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遗忘之后》云深影

6、第六章

　　除了到江府的第一天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江尚宣。据江总管说，第一个月是因为我睡得早，起得晚，后几个月应该是江尚宣到前线去当监军去了，现在边疆正乱，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他没回来，我日子过得也轻松，一个人若是怕了，便搬去人多一起睡的院子，不怕了再回来。转眼就过了半年了。
　　做了大半年的奴婢，时间还真是快，待到年末，我就满18岁了。爹来看了我几次；娘也背着爹来了几次，每次都带了很多带剧毒的暗器；而江总管也变得见到我就叹气一次。
　　江家出大事了，看见众多仆人往门外跑，而江夫人在屋子里哭晕了。虽然我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已经变得不爱凑热闹了，所以我只是静静地等在大厅里。
　　只见一群人抬着一个人进来。他的脸色发青，身上透着一股怪怪的味道，是中毒了！但是这味道似乎有些怪，在娘的书上没见过。这人是谁？在江小姐的哭泣中，我听清了，她叫的是宣儿。难道他就是江尚宣么？此刻他的脸色发青，整个人水肿，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我想看江尚宣什么样的愿望还是落空了。
　　我早已忘记了江尚宣的模样，只是隐约记得他身上有着不错的气质，而眼前的人，已经失了当初的神韵，一眼望去给人的便是憔悴、落迫的感觉，他是去做监军还是做小兵？
　　当晚江家就来了好几个宫里的太医，已经确诊为中毒，但是亦找不出对症的药，只是开了一些能暂时缓下病情的药，怕是再这样下去，也熬不过一个月。
　　江府沉浸在了浓浓的悲伤之中，每时每刻都有人哭，人还没死就这样了，要是真出事了，那这个家还是个家么？江尚宣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了，看来未必能撑过一个月。我已把这件事写信给爹，娘让我把江尚宣带到安静的地方去，让我把情况告诉她，她再分析试验解药。
　　家里已派了人来接应我了，可是我还在烦着不知道怎么把江尚宣弄走的时候，江家又闹得乱七八糟了。一个游方的道士给江尚宣算了一挂，说是只要给他冲喜，就能过了这个难关。江老爷不同意，说是不能害了一个女子！江夫人不同意，说就算说是要用她自己的命去填，她也会给！整个家吵了一天，还是决定给江尚宣冲喜。决定是做了，可是谁愿意嫁呢？太医都说不行了，还有谁去信道士的话呢。虽然平时，整个家里的丫头都在传着江尚宣这般好、那般好的，可是现在，却一个都不吱声了。
　　“我愿意。”我想一好一会才有勇气站出来。我还是决定站出来做了这个替死鬼，要不也实在不知道怎么能把江尚宣弄出去了。
　　“你？”江老爷有些不肯相信。接着转身问了江总管我是谁，江总管解释说是帮江尚宣打扫庭院的。
　　“你有心里准备了吗？若是宣儿治不好，那……”江老爷想了一会，坦白的跟我说这样说。
　　“我可以守寡，但是绝不殉葬。”我马上解释清楚，我可不是要和他儿子一起去死，再说了，要是他儿子死了，我也就可以走了，到时候他还能管我嫁或是不嫁么。
　　“好，好，要是宣儿好了，我们一定补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江夫人激动的向我走过来，把头上的钗取了下来，说是传家之物，算是承认我是江家之媳了，接着命人在族普里写下了“洛小凡”。
　　“我有条件。”当一切成定局的时候，我的话还是让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我把他带走，一个月后，是人是尸，我都会把他还回来的。”我不理所有人的异样眼光，把话说完。
　　“不行！”江夫人脸当场变色，出言拒绝。
　　“老爷，让她去吧。”当我正想着怎么说服江夫人的时候，江总管开口了。可是他为什么帮我说话？
　　“老爷，原先招她进府的时候，我一看她的衣着和手掌，就知道不是穷人家的姑娘，可是少爷说各人有各人的难处，硬是让她入了府。日后，洛姑娘的爹来看她之时，才向我道出原委。洛姑娘原是邻城大户人家的小姐，就在去年第一次入城的那一天，见了少爷一面后就动情了，瞒着家里人跑了出来找一个不知名的公子。过了一个月，才找着咱们江府，为了接近少爷，她自愿到府里做奴婢，并一直在家里等了少爷大半年，且毫无怨言。每次看到她看着少爷住处的时候，老奴也心疼可怜起这个姑娘。老奴相信，她是真心对少爷的。”江总管说的时候已经是声泪俱下了。
　　原来爹跟江总管说了这个，真是会骗人。江老爷听着这故事，眼泪也下来了，江夫人和江小姐抱成一团哭。而旁边的奴仆也在感叹和抹眼泪。这样表示什么？
　　“要是我们要是早知道这事，就会把婚事给办了的，现在只能给你一个名分，其它的，什么也给不了了。”江老爷叹着气走到了椅子上坐下了，看来他已经有些不能承受了太多的变化了。
　　“我什么也不要，只要带他走。只一个月。”我坚定的看着江老爷。时间可是不能再拖了，要是不同意，今晚我也会强行把他带走，我暗自下定决心。
　　“爹，娘，由她去吧，她为了宣儿一面，却承诺给宣儿一生，这样的姑娘已经很难找了，就把这最后的日子留给她吧。”江小姐跪下来替我肯求，我也跟着跪了下来不再说话。
　　“罢了，罢了，由你去吧，要记好，一个月后一定要回来。”江老爷终于妥协了。
　　“什么时候走？”江夫人边抹泪边问。
　　“今晚。”这种事情当然是越早越好。我选了个最近的时间。
　　傍晚的时候，江家的奴仆帮我把江尚宣抬到了马车上，江家的人要跟着，被我拒绝了，为我赶着马车的是爹从家里叫来的人，叫青柔，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在我身边照顾我一切。城门外，哥哥在等着，待哥哥上了车，马车即飞奔向城北的北望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