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仰天大笑出门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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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天寳元年，也是西元742年秋天，李白奉诏入京。在这封诏书恍如奇迹一般来临时，刘葭益已经离开了好几个月了。然而，刘葭益留给李白的满腔怨气，他还是感到如鲠在喉。因此，他为奉诏喜讯写的七言诗古诗之中有一句“会稽愚妇轻买臣”，把刘葭益比喻作西汉重臣朱买臣发达之前，那个嫌他穷而离去的下堂妻。
这首七言古诗题名为《南陵别儿童入京》，所谓的儿童当然就是平阳与伯禽。李白这次告别子女并不感伤，因为心中满溢着终于得以一展长才的兴奋，真诚流露于字里行间：“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歌笑牵人衣。高歌取醉欲□□，起舞落日争光辉。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会稽愚妇轻买臣，馀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出发当天，李白确实在踏出前门时仰天大笑。他满怀天真以为，此去京城，必能一展鸿图，成为可比周公的帝王之师，以慰壮志未酬的高祖父李建成在天之灵！
在李白抵达长安那一天黄昏，玉真公主邀请他去别舘用晚餐，为他接风洗尘。原来，李白得以承蒙皇帝召见，就是玉真公主努力的结果。
玉真公主首先把李白的诗文拿给银青光禄大夫兼正授秘书监贺知章看。她料得到贺知章会欣赏李白的才华。等到贺知章果然赞叹李白为谪仙，她就说动贺知章，联袂向皇帝擧荐李白。
本来，李白与玉真公主于大唐开元二十七年，也是西元739年深秋在巴陵一别，玉真公主就已经决定要把李白了带上仕途了。只不过，她没有马上行动，因为她没有马上回京，而先去颖阳山庄住了半年多。
那半年多以内，元丹丘的女弟子们听说玉真公主在他身边，都不敢上山去找他。玉真公主独占了元丹丘那段时期每三天左右一次的，所有的双修。两人越来越难舍难分。玉真公主曾经暗自打算不走了。然而在大唐开元二十八年，也是西元740年初夏，玉真公主有一天早晨醒来，讶然发现元丹丘不见了！
元丹丘留了一封短信给玉真公主，说要单独去雲游。玉真公主立刻懂了，既然元丹丘做不到赶她走，就只好自己走了！玉真公主不禁黯然神伤，但她了解元丹丘一心要修道成仙，绝对不能受到红尘情愛羁绊。她心想自己真愛他，就要成全他。于是，她默默收拾行李，悄悄离开了颖阳山庄。
然后，玉真公主一回到京城，就惊闻她的皇兄唐玄宗罢朝三日，沉浸在悲伤之中，因为，唐玄宗一生最依恋的女人去世了。这个女人并非唐玄宗的后妃，而是他与玉真公主的父皇唐睿宗所册封的豆卢贵妃。
豆卢贵妃是玉真公主所见过保养得最好的女人。玉真公主在豆卢贵妃生前最后一次见到她时，七十多岁的豆卢贵妃竟然面貌望似五六十岁，而且腰杆挺直！
更惊人的是，豆卢贵妃的头发只有两鬓像是用黑豆汁染过的深棕色，头顶与发髻都是自然黑色夹杂少许银丝，显然白发少到不需要染而没有染。这使得已经开始染发的玉真公主羡慕极了！玉真公主本身到了虚岁四十二就“发始白”，完全让《黄帝内经》说中了，因此忍不住暗自惊叹：豆卢贵妃过了古稀之年还有那么多天然黑发！
由于同样太早丧母，玉真公主完全谅解皇兄移情到庶母身上。何况，豆卢贵妃真的一点也不像比皇兄大超过二十岁！在玉真公主印象里，显娇嫩的豆卢贵妃与显成熟的皇兄一直貌似相差不到十岁的姐弟。
