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路漫漫之少年梦》延安

18、七秀与少林三

　　一行人到了洛阳城，已是黄昏时分，阿绣拿了块碎银给了李三，嘱咐道：“这件事你绝不能跟别人说，如若不然的话……”
　　李三笑道：“这点规矩我还懂，您看我是那种人么？放心好了，就是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说一个字的。”说完就赶着车走了。
　　陶寒亭背着爱侣，阿绣在一旁相搀，小和尚跟在后面，四人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座房子面前，牌匾上面写着‘闻道书院’四个字，陶寒亭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门，叫道：“有人在么？”
　　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这么晚了，书院已经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陶寒亭听出是师父梁师道的声音，赶忙说道：“师父，快开门，是我，寒亭，有要事找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梁师道看到陶寒亭的模样不由得吃了一惊，赶紧让几人进屋，然后左右看看，才慢慢把门关好。
　　陶寒亭一见师父，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师父面前，把爱侣的尸身往面前一放，哭诉道：“师父，您这次可要为徒儿做主啊！”
　　梁师道搀起陶寒亭，低声地说道：“你先别着急，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陶寒亭止住悲声，慢慢说道：“师父，您可知道南天别院的宋南天？”
　　梁师道惊道：“难道你惹了他不成？”
　　陶寒亭道：“那个宋南天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我和紫霞本想替风雨镇的百姓除这一大害，没想到他手下打手众多，我二人寡不敌众，紫霞也因此殒命，”
　　“你们两个怎么招惹他……”梁师道哀叹一声，道：“这楚家的事发生了好几天了吧，这满洛阳能人有多少？为何没人敢招惹宋家？你们两个插手之前怎么不打听打听啊？那宋南天身后还有谁？”
　　“不管是谁，”陶寒亭目眦欲裂，“难道任由宋南天无法无天不成！难道任由紫霞枉死不成！”
　　“糊涂！”梁师道拍案而起，怒喝：“你害了紫霞不够，难道还要为师我搭上性命不成？宋南天根本不是你我能够招惹得起的。”
　　“师父……”陶寒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额触地，狠命地磕头，“师父，求你为弟子报仇！”
　　梁师道强压着怒火，转头对阿绣与那小和尚说道：“这位姑娘，我们现在有事情要处理，麻烦你们先去休息吧。”
　　小和尚双眉一竖，挺身就要上前。阿绣一拉小和尚，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您不愿意管，总有人愿意。”她温声对陶寒亭说道：“陶少侠，我这就回扬州七秀坊，既然洛阳再无英雄，那么其他地方总还有侠义之心的人。”说着，一拉小和尚，离开“问道书院”，返回客栈找叶婧衣。
　　叶婧衣见到阿绣回来非常高兴，忙拉住她的手说道：“你可回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阿绣一脸哀伤，“宋家人多势众，陶少侠受了重伤，他的爱妻也不幸身亡。”
　　叶婧衣叹了口气道：“如果卫大哥没受伤就好了。不过你能平安回来就好，这位小师父是……”
　　阿绣刚想介绍，却发现还不知道小和尚的名字，不由大窘。
　　小和尚道：“我叫玄白，姐姐你叫什么？”
　　玄白？阿绣心跳加快，顿生窒息之感，双手交握，似乎要扭断手指一般，盯着玄白的目光隐隐透出探寻、茫然、苦涩，失落……
　　叶婧衣笑着报了自己名字，再问小和尚什么。那玄白却只歪着头看阿绣，道：“阿秀姐姐，你怎么了？”
　　叶婧衣这才发觉阿绣失态，稍觉奇怪。
