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 8 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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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暖黄色的墙壁有些泛旧，几件简单的深咖色家具。一室一厅的房子不大却显得干净舒服。卧室开了展暖色灯，有些窄小的梳妆台被主人当作了书桌。堆不下的书和纸张便随手放在桌脚旁。
因为朝向的原因，屋子即使在夏天，夜里也不会觉得燥热。一张床垫就摊在屋中间，上面是橘棕相间的格子床单和被套。
与卧室相连的浴室就用了一门磨砂玻璃相隔，里面有人洗澡便显得更加朦胧。雾气都透过了玻璃门在卧室里游走不停。
柔顺的黑发被打湿，服服帖帖的勾勒出少年清秀的脸庞。因为雾气的原因，黑色的眸子也被蒙上了一层水气。窄小的浴室被原主人四面都镶满了镜子便显得游刃有余。夏晓之站着莲蓬头下，眼睛也不知在注视哪里，嘴中念念叨叨，过了一会好像想到什么，将水调的更热，整张脸又全埋了进去。
白嫩的皮肤经不起热水的灼烧开始泛红，夏晓之脑袋还是一片空白。最后将水关了，煤气的味道缭绕不去，他有些晃悠得开始擦干身体。
对上镜子倒影的自己。细腰翘臀，加上白晃晃一双长腿，夏晓之叹气，台词早背好了，可就是找不到感觉。
这么看着自己，恍惚中已经开始打退堂鼓：跳舞难不倒自己，但是演戏……
他甩甩头，裹上浴巾推开了门。
头发还没有干便倒在了床上不想动了。他想给陈东打个电话，但是又不好意思。他不习惯发短信，因为懒。打电话，却更是不喜欢。
哎。继续叹气。一个劲往被子里钻。蹭来蹭去好不容易有些累了想睡觉，突地又想到那场戏。就在下周一，还有两天。
夏晓之是一个很爱紧张的人。虽然从他的脸常人都看不出。但是一个戏的事，按道理也不该闹腾了一整天，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这个罢。
要说原因吧。可能吧，就是，好巧不巧，他和那个男人分到一个组。
一个组也就算了。不幸中的万不幸就是他们得演一对夫妻。
丈夫出轨。儿子自闭。妻子哀求丈夫不要离开这个家庭却被一脚狠狠踹开。二十分钟到三十分钟的时间。
恶俗的情节，但是SM就是出了这样一个题目，还被他们抽中了。
周末的时候夏晓之想排戏，结果发现是白日做梦。那两人的电话他是没有，行踪更是飘忽不定。然后他就对着一张镜子练习了两天整。
周一。
他们组的考试时间是下午三点整，夏晓之两点四十一个人坐在等候室里强迫自己在进去前最后把台词再背一遍，但是身子总克制不住得发颤。
刘海显然有些长了，搭在少年饱满的额头上，遮住了眼睛。他把头埋进胳膊里，试着平复心中的慌乱。
时钟指到五十五的时候，有两个高大的身影转进了侯考室。沈珉走在前面，帅气的脸庞颇有不耐之色。莫一谦穿了一身黑，神态自然。
沈珉看见那个把头藏起来的人首先露出不满之色，转念一想，又有些过意不去，上前自言自语道：“喂。不会以为我们不来了，在哭脸吧？”
他用手碰了碰那人有些单薄的肩膀，见没有反应，便转头看向莫一谦。
莫一谦似乎也一愣，却只是静静看着那个俯趴着的身体。
两个大男人围着自己，夏晓之总算感觉到不对，抬起头来，柔顺的黑发擦过面前沈珉的牛仔裤。外面的阳光洒了进来，仰起的脸庞因为朝光看不真切，过长的刘海也有些挡住那人的表情。但是那一刻，两个愣了一会儿的男人都注意到了少年那有点慵懒的样子。
果然，少年有些干涩的贴贴唇，用微哑的嗓子问道：“开始了？”
半响，两个站着的大男人都有些动容了：沈珉先前还觉得亏欠，毕竟故意来晚点吓吓这个小新生也不太光荣，如今见少年一副才睡醒的安逸表情，竟不知该怒该笑。莫一谦眸中带了摸兴味，嘴唇还是抿着，但是整个脸庞因为跃着不明意味的情绪而看起来顾盼生辉。
“24号！请入场！”正在三人都有些茫然的时候，有其他人扯了嗓子喊道。
“走了。”沈珉说着便拉过坐着少年的袖子，将他往走廊尽头的考场拖。
莫一谦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跟在他们后面。只是眼神俞暗，直至再无波动。
评委只有两人，一男一女。考室就提供几张板凳。
“你们准备好了就可以直接开始。”男考官说了这一句后整个考场便空荡荡得没了声音。
直接开始？怎么开始？夏晓之头脑一片空白，还没从刚才的小憩中回过神来。
