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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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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厉南星领着仲燕燕为金逐流夫妇敛葬。
厉南星毕竟是个男人,仲燕燕虽然喜欢那孩子,却不是抱错了方法就是捏不准力道,孩子在她手里哭得歇停不了一刻,只好继续由将军府的乳娘带着。
而陆小凤与花满楼则随李将军上船查探。船上迎接的女子与红夷王子的相貌竟有七八分相似,李将军介绍着,这是小王子的亲妹。
花满楼行礼道:“原来是小公主。”
那女子淡淡笑了笑:“小小女侍而已,我哪是什么公主呢。”
两人愕然,既是亲妹,何以差距如此之大?
女子道:“我也是有汉人名字的,母妃姓苏,叫我苏忆就好。”
陆小凤微笑:“好名字,和兰看来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苏忆脸上似乎浮起一层薄红:“陆大侠过奖了。小忆也是见过陆大侠后,始知世间有此传奇人物。实在是……”
她低下头去,用夷语说了句什么,腼腆一笑便转身去领路了。
花满楼笑道:“想来这女子定是个美人,看来陆小凤竟能汉夷通吃。”
陆小凤道:“这王子与苏忆都是汉夷混血,从相貌上看倒是跟我们近些。也不知道真正的夷人女子长得如何。你听清她方才说的了么,若有缘到红夷去看看,说不定我还能用上呢。”
花满楼与李将军笑着摇头,这只凤凰实在是自命风流得很。
陆小凤领先迈开步子,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淡了。
也许……他应该让自己正常些,就像以往那样。
苏忆将整条船的图纸交给陆小凤,自己在前头介绍:“你们看,火器重物就是放在这一层,这里是下层,上面是主舱,下面是个小窖。”
两人环顾西周,此处四壁无舷窗,且只有一道舱门。
陆小凤道:“若要守住此处,也只需入口两三人而已。”
李将军点头道:“没错,其余士兵都守在上面几层。”
陆小凤问:“此处看守的是将军手下,还是夷兵?”
李将军道:“起先是夷兵,不过念他们长途劳顿,我的人半夜来换过一次班。”
身边的亲兵却愕然道:“将军,夷兵说他们不放心,所以没让我们接班,他们坚持自个儿守的夜。”
陆小凤又找了守前夜的两个夷兵来问,果然夷兵坚称的确是汉人换了班。
陆小凤摇头:“好个偷梁换柱啊,看来有人竟把两方兵马都瞒过了。”
花满楼道:“这人想必精通夷语汉语。”
李将军颇为汗颜:“都说知己知彼,可我们的人里精通夷语的少,红夷人精通汉语的却很多。”
苏忆白了脸:“陆大侠,花大侠,我们此次派来求和的人都经过了挑选,都是真心倾慕大明的文化,决不可能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她咬了咬唇,低头道,“我也知道这场战争导致有些汉人对和兰仇恨太深,他们满心想要肃清红夷,拒绝讲和……”
李将军叹道:“的确如此,尤其是参战的海民和江湖人,有的听闻讲和就气得冲出军营,再也没回来过。”
如果是愤慨于汉夷讲和,他厉南星应该算是最有理的人之一。
连仲燕燕都问:“厉大哥,你真的就这样放弃了?”
站在棺木前,厉南星淡淡道:“有时候,你明明是有理的,可这世上有更多无理之理,奈之若何。”
他望着窗外树影,草木尚且长青,人却已矣。
几个士兵准备将棺木抬出,却被一道白影挡住:“且慢。”
厉南星握紧了剑:“小王子,再不敛葬,对亡者乃是大不敬。”
小王子歉然道:“枉死之人,魂灵难安。本王只是想为金兄做场法事,再下葬不迟。”
仲燕燕疑道:“你们夷人也信佛?”
