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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   景世大厦。

      董事长办公室。

      景燕山负手立在窗前,背对着宽敞而安静的办公室,浑身散发着一种萧瑟而沉重的气息,这是上位者的气息。

      他身后的几名警员微微低腰站着,时不时抬眼瞄一下前方如山岳一般的身影。

      偶尔会有人用肘子捅捅旁边的人,并递给对方一个眼神,但对方却拼命摇头;

      枪打出头鸟,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会贸然开口。

      “我儿子要是找不到你们也就别干了。”

      厚重的声音伴随着手机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突兀的响起,像晴天霹雳般让几名警员身体一阵哆嗦。

      景燕山接了电话后立刻又打了一个电话,然后风急火燎的走出了办公室,一眼都未曾看过那几名警员。

      他走后,其中一人说:“这人好强的气场啊,果然是大亨。”

      “肯定啊,黑白两道都要给他面子。”

      “赶紧走吧,去找景少,找不到的话不要说我们,就连头儿的位置也要动摇了。”

      司机将车子停在大门口,景燕山开门下车后直奔客厅。

      客厅里景年手里拿着一个已经啃了一半的苹果,沙发上坐着母亲,她正在喋喋不休的数落着景年,在她的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

      “哎呀,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好了好了,知道了...”

      景年正听得不耐烦,突然,客厅大门哐当一声。

      景燕山如一个风尘仆仆的行客,带着萧然的气息大步走了进来,径直来到景年身前,正要抬手却发现旁边站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女孩。

      他像紧急刹车一样,止住自己的行为,深吸口气:“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你妈有多担心。”

      景年看着前一刻还怒火冲冠此刻却平静而故作淡漠的父亲,心里咯噔一下,他太了解他父亲了,从来都不会在外人面前教训自己,但是关起门来就说不准了。

      “噢爸,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

      景年忙转移话题,开始介绍起小可来。

      “小姑娘,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景年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感谢。”

      景燕山对小可微笑的点点头,表示感谢。

      “不客气。”

      小可左右看了看景燕山和景年以及坐在沙发上的陈慧,她感受到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她也在景燕山和陈慧的眼神中看到了轻视与厌恶,她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尽管他们表面上态度彬彬。

      “你回家了,我也该回去了。”

      小可看着景年说。

      “诶....”

      时光总是那么匆忙,所以,很多人影也来去匆匆。

      还没等景年把话说完,小可就对着景燕山和陈慧微微低腰行礼,随后便走了出去。

      耳边只留下景燕山沉闷的“哼”了一声,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没有景年追出来的脚步声,没有他还未说完的话,似乎很多事情都被景燕山这个威严如山的父亲给“哼”了回去。

      时间又回到了原点,似乎时间一直都没有前进,一直都在围着自己从起点到另一个起点然后再回到最初的起点,唯一改变的是小可的心没有回到起点;在寻觅中变得沧桑,在沧桑中变得千疮百孔,那精疲力尽的躯体早已魂飞魄散,支撑下去的只有灵魂中那一点点的希望。

      “也许文新真的不在这个城市了。”

      小可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着。

      她穿着破旧的衣服,那白色的鞋子如今也已经变成了黑灰色,唯一与她的穿着格格不入的就是那张脸,它始终都是那么的白净,不染半点尘埃。

      小可回到了桥下,叫商贩来将角落里的那堆瓶瓶罐罐全部收走,带上一些常用品和最重要的照片离开了这座城市。

      在离开之际,她回首望着不远处的石桥,望着那光线照射不到的角落,望着那些石板,这就是自己生活了数年之久的地方。

      “再见了,石桥。”

      她抬头望着深蓝的天空,瞳孔中飞过一群小鸟,像是在搬家,像是在寻觅......

      来到石桥上,望着远处的城市,这个城市的白天车水马龙,夜晚则五彩斑斓,可自己从未感受到这种喧闹。

      自己一直都那么安静,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安静的寻找着,安静的走着,安静的思念着,安静的身心疲惫着,还有,安静的哭着......

