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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地煞城虎贲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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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珂这人,素来做什么事都是尽善尽美,有些时候甚至有些苛求。
而他的师父度南书也不是不知,那老者修为算不上云阙数一数二却也是心慧之人。
既然有安排接应的人,想来应该是早早就准备妥当,提前便到了地点等待,这才符合那人一贯的作风。
而此时,不论是方才天上的一番观察还是此时地面上四处寻找,度南书都没能够找到禾珂的身影,更是感受不到半点对方的玄力。
他皱了皱眉,那上方的钟声却是已在此时敲响。
煞楼的考核正式开始。
“第一项,便是自然筛选,你们可以动用你们所有的能力,在不杀死对方的前提下尽量多的将人扔下这个平台。”
考核的内容简简单单却预兆着背后的残酷,而那声音似乎也没有半点做多解释的意思,说完这话便是不再有半点声响。
度南书这下倒是没有了为禾珂担忧的时间,不少发觉他没有玄力傍身的人均是视线望来,显然已经将目标锁定成了他。
“怪也只能怪你没有半点修为还想逞能参与煞楼大选!”一人如是嚷嚷道。
度南书看着面前色彩斑斓一拥而上的玄力,突然有些头疼,心下却并不慌张,反而自然一避。
倒是心领神会间骤然轻挥手掌,带动了一片剑光。
这才第一次见到那柄据说曾经是神器的剑。
说是据说,只是如今这剑已经颜色暗淡,连刀刃都不再雪白,刀柄更是坑坑洼洼布满伤痕的木柄,倒很像是许多势力给小孩子练习用的器具。
度南书却是眼前一亮,挥剑便是向那各色光团劈去。
不管外人看到的如何,在他手中的是一把不管是重量还是灵巧都极为趁手的兵器,而在他眼前,那似乎已然钝锈的刀刃上淡淡的颜色却是度南书曾经在玉佩上看到过一次的消泯之色。
没有玄力,却可压万种玄力。
于他,的确是再合适不过。
新手间的较量本身就充斥着许多驳杂的玄力,不娴熟的技巧。
这些人或许有着极高的玄力修习天资,放在此时的度南书面前却还像是刚刚拿起武器的孩子。
不仅不擅使用,更是稍稍施加引导便能诱使他们手中的利刃成为度南书手中的锋芒,不伤人反而自伤。
不少开始将注意打在度南书的身上的人看到这一幕便是暗暗打消了念头。
甚至有交好之人相互劝诫。
“不论是对上谁,都不要对上那个手持钝剑毫无修为的人。”
“为何?”
“因为对他来说,一切玄力皆等同于无。”
屡战屡败的固然有之,却很快在玄力消耗殆尽后被其他的人淘汰。
本是这一场最为瞩目而吸引人的软柿子,却不知不觉引人生畏,反而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度南书看着面前一圈的真空地带,皱起了眉头。
他这一圈已然是已经确定,完全没有看到禾珂的影子。
按照那人的性格,这种大事断然不可能无故缺席。
那么必定是发生了大事,很有可能就是门派。
虽然明知道不该也不需要,度南书仍然不免心下担心起了偏殿那位清闲的尊者。
“他在走神,趁这个时候大家一起上,还有击破的可能,不然这样的人留到最后,我们都很难有获胜的可能!”
不少暗中观察等待着度南书暴露弱点的人此时突然兴奋起来,有人小声呼吁着四周。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人在那声音渐渐变大,渐渐传开之后,便也有几分跃跃欲试了起来。
“那你们便试试?”度南书轻声笑起。
手中兵器称心如意,他本身的剑法又是得尊者亲自指点,应对眼前的这些,倒并不艰难。
又是一批人争先恐后地上来,甚至为了逼迫度南书下场,连极为刁钻的方位也有人不断进攻。
可对于看得清玄力色彩的度南书来说,这些人不过是一些平庸之辈,花样单一,平平无奇。
刀光流转,几乎皆是一刀点出各处玄力的薄弱之处,并借由那些多余的力道反弹回去。
煞楼选拔对于不少人来说极为重要,便也失了分寸,本就属于初行者,对于玄力精准把握更失准度,反而尤为方便了度南书。
周遭他人还以为是度南书出手,怕是不知,大多被击退的主要力量都来源于施力者自己。
但也有聪明的人守着自己的阵地,不前来试探却也不会过多的暴露实力。
原本还是一团乱战的展台很快便形成了以个人为核心的几个圆形势力范围。
弱小者很快便会被淘汰,而强大者则会开辟自己的范围,真正实力强劲的人互不干扰却也并不忘记关注他人,打探其他强者的实力。
这样的模式一旦开启,聪明人便懂得极快。
很快便从不断地实力扩充到了稳定,也算是就要结束第一轮的考核。
就在大家都以为局面快要稳定的时候,却是突然一个人大喊起来。
“你快出来!快出来呀!”
