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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壹日,曙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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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天空泛出鱼肚白,晕染出浅淡的一层蓝,万籁俱寂只余鸟鸣,千啭不穷。
我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地躺在榻榻米上,蔺草编织的草席只隔着薄薄一层床褥,咯得我浑身不自在,我却不敢翻身。
我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的时候天空还蒙着一层灰暗,隐隐透出点朦胧的天光,目测也就凌晨五六点。
我就这么一直保持平躺的姿势从东方将白等到天光乍破,一动不动,足足用了好几十分钟理清状况。
原谅我滞涩的大脑昨晚刚接受了穿越的现实,就要再处理动漫里的人物出现在眼前的震撼,我实在反应不能。
所以昨晚我昏得很干脆,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面向那个人时全盘崩溃。
妈蛋将近三米的身高真是可怕到窒息好吗!!且背宽厚如虎,腰粗壮如熊!
他还!!他还站的那么近!!脸还那么凶!!夜色下简直犹如恶鬼罗刹再世啊!!
我没当场去世已经很给面子了!!(╯>д<)╯
即便知道这个人有着跟外表不符的温和内里,即便知道他秉持正义坦坦荡荡是为真君子,但直面那股毫不收敛的强者气息时,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害怕。
哪怕知道他不是那种会随便伤害平民的人,我还是不可遏制地冒出这种想法。
并且扎了根一样挥散不去。
要攻略这样一个大人物,就凭我这种一无是处的人,可能吗?
一笑的双目失明使得他六感更加敏锐,以心眼观人,像我这种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他若是发现了会把我怎么样?
他应该是把我当成入侵者了吧,他的见闻色那么厉害,怕是昨晚我早在几百米开外就已经被发现,才会在大半夜提着剑在屋檐下等候,我醒了他会怎么处置我?
惶惶不安。
忧心忡忡。
那些不好的可怕的猜想一股脑涌了上来,蒙蔽了我的思维。
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明明,明明很喜欢他的不是吗。
我喜欢他强大的实力,温和正直的性格,他行事坦荡为人磊落,他看重百姓的安危,他痛恨虚伪的正义,他浑身上下都是闪光点,虽眼盲但心明。
我为什么要用虚无缥缈的猜测去动摇自己。
昨晚在意识彻底沉睡之前,我感觉到有人扶了我一把避免脸着地摔得太惨。
在不确定我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还愿意扶我一把让我到他屋子休息,……和动漫里一样,是个可靠温柔的人呢。
我不应该把事情想得太糟糕,和他好好解释清楚,拜托他收留我一段时间,应该也是可以办得到吧?
完全没有信心。
说到底我对他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动漫里的平面形象,而现在的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人是最复杂的生物。
唉。
我掀开被子起身坐了起来,没了装睡的心思。既然觉得他不会伤害我,那就干脆点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横竖都是一刀。
如果他不收留我,我、我就……在他门口上吊他应该不会不管吧?(=。=)
我左右张望,等着察觉到我动静的一笑过来,顺便打量起屋内布置。
我在一间和式房屋内。
房间的东西很少,除了地上铺着供人席居的榻榻米,就是一张四方楠木小茶几,以及墙面上简单的刀具物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花俏的装饰,非常典型的直男房间。
而这个直男房间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就是一笑的。
我占了他房间一晚,那他睡哪,该不会在外头吹风吧?等等……我我我居然睡在他睡过的床褥上?
救命。
我要停不住我的脑补了。
我捂着通红发热的脸盯着被褥,克制住扑上去感受他气息的冲动。
住手啊孽畜你不能做个痴汉啊!!
在我内心的小人打着架上演着道德大战的时候,已经有脚步声缓缓传来,由远至近,不疾不徐。
“笃笃——”
轻而缓的敲门声。
随后紧跟着的便是男人浑厚温和的声音,如一汩清泉,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包容感。
我的半吊子日语只能勉强听懂这大概是在表达“打扰了,休息得如何”这一意思。
即便在这种情况开口第一句也是先问我的状况。
没有多想的时间,我急忙组织词汇,生涩地说了句日语。
“da i jyo u bu,dou zo。”
‘没关系,请进’是这样念的没错吧?这种日常语虽然动漫里听得多了,可自己说出口还是头一遭,也不知道音准对不对。
不过一笑并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大概?
他非常自然地拉开了门,非常自然地走到茶几前,非常自然地坐了下来,跟在自己家一样,……哦,这本来就是他家。
“那、那个……”
我扭扭捏捏说不出话。
真不是我矫情,‘谢谢你昨晚救了我’这句话日语到底怎么说啊在线等好急!
