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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成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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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头师最后的报价是佟守中这边出的,“三位贵人到最后都放手一搏,接连加价,每次五千,一眨眼,价格就从一百零一万三千飙到一百零四万,一百零四万!和字二号的贵人,但我不能肯定最后的胜利者就是和字二号。还要看看另两位,最后鹿死谁手……一百零四万,一次!”
张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们这次也算是放手一搏破釜沉舟了。在外人眼里,天人府风光无限,屹立数百年不倒,几乎与帝国一般同寿。皇家还换了嫡枝旁支的换了好几次呢,天人府可一直没变。
可自家人知自家事,如今他们已经大不如前。天人府,有飞天儿出世才能叫天人府,而他们已经百年多没见飞天儿踪迹了。没了飞天儿,便没了立足根本。张励是张氏这辈当家人,却只是四品京官,在帝都这个地方,四品官就是无名小卒,连送孩子上太学的资格都不够。作为未来的家主,张励知道更多旁人不知道的内幕,虽然没有证据,但几个家族的领头人都隐隐有共识:天人府恐怕再也不会有飞天儿出世了,他们,已经被传承抛弃了。
也许,旁人也早有感觉。
不然,四大天人府不可能沦落到被中枢内阁排除在外几十年的地步。
所以,天人府若还想在帝都立足,还想维持几百年的风光地位,就必须捞点儿资本。寻找任何一个可能的飞天儿并与之联姻,是一条根本解决之路,或者,学寻常世家那样,找个契机重新抖擞。比如宁国大长公主那样。仁术先生有点像飞天儿出身,如果真的是,如果操作好了,他们可以一次性的完美解决两个难题。
无论如何,这回是个契机,张励不愿意放弃,他背后的张高徐林四家都不会放弃。
在槌头师喊出三次叫价之前,张励加了一次价,然后又派了身边人赶紧去各家姻亲报信,筹款,势在必得。
一百零五万……
一百零八万……
一百一十三……
一百三十三……
价格越推越高,高得原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旁人都渐渐没了嘈杂,开始感觉紧张,看得槌头师都大汗淋漓,湿了整个褂子。甚至,连原本底气十足的佟府上下都开始忐忑起来了。
——这是卯上了。
——这是仁术先生跟天人府顶起来了!
事到如今,佟守中完全看明白了。仁术先生不想把药方给某家,所以才拉了他们佟府做幌子。如果没有他们今天的适逢其会,想来是仁术先生亲自跟对方怼上。想到这里,他们觉得有点奇怪,这两方出处同源(?)为什么会闹这一出,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或者,那位,根本不是仁术先生?又或者,仁术先生根本与飞天儿无关?更甚的,佟灵脑洞大开,会不会是佟府被人算计了?那人根本是个骗子,万一那人是个假的,万一,真的佟府竞到高价,但他们根本付不起……
所幸,后来聚宝斋的大掌柜亲自到了和字二号包厢,拿了一张一百万两白银的利好钱庄汇票进来,声称验过了,并‘还’给了佟守中。
按照规矩,竞价到如此地步,聚宝斋当然要有人出面核实一下竞拍人的竞购能力,别喊价喊得热闹,回头你一句付不起拍拍屁股走人,那不是耍人吗?这一张百万两钱庄汇票,想来是仁术先生给的,假托了佟府之名。
聚宝斋的大掌柜也去验了天人府张家那边。那时张励的脸色已经难看得紧,不是银票的问题,只因这个价码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心理价位和预算。没有放弃,除了之前提到的原因,还有开拓南境的问题。
天人府在研究这款奎宁的时候,想过这种可能:如果这一剂良方能够防治瘴气,必然是开拓南境的一大助力。卡住这一点,就等于卡住南境丰富的资源,这不仅仅是财富,还是回归权力中心的筹码。那它的价值就远远不止每剂一百二十文了。张励并不清楚中枢内阁的盘算,但他们天人府内部讨论的时候,真的认真分析过,得出这样的结论。因为有了这样的可能,他才能在价格飙升到一百五十万贯的时候,还不松口。
他不能松口,拼到了这个关头……
一百五十一万……
一百五十七万……
一百六十三万……
一百六十五万……
一百……
“一百七十四万两千!”张励的脸色蜡黄,他必须拿下,家族抵了那么多房产田产,甚至还有金银古玩,可谓孤注一掷。
“一百七十四万六千!”如果失去这次机会,以后会怎么样呢?百多年没有飞天儿出现了,未来,未来恐怕也不会有了。但这世上终有飞天儿存在,被遗忘的,被埋葬的终究只有天人府,只有高张徐林四家的数百年的荣耀……
“一百七十五万!”如今几家天人府里最大官职的只有他的老父亲,大司农,一品荣誉虚衔,因为是故去明相的重孙,可明相的祖荫,已经不可能再荫到自己身上了。
“一百七十五万两千……”
在张励要再加两千的时候,聚宝斋的大掌柜拜访到人字十号包厢,“张大人,对不住,您不能再往上加价了。”
“你说什么?”
“您的金额已经不够了。”
“什么?”张励霍的一下站起来,看清了面前的金额上限之后,果然,不行,“柯老板,能不能先稍等片刻……张喜儿!快去……”
大掌柜轻叹了一口气,“张大人,您应该知道规矩。”不是家底不够厚,只是眼下钱财凑不够手。像这类意外,每年都有发生,有很多人会因此与自己的心爱之物失之交臂,可是没办法,规矩就是规矩,这种口子不能开,否则聚宝斋就是自砸招牌,再没信誉而言了。
而且,一百七十五万贯,这种天价,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初的估价,俨然有斗气的成分在里面,而且聚宝斋还要再收一成的佣金。
“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大掌柜轻声劝慰,他不知道这卖家和买家到底有什么恩怨,可卖家不做张府这笔生意,聚宝斋也不想看到接下来的僵局。他没说出口的是:您还能凑出多少呢?您还愿意多出多少呢?