那人半跪在地上,虽说是不能动杀手,但也有许多人惯用阴狠手段,这人曾经的对手显然也是这样的存在,不然他不至于浑身浴血,几乎无法站立。
他半跪着,有些狼狈地想要支撑起身子,声音嘶哑近乎哭音,却还带着几分责备。
度南书嗤笑一声刚准备移开视线,便见那男子身侧猛然显出光阵。
传说已经在大陆失传很久的阵法突然展露在了众人的面前,而那阵法白光一闪,便是从中走出了一个人影。
旁人还在惊叹阵法的时间,度南书却是手下动作一僵,未来得及反应更是差点被一团激烈的玄力光团攻击到。
“囚,上啊!”
半跪在地上那人下意识地躲在他召唤出来的人身后,看着周遭虎视眈眈想要将他淘汰掉的人,眼底露出狠厉的神色。
那名为囚的人点了点头,双手捏紧了手中的匕首。
他转过身来面对向那些对他的主人有着敌意的参选者,也恰好露出脸来,让在同一个方向的度南书瞧得更加清楚。
那双眼睛平静无波,似乎凝着冰雪。单单看去是高傲而孤冷的样子。
马车之中,看上去神似师尊的那双眼睛的主人,此时却不知怎么,做了那个弱小参与者的囚。
为囚,即为奴。
度南书突然心下涌现出一股说不出的怒火,连互相之间的平衡一时间都有些不想维护。
他只想冲上前去,手刃了那个已经足够狼狈的男人。
他怎么敢、怎么敢让有着和那人一样眼睛的人成为他的奴隶。
马车之中看上去平凡的人拥有了那一对匕首便仿佛突然灌注了活力。
匕首上的玄力色彩之精纯,几乎是度南书在这整个展台上看到的控制最为精纯的人。
那囚冷着一双眸子挥舞着手中匕首,在人群之中收割,带动一片片血花落地。
血腥残忍,却又有着一种高傲的美丽。
度南书手中紧了几分,终究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脚步。
却是此时,那声音再度响起。
“时间已到,还留在台上的人,成功晋级。”
那囚骤然停下了动作,随着阵法的光芒一同回归到了那笑得小人得志的男子的契约空间之中。
度南书眼前便也只留下那双眼睛,一闪而过便随着它的主人失去了踪迹。
“接下来,煞楼会提供一些简单的修炼环境,供大家快速恢复实力,来准备下一轮的比试。”
这声音刚刚落下,度南书便见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也骤然失去了踪迹。
而他自己,更是被强行带离到了别的地方。
他的眸子骤然冷下,浑身戾气,却是无处发泄。
“这便是您的房间了。”
突然出现的房间与突然出现的侍女。
侍女倒也不在意度南书阴翳的神情,甚至可以说,她从头便没有抬头看他,话语更是机械僵硬,仿佛在侧面告诉住客,无法从她们身上获得任何的情报。
“需要的必备用品只需要书写在传灵纸上,便会有人送来。”
“第二轮考核在明日进行。”
“还望您能好好休息。”
“期待您明日的表现。”
僵硬的话语一一说完,那侍女象征性地低了低头便是向外。
却是走到门边突然一顿,回过头来。
“云阙度南书,煞楼有一条消息告知您。”
那女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深棕色瞳孔的眼睛,其中没有半点神采。
她的头上有着一枚傀儡印记,昭示着女子的确只会机械化的按照发布地指令进行办事。
而此时,她却对他说。
“请您节哀。”
“云阙已经湮灭。”
她话语极慢,甚至像是真的有些感到悲痛一般,说完这两句话便又是低下头,往外去了。