我放缓动静掏出昨晚昏过去前不忘塞进胸里的宝贝救命手机,快速查找翻译软件,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
他闭着眼睛,神情淡漠,辨不出情绪。
黎明曙色正好,光线透过纸糊拉门照耀进来,没了昨晚黑灯瞎火下那种逼迫感,他此刻散发着安静恬和的气息,就连额角那道狰狞的疤痕也柔和了不少。
有道是,阳光温热,岁月静好。
连带着我的紧张感也一并消失了,我放平心态调出花费了我一千贝里下载的即时翻译器,打起精神面临接下来的难题。
我要怎么解释。
你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必须嫖了你才能回家?
这么离奇的事真的会有人相信吗。
脑子里闪过千百种念头,时间不过一瞬,我绞尽脑汁思考一个恰当的理由的功夫,一笑显然很想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他先开口问道。
“あなたは何か言いたいことがあるようです。”
他话音未落,手机刚下载的翻译器则尽忠职守地为我实时翻译出来,冰冷不带任何起伏的机械音回荡在室内。
“你似乎有话要说。”
大佬就是大佬,开场白都带着一股先发制人的气势。
突兀响起的机械声似是提高了他的警戒,他不动声色地将手置于刀柄处轻抚,眉头紧蹙似在思考,试探着问。
“电话虫?不对,没有感知到其他生物的存在。”
“啊……这个啊。”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听完翻译过来的话后尝试用一口蹩脚的日语交流,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直听得一笑眉头蹙得更深,我索性放弃讲起中文,翻译问题全抛给手机。
人,还是不要对自己太过自信的好。
“这是翻译器,我的语种与阁下并不同,为了能更顺畅的交流,这是必要的东西。”
我深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我要讲的事情十分匪夷所思,但我用性命担保我讲的一切全部是真的。”
我观察着他的神情,他神色依旧淡漠,没有太过震惊和错愕,平淡得泛不起一丝波澜,我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
“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低垂眼帘,泯灭暗处滋生的情绪。
目光直直望向门外,阳光照耀进来,点亮了屋内的一切,却似乎照不到我这个角落,就像被遗弃了一样。
“我应该是得罪了神明,亦或者是恶魔?我不清楚,只是因为一句戏言,我被看不见的力量从我的世界被丢到了这里。”
我远比我所想的要冷静了许多,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冷静地说了出来。
“非常孤独的感觉,很害怕,我好怕我永远回不去,被留在了这里。”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人,没有武力,智商也只是普通人的程度,一技之长也没有,温室里的花朵被扔到了荒漠,难以想象我要如何活下来。”
“所以我只能寻求回去的办法,只有回去才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在这停住了话茬。
良久,一笑问。
“你回去的方法……可是跟我有干系?”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我点点头,哪怕他看不见,也要在语言的基础上再用动作增添一份可信力。
“它要求我要与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一起完成一个任务,马林梵多是大门的话,你则是钥匙,唯有你带我去敲响奥克斯大钟这门才能开启。”
对不起……擅作主张将你定为任务目标。
我转过身面向他的方向,跪坐久了从膝盖处传来一阵一阵的酸软我也丝毫不在意,我深深地弯下腰,以头抵地,行跪拜礼。
“我知道提出这种要求真的十分失礼,这是个愚弄人的任务,且对象本该只有我,但是……但是…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紧咬下唇,压住几欲哽咽的喉头。
对不起……让你成为这场游戏的消遣。
“拜托了…,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我也愿意去做,只要你一声吩咐。”
“我会的很多,不会的我可以学,只要先生需要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我会努力照顾你起居,就算不需要我照顾也肯定有别的需要人的地方吧,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可以……”
“求你了,留下我吧。”
有什么在破碎。
有什么在重组。
头抵着地面,连着视线都模糊了一片。
恍恍惚惚间,头顶传来一阵重量,轻轻地,似是怕惊扰了人,又像是怜惜。
我征楞地抬起头,顺着那力道缓缓地挺直了腰,我视线上移便可以看到那人,暖日生辉,他带着我无法直视的光芒,声线温润。
“老夫可没有铁石心肠到小姑娘在面前哭着都无动于衷的地步。”
我,哭了吗?
我后知后觉地抚上了脸,湿润的触感即时传来,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打湿了衣襟,我却毫无所觉。我用衣袖一通乱抹,却越流越多,犹如开了闸的水龙头,潺潺滑落。
最后,我顶着一张大花脸,鼓起勇气直视眼前的男人,带着所有希望孤掷一注问道。
“所以…”
声如洪钟,掷地有声,带着令人信服的气势。
“我答应你。”
他定定地朝着我的方向望来,哪怕看不见,也似要让我安下心。
那一刻我想的是,如果他没失明的话,他的眼睛肯定很好看;清晨的第一缕光,傍晚的暮日,北极的极光,这是我想象的极限所能到达的美好。
我果然很喜欢你呢,一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