小王子道:“不,只是本王自小向往中土文化,读了许多汉人书,也看过些佛经教义而已。”
厉南星心想也好,算是他向逐流请罪。
这几月来的战事中,不论寺庙道观皆是香火鼎盛,请来的大师们已超度过数不清的亡灵。
看着他们支好香台,一片敲鱼诵经之声,小王子忽然说:“金兄曾经对我说,他有个天底下最好的大哥,隐居在徂徕山。他的大哥有才学,通药理,心至善。外表似浮云淡薄,心底却热情豁达。”
他转过头来,微微笑着,“我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想到,你就是他的厉南星厉大哥。”
那笑忽然又多了些苦涩:“也许你不会相信,金兄说,如果我不是王子,或许他会带我到徂徕山结识你,我们三个人再结拜一次……”
厉南星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小王子娓娓说着:“长城之巅,弹琴舞剑,搓土为香,八拜之交,这些故事金兄都与我说过。我只是可惜再也没有这般福气……或许因为身份,从来就不会有吧。”
厉南星定定望向他真挚的眼神,良久,终于忍不住问了。
“所谓的误杀,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王子涩涩地笑着:“其实那天已然说了……我们正比武,结果本王被旁人分心,没有能躲开金兄的拐剑,金兄亦收势不及。旁人见我受伤,慌乱中开的枪。”
厉南星握他手腕,果然曾经失血过多,伤势未愈。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异常可笑,心里也异常烦乱。
昨夜面对陆小凤的时候,他很想有个用力的拥抱,能够给他点安慰。可是仲燕燕出现了,小姑娘家总是更脆弱一些,他只能再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点,转而给仲燕燕以安慰。
在此之前,厉南星已经很久没有哭过,眼泪是很远很远的记忆。
归来的时候,有一扇门为你打开,有一盏灯为你而亮,这也是太久以前的事了。
“杀他的人,是本王的亲妹……所以,真的不能将她交给你。”
小王子闭目听着耳旁诵经声。
那关心则乱的眼神中,可有一点点他想要的感情?
佛不渡我,我难渡化啊……
陆小凤仔细询问了这批火器的大小,觉得要将如此重物偷偷搬运出去而不被人发觉实在是难事。
花满楼细细抚摸了船舱四壁,又摸了摸底板,心下已有些许了然。
“陆小凤,这木板太凉了。”
陆小凤摸摸两撇胡须,笑道:“这种天气,木板却这样凉,岂不很奇怪?”
花满楼道:“除非浸了一夜的水。”
李将军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层舱可不是最底层,下头怎么会浸水呢?”
陆小凤道:“我们去下面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
开了小窖,果然船底木质有新补的痕迹,壁上仍旧是湿润的。
陆小凤朝李将军问:“不知火器浸水后还能否再用?”
李将军道:“都是金属,烘干后换上新药盒应无大碍……陆大侠,你是说?”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陆小凤微笑:“或许是有希望了。显然是上面另有机括,能够打通船舱与底窖,然后他们封起这个入口,再凿穿船底将火器沉入海中。”
李将军立即兴奋地前去下令在船底周围打捞。
花满楼叹道:“这红夷船之庞大,见所未见,船底凿穿还能对船身无丝毫影响,实在是巧夺天工。”
陆小凤悄声道:“回去你可不要夸得太厉害。”
花满楼失笑:“你可是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朱停了?他虽然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也不至于就这么独自扬帆出海吧?”
陆小凤笑道:“他一直想做个能带人上天的大风筝,上天入地他都不怕,更不用说下海。”
他站在船头,海风吹动衣衫,猎猎作响。
也不知道厉南星现在如何?
昨夜明明哭得那么惨吧,却还要勉强自己做出坚强模样,好去安慰别人。
正当他失神之际,打捞的士兵已发出惊呼。
——捞上的的确是红夷大炮,却是几块被切碎的残骸!
花满楼皱眉道:“怎么会这样?”
陆小凤冷笑:“看来有人是不破和谈不罢休了。”
花满楼摸了摸大炮碎块切口,道:“如此平整,想来是把削铁如泥,切金断玉的好兵刃做的,这倒也是一个方向。得尽快找出主谋不可。”
陆小凤摇头道:“就怕找出了主谋,反而和不了了……”
打捞直至午后。捞上来的东西拼拼凑凑,正是火枪四十,火铳三十,红夷大炮十枚。
整批火器,无一幸免。
离开海岸,陆小凤埋头思索着前因后果。
若真查到最后,是汉人毁了东西,要怎么处置?能怎么处置?
