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高地

29、第29章 马菲亚

　　湖面上升起一层白雾，并未升腾到半空中，而是紧贴着湖面，走近几分，你会发现它们竟是由一颗颗细小的类似尘埃的东西形成，飘散流动的状态更像是因为水流而滚动……
　　龙吟一闪而过，它们仿佛被点燃般，发出忽闪忽闪的淡蓝色光亮。

　　“这是磷沙，因为湖面水流的力量，它们被吸附过来……而龙吟带来的神奇力量会让它们发光！”长发至腰际的男人在岸边说道。
　　“确实神奇，可这便是你不肯回家的理由吗？”老人摇了摇头，没有因为年迈，他的身材就会走形几分，远远看去依旧挺拔，在这片光线更加昏暗的地区，便像座小山一般。
　　“若这也算神奇，相信你看到真相的时候，会跟我做出相同的选择……但是你不能看到真相。”男人眼里的神情沉淀，少了年少时的几分轻狂。

　　“为何？”老人问道。
　　“我们对你缺乏信任。”男人勾起了嘴角。
　　“我是你父亲！”老人微怒。
　　“回去吧！跟母亲选择你们喜欢的地方……然后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大哥，您都放下吧，相信他的选择跟我一样，同样坚定！选好定居的地方……我会时常来探望你们！”男人隐晦的说道，他跟大哥选择了完全不同的人生，尽管如此，他并不希望渐渐年迈的父亲还来担心他们。

　　“为何你们都如此执拗？你们所接触的都是何其复杂，黑暗的事情，若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粉身碎骨！”老人的眉头形成深深的井字，可见他的忧虑，更因为他曾身陷其中，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或平凡的一生，或任性的一生！您在年轻的时候又是如何选择？”男人不答反问。
　　“正因选择过，经历过，才不希望你们走上我的老路，平凡的生活才是我们这些平凡的人最终所追求的，虽然乏味了些，心情却宁静！”老人说道。
　　“平凡的生活是建立在相对和平，没有奴役的环境下，为了建立或维持这种环境，总有人要牺牲掉自己的平凡！”男人依旧坚定。

　　“你变了，变的太多了！”良久后，老人摇了摇头，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是徒劳。

　　“能否安排下，我想见见你们口中的那个人。”老人退了一步。
　　“父亲，你总爱给我出难题！”男人笑了起来，片刻后，“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您若要见他，先得征得我的同意，然后一层层征询……只怕如此一来，您见到他的时候已是十年之后。”
　　“圣上也没有如此难见，他又是何等人物？”老人不满道。
　　“他是马菲亚的王！”男人跳上灵背，再次回头看了老人一眼，消失在黑岸里。

　　老人不知晓这个小儿子究竟在忙什么，但是凭借着他敏锐的政治嗅觉，他知晓这个儿子跟他的大儿子一样，在很多年前就开始进行着不为人知的神秘事情，还要等多久？这些所谓的迷雾才能散开，老人不知道，他只期望能像敖国的日月一般永恒不见！

　　敖国没有四季，气候也只会随着地理上的变化或寒或暖，作为都城的应都似乎长年处于茂盛的植被中，蓝色鸢尾簇拥着一座座高大精美的穹顶宫殿。
　　‘我要出嫁了，我来告别的！’嘴唇一张一合，无人知道寻明公主在说什么，除了岸。

　　岸将目光从寻明身上移开，望向窗外。

　　寻明失望的收回目光，起身站立，正欲离开。

　　“你爱他吗？”岸问道。
　　‘爱！’寻明双眸笑意盈盈，她的眼睛跟岸一样的漆黑，明亮。
　　“……”岸轻笑着低下头，这个公主……真的很聪明。

　　站立起来，岸走过去，将寻明饱满的额头压进自己的怀里，如今他已经比寻明高了大半个头。
　　“不爱就不嫁，想一辈子留在我的身边也可以，但只是我的姐姐！”岸低声说道。
　　沉默，良久的沉默，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女子来说，这样的选择难免过于沉重，可岸身边不需要懦弱的人。
　　‘恩。’离开岸的怀抱，寻明轻快的点点头，然后离开了卡利姆多。