关上门的动作极为轻巧,也不知是不是也是指令的要求。
度南书却是看着那傀儡的离去,方才的点点戾气随着突如其来的猝不及防一同散开,化成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汇入身周点点。
“云阙会湮灭吗……”
这句话说给天底下的任何一个人听怕是都会笑掉大牙。
五洲十城,拥有尊者坐镇的城池都是同样的强大,相互制衡却也共同发展。收付兼并并不是无人想过,可正因为做不到才有了这大陆千年繁荣和平。
可如今,却有人说,十大势力之一,拥有着那人的云阙湮灭了。
度南书本也该不信。
但那日听书,见识过了少女梦境之后,他查阅了各式的典籍,也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一个比之云阙更为恐怖,却消散得更为蹊跷的地方。
“昔日恒隆,五洲主城,唯一皇城所在。其皇室财富可敌五洲十城之和,其守护尊者也是十尊之中唯一一个能够与其他人比得出高下,更是能略胜一筹的最强之人。”
“但这恒隆却是在一日之内化为荒凉。如今仍旧有着恒隆城,却无人能够找到入口,据说这城池早已成为一座孤坟,皇储不复,荣光不再,成为一片行尸游荡的异地。”
“而这一切的祸端均是那地煞祭祀造成的。”
“如果不是那日为皇储祈福之时,恒隆皇室特地邀请了享誉盛名的地煞祭祀前去祈福,如果不是祈福的仪式仅仅进行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未来得及进行,如果不是那地煞圣女的不告而别,恒隆也不会因此求福不成反而天降诅咒,短短时间内湮灭于世。”
而今,又一个强大的势力,直接湮灭。
那个势力却是叫云阙,背后有那人撑着的云阙。
度南书突然心乱了一瞬,却是骤然想起那枚玉佩。
那个同为他度南书的男人。
“他”对云衍的评价可是非同一般,那么想来在后面的日子,尊者也无事。
只是这湮灭并非一朝一夕间事情,度南书突然忍不住开始思考,当日师尊那条缎带送达之时,是否云阙就已经发生了什么大事。
度南书伸手去探了玉佩,此番却并没有探知到玉佩之中的那个他自己。
依旧玄妙不已的玉佩之中此时封印仍然未解,却是迷雾尽数被剥开。
这已经完完全全是他的东西,而那个能够同他解释些许事情的不知来自何处的他自己却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度南书这才皱起眉来。
一些不愿意回想的东西也渐渐浮现上来,他却没有再度自欺欺人地将其忽略。
“是啊,我也不是师尊背后有人护着的人了。”他自嘲着,将脑海之中的信息重新整理了一番。
最后,那把紫衣人引领下得到的剑被放到了桌面上。
“你所说的唯一,是什么意思。”
那柄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剑安静地躺在桌子上,仿佛那一日的剑灵只是度南书的错觉。
没有半点回应,自然也不会解答他心底的疑惑。
“你可是师尊为我准备的?”度南书随意开口。
或许在外人看来,眼前的这一幕的确显得有些愚蠢。可那剑光却是微微闪了闪。
度南书听到那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轻微的不屑:“就那云衍,也配请动我?”