这自是杀头大罪,杀了,死的是爱国义士,亲者痛仇者快,更恐寒了民心。他陆小凤是决计下不了手的。不杀,夷人责怪下来必伤和气,后果亦不堪设想。
脚下缓缓沿河走着,忽然头上飘了快香巾下来,巧不巧正覆在他头上。
清新的香气入鼻,很是舒服。
他抬起头,原来头上竟是家临河的勾栏,一个桃色衣衫的少女坐在阑边,朝他巧笑倩兮。日头已然西斜,霞光映在她侧脸上,风致匀满。
陆小凤忽然念起,屈指临空,朝阑外花树发出指力,瞬时间落花缤纷。那少女欢笑着去捕捉风中落花,真个人比花娇,路人不禁纷纷驻足惊叹。
对岸楼上,一个驼背老汉见此奇景,忽然闷哼了声:“陆小鸡,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女人总喜欢你了。”
她朝陆小凤勾了勾细指:“呆子,上来玩玩。”
此时纵情,岂非能够忘记许多烦心事?
陆小凤微微一笑,纵身掠上楼,一揽她细腰:“我可不是呆子。”
少女顺手闭了门窗,软声道:“这样活色生香的地方,你却形单影只,不是呆子是什么……这画桥八舫,可比得上秦淮水榭的风流?”
他最喜欢细腰长腿的女人,少女的腰恰巧很细腿也很长。陆小凤抱住她偎过来的身子,笑道:“就算是江南最烟花的地界,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少女奇道:“我是怎样的人?”
陆小凤道:“少女的娇憨里,散发着成熟女人妖娆的人间尤物。”
少女轻笑一声缠得更紧了,他们的唇瓣贴合在一起,陆小凤忽然道:“你心跳得好快。”
少女道:“来比比谁跳得更快?”
“怎么比?”
“你摸摸我的,我摸摸你的……”
帘子微掩,春色无边。
可行到半途,一切却戛然而止。
少女的衣裳已经被剥落道腰际了,棉一般柔软,雪一般白皙的身子,她的手却定成一个奇怪而僵硬的姿势。
陆小凤小心地从她□□的指甲下滑出来。
少女笑了。
任何人在此时还能笑得出来,都是很不错的。
她道:“陆小凤几时起这么有定力了?”
陆小凤道:“最近才开始的。”
少女问:“我哪里有漏洞?”
陆小凤笑道:“你什么漏洞都没有。就是出现得太早了…我从没有见过傍晚不到就开始招人的姑娘。”
少女愤怒起来:“那你还虚与委蛇,你真是个混蛋!”
陆小凤道:“如果我是混蛋,你现在可就不能这样好好躺着了。”
少女的脸红了起来:“陆小凤,我只是为了警告你。”她嗫嚅着,“你只要不多管闲事,我宁愿现在不能好好躺着。”
陆小凤道:“你要逼我做混蛋?”
少女软声道:“你想不想做个幸运的混蛋?”
陆小凤却退到旁边,欣赏了着榻上香艳美景,道:“那我把你就这样留在这里,是不是更混蛋?”
说罢他跳了出去。
少女张口结舌。
她猛地意识道自己的处境,开始害怕。
当你在勾栏里看到一个不能动的美丽少女,这绝对是上天赐下的艳福。
正当少女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就开了。
她看清来人的时候,却笑得很欢。
进门来的是个佝偻的老头。
少女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想看到老头面具下那张脸。
她笑道:“现在猴精的脸肯定跟他的屁股一样红。”
司空摘星也笑了:“你又没有见过我的屁股,怎么知道是不是一样红?”
