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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她不过只说一句话罢了,皇帝怎的就认定叔叔婶婶待她不好?在嘉陵之时的确是这样,皇帝又是如何知晓的?

      皇帝忍了又忍,闭眼道:“想来你并不知道,这寒钟寺是嘉陵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你父亲与朕说,满嘉陵无人不曾去过此处。”

      可偏偏映晚没去过,甚至连听都不曾听闻,遑论别的地方。

      那对夫妻承袭了先嘉陵王的爵位,受他荫蔽,就这般对待他的孤女吗?

      映晚慢慢沉默下来。

      原来如此啊,婶婶每次带堂妹出门,都不曾与她讲过,身边的嬷嬷们怕她难过,更是不曾告知她外头的事情,嘉陵到底是什么模样,映晚的确不晓得。

      皇帝深叹一声。

      映晚抬眸:“是我自己不喜出门。”

      她缓缓勾唇笑起来,漂亮的眼睛里星辰万千:“比起外头乱糟糟的,我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一个人看看书写写字,也很高兴。”

      皇帝不置可否,望着凉亭外的池子,满池的荷花随风飘动,在灯光下水光潋滟,分外好看。

      过了许久,他道:“朕有些累了,阿阑,你送映晚回去吧。”

      “父皇。”沈时阑开口,“儿臣送您。”

      他脸上依旧没表情,可担忧之意却还是传达出来了。

      皇帝朝着他摇摇手:“不必,让朕一个人静静。”

      沈时阑停顿片刻,招手另一侧侍奉的宫人过来看着,目光转向映晚:“走吧。”

      映晚乖巧地点了点头,提着裙角随他走,走远了回头望一眼,凉亭里的君主仍怔怔瞧着那片荷花。

      他应该是很难过的吧。映晚心想,嬷嬷亦曾说过,当年皇帝和父亲是八拜之交,情同手足,见他的孤女过的如此凄苦,哪怕是铁石心肠也该会难过的。

      可是……

      映晚垂下眼眸,专注地盯着脚下的路。

      他再怎么难过,也只是难过而已。十六年了,皇城这边亦从未有人关心过她的死活,此次进京后那么多人嘲讽她,还不是因她没靠山。

      再者……若没皇帝的意思,皇后怎么敢将她和六皇子拉在一处?

      感情是真,利益亦是真。

      就好像太后亦对她有善意,可这善意并不足以令她成为自己的靠山,更不足以让她好好活下去。

      人能依赖的最终只有自己。

      沈时阑走在她前头,脚步沉稳,一步一步踏在御花园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月光下的脚步声清晰无比。

      映晚跟在他后头,脚步有些跟不上,跟的吃力。望着他的背影,努力鼓起勇气道:“殿下……太子殿下……”

      沈时阑停下脚步,回眸看她,“何事?”

      “能不能走慢一点儿?”她声音柔软,用这种商量的口吻讲话,就好像是撒娇一样,软绵绵的。

      沈时阑目光落在她唇上,默不作声地捏了捏拳头,道:“什么?”

      映晚不解地蹙眉,难不成自己方才那一遍说的不够清楚吗?他还要再问一遍?

      “我说,殿下能不能走的慢一点儿,我跟不上您的步子。”映晚抬高声音。

      沈时阑道:“嗯。”

      竟真的放慢了脚步。

      映晚松了口气,踩着他的脚步朝前走,深夜里无人说话,气愤尴尬极了,就跟两个夜行的鬼魅一般,还是没长嘴的那种。

      望着前面男人挺拔的身子,映晚好脾气的叹口气,主动开口道:“殿下。”

      沈时阑不语,侧头看她一眼。

      映晚疾行两步,与他并排走着,没话找话,“殿下,您今年多大了?”

      “弱冠。”

      “哦。”映晚也不嫌他冷淡,这个人性格全天下基本上都晓得,能跟自己说句话就不错了,“殿下,您准备什么时候娶亲啊?”

      沈时阑仿佛僵硬了一下,映晚又觉着是自己的错觉,因为他极冷淡的反问:“与你何干?”

      的确是与她无关,她也就是随便问问,眼瞅着人家不爱与自己说话,映晚瘪了瘪嘴,亦跟着沉默不语了。

      尴尬就尴尬吧,反正尴尬的也不是自己一个人。

      她不说话,天地间又是一片寂静,静的脚步声一清二楚,就在这一片寂静当中,沈时阑侧头看她的头顶,忽然开了口:“你呢?”

      映晚迷茫地抬头,我?我什么?