包厢里发生的这一切,外人无法知晓,连槌头师都不知道,所以在外面还在倒数,“…………一百七十五万两千……两次!”
“一百七十五万两千——三次——成交!”的最终落槌中,一切成为定局。“恭喜和字二号贵人赢得聚宝斋本年年度重器,仁术先生的药剂配方,奎宁!”
掌声如潮,佟家一干子弟全乐得疯癫了,根本顾不得其他。
狂喜过后,佟守中重新整过衣冠,再一次拜访隔壁,进门却见先生已经披好大氅,竟是一副要离开的样子。佟守中一惊之下立刻意识到:仁术先生无意过多牵扯,更无意公开身份!紧接着他想到,佟府作为过气的二流门庭能在这样激烈的竞争中胜出,明眼人立刻会猜到他们背后有人!
该如何解说?
如果扯出先生来——瞒不住,一定会牵扯出先生——那么,只推说是因缘际会?要知道,仁术先生的行踪被中枢院追踪许久,背后的目的不言而喻,只是面上的理由光明正大又好听的:册封侯爷的金印册宝及相关手续,还等着先生出面受理呢。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水庄主知道佟守中在纠结什么,但并不在意,“三日后,聚宝斋会带着新的合同副本到贵府上。在下,就此别过。”
仁术先生没有透露日后常联系的意思,佟守中心领神会的对水庄主拱手恭谨道别,没有多嘴询问。也好,免得日后他们被人追问不休时左右为难。
水庄主穿完衣服,不假人手的接过儿子的银鼠披风,“过来,大侠,咱们该走了。”给儿子穿上衣服,还有他那霸气侧漏的大侠纱帽。
“诸位大侠,青山依旧,绿水常流,咱们江湖再见,后会有期。”水清浅摆开大侠范儿,一拱手似模像样的告别。
佟守中:…………
水清浅,\(^o^)/~~好开心,终于,这句话终于用上了!
天人府的张家在拍卖会上惨败没多久之后,天人府又传出一则新闻让大家由不得心里直犯嘀咕:这是流年不利呢,还是真的遭了什么报应?
天人府徐氏一门的祖祠被雷给劈了。
祖祠遭雷劈是去年秋冬的旧闻,按着时间上说,跟天人张府在拍卖会上被打脸根本不挨着,可巧消息最近被爆出来,这一前一后的就仿佛天人府挨了诅咒一样。打雷下雨都是老天爷的安排,所以,你说怎么就好巧不巧的雷劈祠堂上?吃瓜群众难免这样八卦。
事件听着不太光彩,所以本来也没有宣扬出去,可是后续修祖坟,修祠堂都算家族大事,不知怎地,后来天人徐府又要趁机会修族谱,好几百年传承下来的家族,子又生孙,子子孙孙无穷尽,所以消息范围不可避免的扩大,一来二去,他家被雷劈的消息就年后传开了,于是,吃瓜群众也听到了。这个吃瓜群众,甚至包括南瓜胡同这种二流富商家族里的孩子。
苏小胖跟水清浅暗搓搓的八卦他们的邻居丁字巷街头的徐家,
“他们家这支祖上是庶出,还够着够着的要回老家修祠堂……听说,是为了修族谱,我不太懂,但徐二说,能不能上族谱,能不能在族谱上占据显要位置——就看这次了,所以必须不能缺席。”
水清浅完全不知道徐家的事,他不待见那个徐二,本来接触就少,搬家之后,上学他又去高大上的来仪书院,跟徐璈的接触就又少了一个机会。苏小胖的八卦消息他觉得还挺新鲜的。就是有一点不靠谱,都入冬了还会打雷?打雷又偏偏那么巧的打在人家祖坟祠堂上,巧合得都有点像说书了。
“秋冬就不打雷了?”吃瓜群众一脸茫然。
“嗯,很少,很少,书上是这么总结的。你说本来就很少很少了,还偏偏落在祖坟上……这是要显灵啊。”水清浅忽然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感觉好怕怕。
苏小胖也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咬口鸡腿压压惊。他忽然找到一个可能闹鬼的缘由,“嗯……我听说,徐家的营生不太好,说不定真是天道显灵。”
“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懂,但是感觉,你知道吧。大人他们寻常说起生意经都说,李家的绸缎营生,王家的榨油营生,这个营生那个营生的,可提到徐家的时候,他们说‘那个勾当’,勾当不是好词儿吧。”苏小胖得到水清浅的首肯,底气越发十足,“我有一次听他们说什么倡寮子……那是什么?”
水清浅知道,一本正经的解释,“就是妓子唱歌跳舞做生意的地方。”至于妓子做什么具体生意,书上就没有说了。水清浅忽然想起来,“徐家不是开饭店的吗?”
“有吃饭的,也有‘别的’吃喝玩乐的营生,我问过,可是被骂了~~(>_<)~~,嬷嬷教‘小孩子不许瞎打听。’”
在这个问题上,两个矮冬瓜都愤愤不已,大人们总是这样。
“说不定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却用这样的话来搪塞,还有一句,‘你长大以后就明白了。’”水清浅气鼓鼓一张包子脸,多大是长大吖。他都已经很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