　　阿绣忙收敛心神，挤出笑容，说道：“没事！”
　　叶婧衣知道阿绣有心事，却不愿意说，便转而说道：“那你要回扬州么？”
　　阿绣道：“我想师父听闻此事必能出手相助，还有楚小妹，她现在孤身一人太可怜了，我想找到她，把她带回七秀坊。”
　　叶婧衣道：“找楚小妹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回扬州顺便帮我捎封信回去，我相信藏剑山庄也会尽些微薄之力的。”
　　阿绣心中暖融融的，“就知道你会帮我，那我明天一早就走。”
　　玄白忽然叫道：“我呢？”
　　阿绣看着玄白，目光稍显迷离。她蹲下身，柔声问道：“你不回寺里，不去找你师父？”
　　“不去。”玄白斩钉截铁道：“我师父早下山了，把我一个人扔下，我不想回去。姐姐！我想跟着你。我可以保护你！”
　　阿绣看着玄白，目光却又仿佛透过这个孩子，看向了不知名的地方，道：“好！你跟着姐姐，姐姐也保护你。这次……这次我绝不会再留下你了……”
　　“阿绣？”叶婧衣蹙眉，轻轻唤了一声。阿绣回神，自失一笑，站起身，轻轻叹息一声。
　　玄白目光始终追随着阿绣，轻轻拍了拍脑袋，目光疑惑……
　　翌日清晨，阿绣辞别叶婧衣，骑马带玄白想一路向南直奔扬州。无奈，宋家家丁以及官府差役在各个路口守候。阿绣弃马，与玄白上山寻小路南行。二人轻功绝妙，即使无路可走，亦拦不住二人去路。阿绣凭着一腔火气，晓行夜宿。玄白年纪虽小，跟着阿绣，毫不见疲累。如此走了两天，终于从山中出来，却已经不知道到了哪里。二人又走了一阵，终于看到一个村子，阿绣大喜，道：“终于看到村子了，这下咱们可以问问到哪啦。”
　　小和尚玄白抬头看了看，道：“阿绣姐姐，难道咱们迷路了么？”
　　阿绣抿嘴一笑，偏开头不看小和尚，也不说话，疾步向前，走了一段发觉小和尚没有跟上来，忙转头去看，就见小和尚停在原地，紧绷着脸，警惕地看着四周。阿绣道：“怎么了？”
　　玄白从背上抽出哨棒，皱着鼻子说道：“前面很臭。”
　　“臭？”阿绣深吸一口气，果然问道隐隐约约的臭味，皱眉道：“这……这是好像是尸臭。”话音未落，忽然听见有人大喊“救命”。阿绣微一迟疑，还是飞身冲到林内，看到一个红衣少女战战兢兢，躲在树后，露出半个脸紧盯着前面。而她身前，几个红衣人背对着阿绣，一步一步缓慢向着那个少女逼近，步伐迟滞，绝不似常人。而那些臭味，就是这个几人身上发出来的。那红衣少女看到阿绣，忙叫道：“快去红衣圣宫叫人来。”
　　另几个红衣人仿佛这才发觉阿绣，其中两个慢慢转过身来。阿秀一见，吓得退了一步，捂住了口鼻。那两人一身腐肉，散发出阵阵臭气，早已看不出人的模样。
　　“你别动！”那红衣少女叫了一声，忽然转身就跑。几个腐尸一见红衣少女动了，立时去追，动作竟然迅捷无伦。反倒阿绣一动不动，那两个腐尸只是看了一眼，动作依旧缓慢。
　　阿绣看那少女只是普通人，并不懂武功，眼看着就要被捉住，身形一动，犹如一道影子，追了过去。那两只腐尸见阿秀动，倏地扑了过来。小和尚玄白犹如一道闪电，劈了过来，一哨棒砸中一只腐尸的脑袋，随即哨棒横扫，拍中另一只，瞬时腐肉尸水四处飞溅。小和尚拿袖子一擦，苦着脸嘟囔，“真臭真臭！”就只这一转眼，阿绣赶上红衣少女，拉着她跃上树顶。小和尚跳过去，眨眼间就将其他腐尸砸了稀烂，不过这次他小心没让脏东西溅到身上。
　　阿绣带着红衣少女跃下来。那红衣少女一见小和尚，花容失色，惊道：“你……你沾上那些了？”
　　玄白本就闷闷不乐，一见红衣少女模样，登时恼了。阿绣一见，伸手要拉住小和尚。那红衣少女却率先拉住了阿绣，道：“他身上沾了尸毒，你还是先别碰他。”
　　“尸毒？”阿绣看了一眼懵懂的小和尚，转头盯着红衣少女，心下不由得一颤，脸上显得颇为紧张。
　　红衣少女忙道：“你不用着急，我们红衣圣宫就在附近，只要跟我回宫吃了解药就没有大碍，只不过你没沾染上尸毒，还是别碰他得好。”说完，少女一笑，露出两个虎牙，颇为可爱。她对二人说道：“我叫紫萝。刚才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了。还不知道恩人大名呢。”