倒是沈珉自顾自得抽了张板凳，一屁股坐下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自言自语。
从他口中说出的是儿子最先的独白。夏晓之看着那个总是目中无人的狂妄家伙居然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可怜的自闭儿童，竟也忘记了紧张，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人有时抽噎有人抱头沉默。最后沈珉突地站起来，故意撞倒了凳子，开始疯言疯语。
夏晓之一动不动，比惊讶更甚的是自卑。
莫一谦一直注视着身前比自己稍矮的少年的一举一动。看他从惊讶到备受打击的可怜模样。他神色未变，却递上双手，轻轻压在少年有些发颤的肩头上。
夏晓之感觉到那人的气息瞬间包围了自己，竟神奇般的平息下心中的种种不安。
“会丢脸就好。”男人故意压低了声音，靠上来说道。少年有些吃惊得低下头，露出姣好的脖颈，因为男人滚烫的气息从耳后跟一路红了上来。
应该算是他第一次真正和自己说话。夏晓之心里想着却不敢回头，怕对上男人的眸子会更显局促。
所以他也没有看见身后那个总是一脸漠然的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
沈珉握拳在凳子上捶了几把响得后便真的跟一个神经错乱者一样缩到角落里去了。
接下来的戏份便是夏晓之和莫一谦的了。
这个角色对莫一谦来说，只须做他自己就好。无非是把心中对世事的嘲讽搬上台面。无情一直就是他的代名词。
所以他在演的时候还可以闲暇得观察自己的搭档。
那个少年想必背了很多遍台词，所以才一字不拉。虽然演的有些生涩，但是……他很聪明。莫一谦发现自己对这个少年的兴趣又提升了许多。
是的，夏晓之心中也是清楚他自己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做不到像沈珉那样放得开，可以在地板上胡搅蛮缠，撕心裂肺。但是他聪明得用自己一贯的冷淡神色在演。
谁说女人遭受抛弃就得发疯般哭闹，他演的是一个已经茫然和了无希望的女人，所以没有什么肢体语言，只是一个人傻傻的断断续续的用喉咙深处模仿出沙哑声音在陈述一个个血淋事实。这般平淡，却可以如此悲伤。
面对“妻子”的痛诉和往事的美好，男人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如初。
只是快到戏尾，他突地欺生过去，看着凳子上那个表情空洞的失心“女人”，用宽厚的手掌盖住了那人已见水雾的眼睛。
“眼睛。”在凑身过去的时候男人悄悄在夏晓之耳边道。
眼睛？什么意思。他的眼睛还被男人宽大的手掌包住，过了一会，那人总算移开一些，他有些茫然得想从男人的眼睛里找到答案，只见身前那人英俊得犹如天神，却一脸冷淡的看着自己，眼神带了怜悯，更显无情。
“好了，到此为止。”男人起初温柔的手掌已抚过手下的眼睛，突地用力将少年的刘海捋了起来。露出下面一双盛满秋水般的眸子。然后男人用另一只手将他的脸掰正，正视着前方，自己退到他身侧，手中还揪着少年的黑发。
“如果你还在执迷不悟的话。”男人阴沉的声音就在耳边，接着道：“那就用你这双眼睛看清楚。”
“事实就是。”男人收回了手，起身，然后决绝道：“我不爱你了。”
夏晓之只记得在那人将自己刘海撩起一瞬间，自己看着前方的空洞和发自心底的哭喊一瞬间便涌上眸子。
然后听见在那人最后几句剧本上找不到的话语之后，监考者便按响了桌前的铃。
最后在走出考场后，夏晓之脑中还回想着得那人一句“眼睛。”
有些茫然和措手不及，夏晓之暗握拳头，终是加快步伐跟上前面已走远的高大身影，眼见那人就要进电梯，想也没想就拉住了那人的衣角。
安全通道。
莫一谦叼着烟，看着眼前少年一大片透着淡淡红晕的后颈，有些好笑。
原来夏晓之在傻傻得拉住莫一谦的衣角后才想起周围竟都是人，一脸松也不是放也不是备显尴尬。莫一谦见他这个样子便又从电梯走出来，说了抱歉后，好人做到底得把傻愣愣的少年拖到了这无人之处。
夏晓之从进来这里一直便低着头不做声，直至听见那人打火机的声音，觉得脑袋里什么啪得一下断了，抬起头来竟一点犹豫也没有的开口了。
“你别老抽烟了。”认真而不满的语气。
只是说得却和自己酝酿了半天的内容毫不相干。
但的确是从见到这个人后自己便一直想说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 8 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