　　“小王真爱给自己找麻烦！”殿外，璆韦不满的嘀咕道，他不讨厌女人，可这女人只能看，不能碰，难免憋闷。

　　“一切都成熟了，为父也该退位了。” 瑛伟试探的问道，最小的儿子已经十五岁，他确实不再年轻。
　　“不忙，再等几年。”岸头也没抬的说道。
　　“为何？”瑛伟不解。
　　“没时间！”岸简单的说道。
　　“你在忙什么？” 瑛伟更加疑惑。
　　“体能训练，以前太忙忘了，等到想起时，居然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但是如今努力，也应该不算太晚！”岸说道。
　　“……”瑛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孩子对他还是不信任，说话也是半真半假，可他别无他法，因为在那次阅兵仪式上，他就深刻的明白到，他的一切权力实际已被架空，而他居然后知后觉……痛苦却也欣慰，而如今的这个孩子应该还没有杀他的理由，而他还想活的更久点……因为那失落的日月。

　　一个男人推开房间，屋内的人同时回过头，二人面向而行，在距离彼此半米的位置停了下来，然后用力的彼此拥抱了下。
　　“听说你发现了脏东西？”进来的男人笑道。
　　“很多！”这个男人低着头笑了起来，他的脸都隐在披风里，只见勾起的嘴角。
　　“在什么地方？”拉开一张破旧的椅子，先前的男人取下头上的披风，一头亮丽的银发华丽而绚烂。
　　“南部雪松林！”未取下披风的男人声音雄浑有力。

　　“那里？”银发男人微微蹙起了眉头。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来……”说着，带着披风的男人走到桌子边，看起铺开来的一张地图，地图厚实泛黄，应该是用羊皮纸所绘，本以为是一张不尽详实的藏宝图，却……图纸上详细的绘制出敖国的每一寸土地，就连山川河流湖泊都有详细的标注，可以相信，单是要完成这项工程，他们便拥有多少人马。

　　“要去南部，必经的就有应都这个极为棘手的都城，这么多脏东西要如何运到这里，这是个难题。”男人的手指一路从图纸的最下端移了上来。
　　“是呀！如今各个城镇都设有兵马，不好弄！”
　　“脏东西不是可以熔掉吗？至于再变成什么就是我们说了算，而雪松林里有数不尽的松木，够我们把脏东西融化掉。”男人拍了拍银发男人的肩膀，“波拉克的吉尔愿意接任何物品，而他能把这些东西运到我们想要的任何地方。”

　　“那老头儿出了名的贪婪。”银发男人的脸上已经露出笑意。
　　“我会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价钱。”男人信心十足。
　　“行，这次我们一起上路，我要去应都待段日子，回来的时候老地方等我。”如此看来，银发男人将挖掘黄金一事全权委托给这个仍旧披着披风的男人。

　　“嘿！刀疤！”一个小个子进了房间，冲带着披风的男人喊道。
　　“嘿！小兄弟！最近可好？”刀疤笑道。
　　“你不要对我笑，好恐怖！”被称为小兄弟的人揉了揉眼睛。
　　“无礼的家伙！”刀疤收起笑容，取下了头上的披风，右脸一切如常，一张普通中年男人的脸，然其左脸……毁灭殆尽，蜈蚣似的伤口似蚯蚓般爬满他的左脸，让人觉得恐惧而恶心，伤口愈合后新生出的肉将左眼挤变形，惨不忍睹。
　　“他可是有你在的时候才取下披风。”银发男人笑道。
　　“他干脆吓死我得了！”小兄弟在图纸上看了起来，片刻后，将手指指向应都。

　　“他们已经发现了！”小兄弟说道。
　　“消息很灵通！”银发男人走了过来，“他们可有什么动静？”

　　“开始追查成品。”小兄弟说道。
　　“成品……”银发男人开始闷声大笑，片刻后，“我就知道他们里面有跟我一样的人，成品都在我们这里，他们又如何知晓成品一事？”
　　“他可能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跟你一样的人！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跟你称兄道弟？”刀疤也凑了过来。
　　“信念不一样，我还是会让他成为干货（暗语：被杀掉的人）。”银发男人轻笑道。

　　木门被一轻一重一轻的敲了三下。
　　表示：里面有人吗？我可以进来吗？我是荣誉者。

　　小兄弟上前打开了房门，进来的正是小兄弟手下的荣誉者，没想到自己的族长亲自给自己开门，来人愣了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什么事？”小兄弟问道。
　　“丝绒（暗语：妓女）们的信！”荣誉者将一封信交到小兄弟的手里，重新披好披风的刀疤坐在一把摇椅上，背对着门，这让荣誉者看不见他的样子，偶尔有吐出的烟圈缓缓升起，银发男人正坐在书桌后写着什么，似乎不曾察觉到这个荣誉者的进入。