她笑着笑着,忽然委屈得眼角有点湿。
少女此刻只觉得这个臭猴精,比任何能为她满城飞花的美男子都要好多了。
法事已毕,虽然大明倡土葬,厉南星却仍然选择了火化。
离开了小王子与仲燕燕,一个人抱着骨灰坛子,行走在荔枝湾边,恍恍惚惚地看着水面的画桥游舫。尽管广州府的海禁仍是朝令夕改,但这生红鲜绿的世间,在短暂的凋敝之后,还是一点点地在恢复着。
广州是个好地方。
水国南乡,氤氲十里。
他不知在河边站了多久,看着细细的浪头朝东南而去,忽然很想就这样打开手中骨灰坛,将它们倾入水中。逐流逐流,何不让他自由地随波而去?
可念及金世遗夫妇,只有生生止住了这个念头。
水葬在异地,逐流会思乡的罢?
他抬起头,看了看河对岸,神色一下子变得很怪异。
因为他看到陆小凤扒在一家青楼的门缝上。
半晌后,陆小凤的神色也变得很怪异,他悄无声息地翻了下来。
可他翻下来后,也就看道了对岸抱着骨灰坛的男子。
陆小凤的表情,忽然像被塞了两三个臭鸡蛋一样。
厉南星安静地转身走开。
陆小凤想也不想地施展轻功掠到对岸,捉住他袖子道:“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去找姑娘。”
厉南星淡淡说:“我知道,你只是趴在门缝上看姑娘。”
陆小凤急忙道:“我是去查案子!”
厉南星回过头讽道:“你何必向我解释?”
陆小凤张口,啊了两声,却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清浅的河边,厉南星走在前,陆小凤走在后。
他们沉默地走过那些弯弧如女子柔软腰肢的桥,看过那些潋滟着金辉的水波。
路边茶寮内小姑娘卖唱的歌声,还在丝竹胡琴中随风咿咿呀呀地传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厉南星停在桥头,瞧着南方,说,“陆小凤,对不起。”
陆小凤怔道:“你哪里有对不起我?”
厉南星道:“我将你卷进这一场是非,你如今还在查案,脱不了身,我却要走了。”
陆小凤一惊,闪到他身前:“为什么突然要走?”
厉南星道:“我是为逐流来广州,参了战,现在停战了,逐流也死了。我要把他的骨灰送回南海小岛。”
陆小凤忽然拗起来:“不行,你也说是你将我卷进来,那就送佛送到西,等我结了这案子你再走!”
厉南星微讶:“我不擅查案,留在这里对你无半点益处。”
陆小凤脱口而出:“只要留下就最有益处!”
厉南星抱着坛子的手紧了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小凤在感情上并非扭捏之人,青楼下遇着那少女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无法再“回到从前”。他上前两步,凝视着他的眼,轻声问:“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厉南星沉默良久,忽然轻轻笑了。
“好,我跟你结拜。”
陆小凤瞬时大有媚眼做给瞎子看之感,低喝道:“我才不要跟你结拜!”
厉南星微愣,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覆在他面颊上,轻轻地抚摸。
夕阳倒映在那人眼睛里,流丽的清金色。
陆小凤心里涌起了一种无法描绘的感情。他想起在寻找大金鹏王的时候,那个叫石秀云的女子请求花满楼抚摸她的脸,记住她的时候,她所有的师姐,师妹都带着奇特的笑意。
她们都似已看得痴了。
当时陆小凤就倚在门口,看着他们,嘴角也带着微笑。
但是他当时还不知道,原来轻抚喜欢的人的面颊,竟是这样幸福温软的事。
厉南星头脑里空空的。
他过了很久,直到周围路人发现有些不对,甚至朝他们指点的时候,他才震了一下,稍稍退开。
歌声又飘飘渺渺地送了过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而此时,花满楼刚回将军府客房,就感觉到里面不同寻常的气息。
门已经打开了一条不小的缝,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开。
房间里,窗子投下的夕影之中,有个人动也不动的站在那儿,长身直立,白衣如雪。他的背后斜背着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
“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转身,他的目光扫道花满楼身上时,那人就敏感地轻轻颤了下,仿佛可以感觉到一切。
花满楼叹道:“你提前了几个时辰。”
西门吹雪道:“是几天。”
花满楼微微笑着,却带了些愧色。
相约是月十五,他却在五天前逃难般离开了百花楼。
西门吹雪道:“我方才不曾发出脚步声。”
花满楼点头:“西门庄主并未走动。”
西门吹雪道:“可有杀气?”