　　阿绣说了姓名，又问紫萝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紫萝叹了口气，一张可爱的俏脸皱了起来，道：“咱们边走边说吧。玄白小师傅年纪小，只怕撑不了多久。”说完，率先而行，边走边说道：“最近，李渡城里瘟疫横行，受传染者先是发热，而后会神志不清，乱抓乱咬，凡是被抓伤或是咬伤的人皆会感染。后来疫病越来越严重，官兵带人封锁了李渡城，可是染病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很多染病的人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在四处游荡，在周围的很多村庄都有发现，现在村民是人人自危，我们红衣教也是为了救助他们，才冒险而来。”
　　阿绣听完点了点头，问道：“那这疫病就没法治么？”
　　紫萝摇了摇头，道：“若只是沾染上唾液、血浆什么的，不伤及皮肤，还可治疗，若是被抓被咬了，那就没办法了。”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红衣圣宫，门前看守一见紫萝连忙上前行礼道：“阿萨辛圣教主护佑，圣宣使大人，你可回来了，其他人呢？这两个人是什么人？”
　　紫萝焦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带我去见沙利亚大人。”
　　那人见状，忙引着三人往里走，一直到了大殿的门外。
　　紫萝转过身对阿绣说：“我先进去向沙利亚大人禀告，二位恩人在此稍后。”
　　阿绣见紫萝走进大殿，往里瞧了一眼，就见大殿内香气缭绕，沉静祥和，里面传来女子祷告之声，“愿圣火照耀逝者安息。”
　　虽是如此，阿绣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她低头看看玄白，又掏出块帕子，将他头脸脖颈擦了擦，问道：“你可有哪里觉得不好？”
　　“臭！”玄白苦着脸说道。
　　少时，大殿门打开，十几个红衣少女簇拥着一位大约三十岁的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那妇人看着阿绣，温声说道：“圣教的友人，在圣教经受异教徒侵袭时，你们无私地伸出了援助之手，天上的大神会记住你的贡献，你们会得到光辉的照耀。”
　　众红衣少女齐声道：“圣火光辉照亮前路。”
　　那妇人转身对紫萝说道：“紫萝，你赶紧准备些圣水，给这位小师傅洗洗吧。”
　　阿绣见这妇人虽不如何貌美，但往此处一站，当真可称得上人淡如菊。
　　“这就是我们的沙利亚大人。”紫萝笑吟吟地说了一声，向外跑着去张罗洗浴之物。
　　沙利亚看着洪绣儿二人，笑道：“我听紫萝说了，放心，我们定然能救治的。”说着，她拿出一颗火红色的丹丸，递向玄白，道：“这药丸能解尸毒毒性，你先吃了吧。”
　　玄白吸吸鼻子，偏过头去，道：“臭！我不要吃。”
　　阿绣道：“小白，这是解毒的，你赶紧吃了。”
　　“不要！这都是臭的。”看阿绣眉头一皱，他又说道：“都是臭的，我不要吃。”
　　“小孩子鼻子灵，还是等他洗过澡再吃吧。”沙利亚笑道，并无任何不悦。
　　阿绣伸手接过药丸，拿帕子包了，放在百宝囊里。
　　紫萝远远叫道：“水准备好了。”
　　玄白高兴地一跳，跑了过去。
　　“好功夫。”沙利亚道：“不知道这位小师傅哪里学的功夫？”
　　阿绣笑笑，不知如何回答。
　　沙利亚见阿绣不说话，又道：“我们这里都是女子，并没有小孩儿的衣服，不知你们……”
　　“我有。”阿绣拿过背上的包袱，道：“我给他送过去。”说完，她赶紧跑开了。
　　此时，玄白脱了僧衣，除去鞋袜，露出脚上的一串铃铛来。那铃铛黄铜所制，异常精巧，只因里面塞了东西，所以并不“叮当”作响。
　　阿绣拿着衣裳过来，瞧见小和尚孩子气地晃着脚丫子，轻轻一笑，待走得近了，发觉那串铃铛上镌着字，呆怔片刻，猛地丢下衣服，上前一把抓住小和尚脚上的铃铛。铃铛有六个，虽是黄铜打造，并不精贵，但胜在小巧可爱，铃铛上镌着繁生而连绵不断的“卷草纹”。阿绣拿起一个铃铛，掏出里面塞的木棉，发现内侧刻着一个“绵”字，顿时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她抖着手，取出木棉，一个个看去，就见铃铛里面的字分别是“瓜”、“绵”、“瓞”、“绣”、“洪”。
　　“玄白！玄白！你果然就是那个玄白，你吃了什么苦，怎么都十四了，还和孩子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