　　“我明白了！”将信丢进炉火，小兄弟转身朝银发男人走去，而银发男人刚好放下手里的沾水笔。

　　取来银发男人书写的东西，小兄弟叠好后交给荣誉者，让其退了出去，关上房门的荣誉者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即被称为荣誉者，可见他也是立下大功的人，可为何他还会如此紧张，一是：他的族长开始看信的时候，马菲亚的王便开始书写东西，他是如何知晓信上的内容，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回复？二是：无论什么时候进去他们之间都是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这种压抑的沉默让他窒息！
　　望了下深不见底的悬崖，荣誉者胆颤心惊的行走在没有任何护栏的小道上，这里并非只有刚才那三人所居住的小屋，而是……整个马菲亚的幕后成员都居住在这片悬崖峭壁凿出的城堡里。
　　这里有罪孽深重的流放人员，这里有肮脏年迈的妓女，这里有恶贯满盈的偷窃者……

　　“嘘！”响亮的口哨声吹起，一个干巴巴的老头从悬崖间的一扇破旧窗子里探出头来，“可怜蛋，有没有吓坏你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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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誉者视而不见的朝下面走去，却加快了步伐，谁都知道这个看上去干扁的老头，实际上是个屠夫，可只屠人，他曾用三百二十刀把一个壮如牛的成年男人分解成碎片，摆在案桌上当成牛肉出售。

　　略五十米的对面有着同样陡峭的悬崖，他不知道即便是在马菲亚里也处于最底层的这些人们是如何找来五十米长的竹竿，架在两个悬崖山壁间，而这一举动还只是为了晾衣服！

　　各种可利用的东西在这里变成构建这个城堡的材料，楼梯，过道可能是石头堆成，可能废旧纸张糊成，外人来到这里，可能会因为踏上纸糊的道路而摔的粉身碎骨。

　　一个目光涣散的老妇人坐在拐角处，口中念念有词，“来吧，我会给你最好的服务，只需要一克利！”（克利是马菲亚的货币单位，也是最小的货币单位，可以想象这是多么便宜的□□易！）

　　丢出一个银币，荣誉者赶紧下到下一层。他若不丢出这个银币，可能会在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个老妇正躺在他旁边，且……□□！曾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过她是五十年前敖国最红的舞娘，比起这段光辉的往事，如今的这个老妇更令人觉得诡异，因为她能出现在任何你觉得不可能的地方！
　　“噢~~~小伙子，你给的太多了！等我进棺材的时候，你也无法在我这里消费完！”

　　荣誉者飞速的朝前跑去，瞬间不见了身影，进到一个房间，他拉了拉胸口的衣服，想让呼吸通畅点。
　　“真可怜，竟被吓成这样！”房间内有人奚落道。
　　“你去试试！”荣誉者不满的说道。
　　“族长在里面等你！”另一人说完后端起巨大的驴皮杯子喝了起来，白色的泡沫顺着他的胡须流了下来。
　　朝里走去的荣誉者没几步就被脱落的衣裳裤带绊倒在地，细细一看，他的衣裳早被支解成碎片，只是被衣物的经络维系着，才没在半路脱落，维持到这里，那老头已经很给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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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菲亚的等级划分：
　　王下有五到十名族长
　　每位族长手里有十到二十名的荣誉者
　　每位荣誉者手下又有着五十到一百名不等的技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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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次往下类推！
　　每一层都有一个特定接线人与上层打交道，其他的人未经允许是不得与上层头目接触。

　　而族长可以与王亲自接触，也可以派接线人前去！

　　马菲亚组织对其领袖有多种称呼：王，首领，老大，那人等等，惟独不会喊出他的名字。在逐渐成熟的马菲亚组织里，因其组织的特殊性，人们更喜欢用‘那人’来称呼他们的首领，这样让人觉得亲切，马菲亚还是个注重亲情，友情的组织。

　　马菲亚组织的三大原则：暗示，信息，沉默！
　　因此他们之间有着无数的暗语，以后也会陆续提到，暗示，暗语就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发生的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任何一个不轻易的行动里，也只有这个组织的人才能明白。

　　放下手里的香烟，刀疤从摇椅上站了起来，透过折射望远镜，他看见那个荣誉者仓皇的背影。
　　“可怜的孩子，我已经很好心的告诉他，将要碰上哪些难缠的人，可惜他还不够细心！”
　　“……”银发男子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