花满楼摇头道:“剑未出鞘,何来杀气?”
西门吹雪微微眯起眼:“那你如何发现我在?”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如果万梅山庄外初次相见时这样问,是因为他对轻功和剑法的自负,现在却是有种隐秘的,不可言说的灵感,告诉他必须要问。
花满楼忽然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是直觉吧。”
西门吹雪也有了点点笑意,很细微,很细微的,染在沉黑的眼眸里。
花满楼道:“庄主可愿一同出去走走?”
暮风轻柔。
海边日落的景象,难以用言语形容。
可西门吹雪正在形容着眼前的落日。
他岂不是个少言寡语的人?
因为花满楼看不到。
他脸上的轻红,是霞光染的么?
花满楼感叹道:“真的很美。”
耳边若有似无的笛声也很美。可这片海滩十分偏僻,哪里来的笛声?
他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只有经常在江湖上行走的,闯过龙潭入过虎穴的人,才能练就这种奇异的直觉。他听到一阵沙沙的微响,如果方才不凝神,几乎就湮没在海涛声中了。
“蛇!”
花满楼话才出口,人已经迅疾飞起,西门吹雪的剑也已划过了那条蛇的七寸。
他有时也会想要有一双常人的眼睛的,比如说此时,他会有些遗憾,看不到剑神出剑刹那的风采。
这遗憾的瞬间,他已经停在了一个吹笛孩子面前。
双袖流云般飞出,袭向那孩子,可孩子竟像傻了眼般毫无反应,袖袂离他面庞仅仅几分时忽然软了下来,柔白的衣料轻曼地飘落下去。
他也许可以用朋友的灵犀一指轻易夹住那条蛇,但却将蛇让给了西门吹雪。因为花满楼知道,若追向这孩子的人不是自己,此刻海滩上的已不是浪花,而是血花。
花满楼朝他微笑,“乖,别怕。你的笛子吹得真好听。是谁教你吹笛子的?”
孩子很乖地说:“是个姐姐,她吹得比我还好听。”
花满楼道:“那位姐姐长什么样子?”
孩子道:“她十六七岁,很漂亮……”
花满楼回头朝西门吹雪问:“什么样子的蛇?”
“与沙同色,三尺,尾黑。”
花满楼轻轻咦了一声,孩子已惊道:“蛇!怎么会有蛇!?”
他身子甚至涩涩发抖起来。
花满楼摸了摸那孩子的头:“这里有很毒的蛇,以后不要一个人胡乱跑到这么偏僻的海滩上,知不知道?快回去吧。”
孩子疾速地跑开了。
西门吹雪问:“什么蛇?”
花满楼朝他走过来,苦笑着说:“天下剧毒的黄金蛇…只有用笛声催动。”
西门吹雪皱眉道:“那你为何任凭他走?”
花满楼怅然:“会训练这种蛇的人,心肠都是有毒的啊。我们若追去,这孩子就活不了了……”
他俯下身,摸了摸蛇身,七寸处竟然未断,然而蛇已死。
真正的武林高手,对自己出手的每一分力量都算得恰到好处,绝不肯浪费半分力气,哪怕只是把一条蛇彻底斩断。
花满楼不禁惊叹:“好剑。”
西门吹雪道:“只是剑?”
花满楼轻轻抿着唇,他低垂的眉眼间又多了些柔软羞涩。
“你人剑已是合一,人即是剑,剑即是人,岂非一样?”
西门吹雪此时真的笑了。
如果陆小凤看到他的表情,一定会惊呆住。
但他也一定会很替西门吹雪高兴,为花满楼感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