不过，玉真公主可以理解为何就连在父皇崩逝之后，豆卢贵妃也宁愿对皇兄保持距离。以玉真公主对皇兄的了解，她也断定，对于太容易得到女人的皇帝，得不到的女人永远最美！
武惠妃于大唐开元二十五年阴历腊月（西元738年阳历一月）病逝时，唐玄宗很伤心，并且追封她为贞顺皇后。然而，玉真公主看得出来，皇兄对武惠妃的悼念，远远不如对豆卢贵妃的怀念那么深沉。将心比心，玉真公主能够体会，豆卢贵妃之于皇兄，就像元丹丘之于她自己，刻骨铭心到了极致。
“如果你对一个人的感情有那么深，嵌入了心灵的最深处，要是那个人一旦去了，你会觉得整颗心都空了，会需要找些什么来填补。” 玉真公主在与李白静夜对酌时，幽幽说道。
她这番至情至性的话，说出来是为了引入她接下来要告诉李白的，一个惊世骇俗的故事。
这个故事后人都非常熟悉了，熟悉到见怪不怪。然而在当代，尽管是李白这么不在乎世俗的诗人，听到皇帝准备在未来几年内把儿媳妇纳入后宫，也不可能不目瞪口呆！
“皇兄说，太真是他所见过最像豆卢贵妃年轻时候的女人。”玉真公主缓缓说道：“我倒是没见过豆卢贵妃青春年华的样子，因为我比她小三十岁，最初记忆中的她都已经三十好几了。可是我也看得出来，太真的眉眼、鼻子、嘴唇都像豆卢贵妃，只是太真的脸型比较圆，身材也更丰满一点。豆卢贵妃假如有亲生女儿，还不见得会这么像呢！难怪皇兄在豆卢贵妃逝世那年的年底，在骊山温泉宫避寒时偶遇寿王妃，就顾不得她的身份了！”
“是这样的？”李白略带错愕问道：“皇上下旨礼聘她为寿王妃之前，还有她嫁给寿王以后，皇上都没在别的场合见过她？”
“当初礼聘她为寿王妃，全是寿王的母亲武惠妃一手包办，皇上根本没管。”玉真公主解释道：“武惠妃相中了儿媳，恭请皇上赐婚，皇上就下圣旨了。至于她刚嫁给寿王，拜见公婆的时候，还有点稚气未脱，武惠妃又在场，皇上就没多看她一眼。后来每逢宫廷宴会，则是因为皇子太多了，寿王排行第十八，他们夫妻俩的座位都排得离皇上很远，皇上怎会注意呢？”
李白点了点头，又问：“皇上这件私事，公主为何要如此详细告诉太白？”
“因为你会见到太真。”玉真公主直率答道：“太真是她出家修道的法号。她已经离开了寿王，搬进了宫中特设的道观去为太后在天之灵祈福。皇上今年冬天去骊山温泉宫避寒，会带她一道去，也会带你去。”
“带我去？” 李白颇为惊讶，立即问道：“为什么？”
“皇上喜欢你的诗，想要你写诗来描述骊山温泉宫的美妙景观。” 玉真公主坦白答道。
李白一听，甚感失望！他急着要向皇帝献上治国良策，想不到皇帝给他的第一件差事，竟是描写风花雪月！
玉真公主看穿了李白在想什么，就温婉劝道：“你陪皇上去温泉宫，趁这个随侍的机会赢得他的信任，将来他才会把重责大任交给你啊！再说，皇上整个冬天都会在温泉宫处理政务。温泉宫比较小，容不下所有平日去皇宫上朝的官员，只有地位最高的一些官员能够去温泉宫上朝。本来你只是一名翰林，温泉宫的早朝轮不到你呢！皇上提出要带你去温泉宫，实在是你的造化啊！你应当高兴才是！”
李白听玉真公主说得很有道理，连忙点头说道：“是！多谢公主指点！”
“你去温泉宫，写出来的好诗一定会讨皇上欢心！” 玉真公主亲切笑道：“只要记着，不管太真多么令你惊艳，都要把握住分寸，别惹皇上吃醋，就行了！只要你在温泉宫表现得好，我会跟贺大人商量，明年向皇上推荐你出任中书舍人！”
“多谢公主！太白谨遵公主教诲！” 李白连忙道谢，又表示接受忠告。
此刻，李白一方面确信自己有足够的定力，不会辜负玉真公主的期许；另一方面也不禁好奇：那位曾为寿王妃的太真女冠，究竟有多美？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仰天大笑出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