      “再见了,天津。”

      背着行李独自走在路上,车辆一辆接一辆的呼啸而过,带着前方的尘埃,小可那孤单的身影在尘埃中渐行渐远。

      她将踏上新的旅途,未来永不可期,这条路注定单枪匹马。

      “混账,你这个不孝子,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儿子。”

      景燕山又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景年的脸上,新的手指印再次覆盖了之前的手印,显得愈加明艳。

      陈慧坐在沙发上,她将脸别过一边,眼中满是泪水,擦了又流出来,流出来了又擦,像坏了的自来水开关,永无止境的流下去。

      “老子在外面闯荡你以为很容易,还要担心你个混账东西,我...”

      景燕山抬手就要再打,陈慧抓住他的手,哭道:“燕山,别打了。”继而转头对景年说:“你还不进屋去反省。”

      “哼。”

      从来没有如此的担忧,陈慧这几天面容憔悴了很多,景燕山的眉间在这几天一直都未曾舒展过,下属们每每看到他微微皱眉,关心地问:“董事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这时才稍微舒展眉头,笑笑说:“没事,可能这几天没休息好吧,你们去忙吧。”

      景年回到自己的卧室,像是没有脊椎的软肉一样,坐在床沿上,低头盯着地面看,眼角突然轻轻跳动了一下,脸上就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这些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从小就是这样,每次犯错迎接自己的就是那硕大的手掌,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可。

      “你还会在石桥待下去吗?”

      ·景年心里说着,她之前问过小可:这样的生活你会继续多久。

      小可说:“可能很久,也可能明天就会走。”

      “那要去哪里?”

      “也许,天涯海角吧。”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这几天肯定是门都出不了,大门的保安肯定也会轮流值班。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心里就想着自己是一个普通家的孩子该有多好,小的时候可以和玩伴满地打滚的玩耍,即使弄得一身脏泥也不会有人说你,这个家庭就像个囚牢;

      自己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在这个囚牢中生活一辈子,从来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感觉,就像井里的青蛙,在这个井里,自己就是国王,孤独的国王。

      他记得有一次母亲带自己到乡下的外婆家去庆祝外婆八十大寿,母亲牵着他的手在田园上走着,远处的田坎上有几个小朋友蹲在一起,他们在玩泥巴,他们用泥巴做了很多可爱的小人、小动物和小房子。

      走过那几个小朋友时,景年时不时回过头去看,他突然挣脱母亲的手,站在原地,望着他们,静静的望着。

      “景年,怎么了宝贝。”

      母亲顺着景年的目光看过去,态度顿时严厉起来:“你看看他们,多脏,以后不许跟他们玩,听见没。”

      说完想要去牵起景年的手,但却被景年躲开。

      景年就这样盯着那群小朋友,用一只手扭捏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咬着嘴唇,眼神中满是渴望和羡慕。

      最后被母亲抱起。

      那天,他在母亲的怀里哭了。

      那天,外婆也在大寿上去世了。

      那年,他十岁。

      也许青春真的是那么的不顾一切,只要是它认为对的事情,它就会义无反顾的去执行。

      很多很多的回忆如蜂拥般涌现在脑海。

      景年有很多兄弟,玩过很多女人,花过很多钱,买过很多东西,吃过很多好吃的,玩过很多好玩的,但却没有去过自己想去的地方,没有得到过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哪怕是感情,从来都没有。

      他缓缓起身,来到门前,将门反锁,随后又一头躺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任凭吊灯的灯光照射进自己的双眼,射的眼眶泛红,眼泪开始慢慢累积在眼眶中;

      将手放在开关上,一声轻“啪”声,卧室顿时陷入黑暗,微微的月光透过窗帘透射进来,亮出一块明亮而朦胧的小世界。

      泪水随着眼角落在了白色的枕头上,渗进去,浸湿耳根。

      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美发剪刀。

      将剪刀放在眼前,在微弱的月光中,它闪烁着冰冷而耀眼的光,像一头盘踞的巨蟒,“丝丝”的吐着信子。

      “小可...”

      在剪刀划破手腕前他念出了这个名字,念出了这个让自己可以不顾一切的名字。

      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被单,它们慢慢的扩大,像是出征的千军万马,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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