这句话刚说完,那剑灵便自觉说错了话,那光芒不仅不闪了,反而比之前更加暗淡了几分,这便是要装死到底了。
度南书倒也不恼,似乎他的问题到此为止,转手便将那古怪的剑收了回去。
与寻常兵器不能隐匿不同,这把剑仿佛为他量身定制,需要时便能幻出,不需要时却能隐藏于身体之内。
还好他并不习玄力,身体经脉经过尊者打通之后也算通透,这才勉强能够放下这古怪的剑。
收回剑,度南书便躺回到床上。
对于不能修习的他来说,最为良好的恢复方法自然也只有他最为习惯的睡眠。
他手中握着那枚平日里嫌少取出的放置晶石的储物袋,闭上眼,神情却是平和。
那储物袋之上隐约能见到一丝清澈的玄力在其中游走。
那玄力轻盈而富有生命力,却也只有度南书知晓,这是他苦苦求来的一丝尊者的灵识。
别的或许半点做不到,但是看看那人是否还安在,又是否受过什么重伤,却是绰绰有余。
而如今,云城湮灭,尊者却毫发无损甚至元神饱满。
倒也不得不让人想起那日那人所说。
或许,云城尊者,的确运筹帷幄,算尽了一切。
第二日的考核倒是极为巧妙,所给的不过一个由诸位大能共同创立的独立岛屿作为考核的地点。
参与者所需要做的事不过是在这个岛屿上生存下去,并且尽力找出那埋藏于岛屿之上的所有积分牌。
当所有牌子被寻找到后便会有半柱香的争夺期,到时候每个在岛屿之中的人都能够看到其他人手中拥有的分牌和所在地点,并就此进行最后的争夺。
一共埋藏了六十枚分点牌,而每个人如果手中的积分不超过五则会被淘汰。
也就是只有十二个人能够最后的进入煞楼最终的考核。
“今年的考核比之往年都要严苛的多,这是为何?”
“听说,这天要变了。”
度南书寻了一处隐蔽的树枝栖身,一时居然没有被多少人发觉。
此时下方的两姐妹花戒备前行,闲谈之声却是不期然闯入了度南书的耳中。
地煞祭祀、恒隆皇城与云阙。
这可不是要变天了。
而煞楼又是否像这两人讨论这般,对这件事有所了解?
他正是满心思绪烦闷得很,自然也做不来寻找食物荒野求生这样忙碌的操劳事。
索性就将那日丫头准备的足足能吃上几个月的青丸拿了出来。
下面姑娘们聊着,忌惮着;他便在树上啃着那青团。
那丫头做的食物玄妙是玄妙,饱肚子倒也实在,只是口感和味道总是不成正比。
这次的青丸味道倒是比之上次的寡淡好上了不知多少倍,但那口感却是极为古怪,倒是比最硬的坚果还要难啃上几分。
度南书牙口算好,倒也不介意磨磨牙。
倒是下方的姑娘们听了,骤然各式玄力亮起防御。两色光芒亮得几乎刺痛度南书的眼睛,足能让他体会到姑娘们受到的惊吓不小。
“来者何人?还不赶快现身。”
姐妹花慌忙之中开口出声,却是引出了度南书之外的人。
树上的度南书继续咔擦咔擦地啃着果子,只是声音重了几分,眼神也冷了几分。
那日召唤出囚的男子此时换了一身衣装,没有了那日的狼狈反而露出几分衣冠禽/兽的样子,文质彬彬,谈吐不凡。
“二位姑娘,在此相遇,似是甚巧。”他微微笑着开口。
度南书却是清楚目睹他刚准备绕过这姐妹花却被那句诈他的话一诈便显现出身形的全部过程,不由得更是嗤笑一声,却也压抑了声音没教下面的人发现。
那囚自然不可能是师尊,哪怕眼睛再像,挥动刀刃时的杀伐感也有几分相似,也断然不可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但光是那壳子,就足以让他治这个男人死罪。
只是这般愚蠢的直接凑上前去自然不好,他还想问问这中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不想贸然行动,啃果子的行为却并没有半点停下。
底下的姑娘加上那男人都从开始的惊慌担忧到后来渐渐习惯了只当这是这岛屿之中特有的声响,便是继续了他们的交谈。
“不如我们结盟吧,我的实力你们也是看见了的。”男人洋洋得意地开口,向着两姐妹发出邀请。
与其说是他的实力,倒不如说是那囚的实力,姐妹花自然是心知肚明。
可既然煞楼并未单独提点什么,那么这囚的使用在这考核之中便是合乎规定的,如果结盟倒也的确不失为一大助力。
两姐妹思考了一瞬,刚想答应,一旁空中却是骤然掉下一枚果核。
果核砸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方才还老神在在极为自信的男人却是突然抱着头蹲了下去,害怕的神情不似作假。
姐妹花瞬间便犹豫了起来。
而丢下果子的度南书也是骤然愣住,看向了身侧的来人。
“你啊,还是这般顽皮。”
白衣幻影如是开口,声音却是传入了度南书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