也不会这样啦。”
　　说完，六席悄悄靠过来，眯着眼睛低声问道，
　　“说起来，巫女去见谁，情郎吗？！”

　　真田琴奈无奈地将他推开，将他的好奇心扼杀在萌芽里。

　　巫女在祗园祭前一天平安回来了，告诉总队长，她有不能说的原因去见一个人，真田队长心软答应了她，还答应帮她保守秘密，希望总队长能酌情处罚。
　　虽然理由有些扯，但是既然巫女平安回来了，总队长也就简单惩罚了下她。

　　随后的祗园祭如期举行。
　　真田琴奈和新原葵一起观看了这场盛宴，这个女孩笑着看完了全场，脸上却还是布满了泪水。

　　之后的祭祀庙会，真田琴奈给还在四番队的栗原美绪带了些甜点和新品种的零食。
　　也写了一封悔过书，给山本总队长和中央四十六室。

　　“队长，新原八席人呢，我的队务赶不过来啦！”

　　“去补过了。”

　　六席手忙脚乱地将倒下的文件扶好，疑惑地看着她。

　　“我写了一封悔过书给总队长和中央四十六室，说明巫女的失踪虽然我难逃其咎，但是新原八席奉命贴身保护巫女，更是大罪。”
　　“我本来不想答应巫女的请求，是新原八席替我应了，而后才通报的。”
　　“论理，新原八席应该得到严惩。”
　　“我还提议，将新原八席调到神宫护卫，行清扫之职。”

　　“队长！这也太严重了吧，神宫那么冷清的地方，新原八席怎么能受得住？”
　　六席似乎受到了惊吓，诧异地看着她，语气里满是担忧。

　　“这已经是我想到最好的办法了，难道你想让她跟我一样关去忏罪宫行刑吗？”

　　“说的也是呢。希望新原能在神宫好好生活吧。”想到队长刚从忏罪宫回来时的虚弱样，联想到胆小的新原，佐藤飞快接受了队长的意思。
　　虽然有些难受，但是队长也是为新原好吧。

　　队长，不经意间，也成为十番队的大家心里的安心剂了呢。

　　“当然，这也是一个警告。”
　　“违背我命令的，就算是我的席官，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真田琴奈说完这话，眼神从众人身上掠过。
　　佐藤六席照常嬉笑，其他席官都在帮他整理倒塌的文件，并未将真田琴奈意有所指的话放在心上。
　　然而，僵硬在原地的也大有其人。

　　“你说是吧，高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