      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沈时阑这个问题是接着她问的,问她何时成亲。

      映晚闷闷不乐地拿脚尖蹭了蹭地面,“我自己说了不算啊,要看陛下的安排。”

      “嫁给谁,什么时候嫁,怎么嫁,我说了全都不算。”映晚也不晓得为什么想说这些话,可就是忍不住想说出来,“我是做不了一点儿主的,不像殿下。”

      沈时阑沉默片刻,不再言语。

      气氛终于又冷下来,映晚深深叹口气,继续找话题道:“其实我早就听闻过太子殿下的名头。”

      “是吗?”沈时阑当她是在敷衍。

      这个人连她家附近的寒钟寺都不知道,怎么会听说过他的名头,想来全是胡说的。

      “在家里的时候,听我堂妹提过。”映晚知道他不信,好脾气地解释道,“大概是两三年前吧。”

      映晚偏头想着,那时候堂妹是怎么形容这位太子殿下的,“神勇无伦,容貌更无伦。”

      “殿下那时候灭了扶安王,满天下都是您的传说,我怎么会没听说过?”

      这个事儿要说起来,就真的是说来话长了,映晚也没那个心情慢慢絮叨,只道:“大家当时都以为……没那么容易的,谁能想到短短半个月,扶安王就在殿下手中溃逃。”

      她被送进京城联姻的起因就在这里。

      同是异姓王府,扶安王作乱被一举拿下,别的异姓王一时之间都战战兢兢不敢得罪朝廷,尤其嘉陵王本身就是给庸才,更不敢与朝廷抗衡。

      也不知哪个人才想的主意,说与朝廷联姻是个好法子,送女入京让朝廷看到嘉陵的诚意,自然就不会攻打嘉陵了。

      这事儿谈了几年,等到映晚十六岁,嘉陵王给朝廷上书,愿意送女入京联姻。

      然后就是现在了。

      其中因由,沈时阑定然不晓得,映晚也没多说,只继续道:“殿下当时真的很厉害,这次殿下去嘉陵接我,还听我婶婶和堂妹说,殿下是人中英才,非常人可及。”

      她说的太真实,丝毫没有虚伪敷衍的意思,每个字的夸赞都是真情实感。

      沈时阑侧头,漆黑的眉眼盯着她。

      她实在是美丽的过分,乖乖巧巧地看着你,眨一眨眼睛,就能把你的心给融化掉。

      沈时阑看她,她就仰起头与他对视,一双漂亮的眸子眨了眨,又眨了眨,眨的人心颤,连沈时阑都默默收回目光,一脸正直地望着前方。

      依旧沉稳无比。

      脚步亦不停地往前走。

      映晚却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扯住他的衣袖:“殿下……”

      “做什么?”沈时阑的目光落在她牵着自己的手上。

      那双手和她的脸一样美,纤细修长,娇嫩白皙。

      映晚笑笑,指了指别的方向:“我怎么觉着绛芙轩在那边?”

      她在宫中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路怎么走,可一路走过来,大致方位心中有数,沈时阑现在走的方向,分明就背道而驰。

      沈时阑顿了顿,目光微转,道:“这条路更近。”

      说完便不再理会映晚,径直朝前走。

      映晚不疑有他,乖乖应了,边走边道:“真是奇了怪了,分明是不同的方向,居然更近?宫里的路这么奇怪吗……”

      “住口。”沈时阑道。

      “啊?”

      “吵。”

      “我……”映晚被噎了一下,默默不语。

      人家嫌她吵,她再继续争辩,就是真的吵了。

      她得罪不起这位太子爷,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映晚轻轻叹口气。

      跟着他七拐八拐,寂静的时候感觉时间过的极慢极慢,到绛芙轩时,映晚觉得已经过了许久。

      绛芙轩门口挂着大红的灯笼,亮亮地照着,可门口却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大门都紧闭着。

      沈时阑脸色沉了沉。

      映晚不语。

      绛芙轩现在是李德松管事儿,但香草乃是皇后的人,李德松恐怕压制不住她,今儿不知是谁的主意。

      主子尚未归来,先关了大门,这等行径着实太过分了。

      映晚上前一步,敲了敲门,门内侍女和太监的欢笑声不绝于耳,可却无一人回应她的敲门声。

      好像这声音不存在。

      若说不是故意给她下马威,映晚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的。

      她的目光转向沈时阑,这会儿才终于感激起皇帝的安排,让沈时阑跟着过来真是件好事儿,否则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时阑拉过她的手臂,淡声道:“后退。”

      映晚听话退了几步,见他直接抬起脚,这位矜贵的皇太子今儿穿着一双战靴,厚实的鞋底泛着冷光,有着冷厉的气息。

      那只脚抬起来,轻而易举地踹到门上,好似不费吹灰之力,可却造出地动山摇的情景。

      砰--

      一声巨响。

      那扇在宫中存活了上百年的木门就被毁在他脚下,颤颤巍巍挂在门框上,欲坠不坠。

      这一声,终于惊醒了里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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