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好多镜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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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山野上，一个白白净净，脸蛋圆圆的小孩正趴在地上，用手撑着下巴，专心地看着前面蹲下身子拨弄着一根瘦巴巴黄兮兮的草，嘴里念念有词的卫容琅。
远远的站着几个垂着头，表情恭敬的小妖。虽说是低着头，但是她们却忍不住好奇那个小孩子是谁，怎么就这样得了卫容琅的喜欢，还肯教她学草药。
“这是碧岸草，很精贵，见到了不许踩。”
“这是仙禾，很难长，对灵气的需求很大，你晚上来把这附近的杂草给拔了。”
“这个有毒，你摸了它就不要再摸脸，不然脸会烂。”
“……”
好在他们站的远，听不清卫容琅在说些什么，不然的话怕是要忍不住笑出来。
这与他们想象的“教学”真是相差甚远。
卫容琅说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就站起身来，不咸不淡地嘱咐一句:“你以后每天都任务就是来这里拔草除虫，做的不好不给饭吃。”
“噢……”听到不给饭吃，和子惊得一抖，赶紧举起双手承诺:“我一定好好做。”
“嗯。”卫容琅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就站在那看着她拔了一会儿草，点点头走开了。
她的事很多，没功夫在这小孩耽搁。
上回她把和子关在结界里关了三天三夜，和子被放出来的时候哇哇大哭。卫容琅以为她是被震慑到了，后来才知道，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喊的却是“我要被饿死啦……”
妖以天地灵气为食，人间饮食只是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乐子，但是和子却把吃饭当成命，好像她不吃就真的会被饿死一般。
卫容琅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她刚刚修炼成形，所以有些不习惯，又碰巧被人给掳去，恐怕也没怎么给饭吃，后来又被仙人关进仙牢，这一连串的事下来，她怕是被饿怕了。
于是卫容琅也不去费心思纠正她，而是把这事作为一个百用百灵的筹码，动辄“不听话就不给饭吃”，倒是把这个淘气成性的小孩收拾得服服帖帖。
她既然收留了和子，就得给她找点事做，只是这小孩说的好听是一派天真，说的不好听就是什么都不会。法术上虽然还有些小本事，也就只能算是个半吊子水平。卫容琅最后没办法，干脆让她就在这山上晃悠，没事替她看顾看顾山上的灵草什么的，也算是解决了她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芳芜那边，她既然已经警告过，就不再去管。这么多年，她们之间的关系看似亲密和谐，却在这件事上始终达不成共识，卫容琅记得芳芜上一次偷下人间还是三百年前，那次她们大吵了一架，平时都就着卫容琅性子来的芳芜半步不让，气的卫容琅差点要去人间把那个人杀了。
其实杀了也没用，这么多年，那人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但芳芜却始终坚持要找到他的转世，然后陪他过上一段日子，再心满意足地回来。
卫容琅问芳芜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掳上山来放在身边，芳芜说她不愿也不会妨碍他的生活。
卫容琅心想，芳芜这话说的看似情深意重，实际上却是自私无比，她为了他的生活，可曾考虑过岌山上下？
妖人私通是大罪，一个不好，就要牵连岌山。说白了，在芳芜心中，整个岌山也比不上她那义无反顾的爱情。
也许正是因为芳芜，所以卫容琅对人有着很深的成见，进而对人修炼成的仙也有着很深的成见。只是有时候她对着回转镜发呆，看着那上面人事更替，时过境迁，会突然有些羡慕人，因为对他们来说，所有的爱恨都是一辈子的事，一生牵扯，来世都归于虚无，他们不用把一种情感背负很久，真是，糊涂却又自在。
现在人间仙界都动荡，她总是心里不安，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这种挥斥不去的预感只是淡淡的，她总不能就这么无根无据地说出来，不然倒会让岌山陷入无谓的恐慌。
她能做到只是带领岌山众妖努力修炼，加固岌山的防护，争取在真的灾难到来时有一搏之力。
说来，泓闻倒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卫容琅头疼地揉揉眉心，坐下来，听她派出去的小妖汇报事务。
“人间的疫病发的很厉害，他们的皇帝无奈之下下令烧城，一时间民怨沸腾，各地都有大股或是小股的起义，他们的邻国也趁火打劫，想要借此机会吞下……”
“停。”卫容琅拿手指扣了扣桌面，无奈道:“谁要听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挑些和岌山有关的汇报上来就好。”
无关紧要？那小妖眉头一皱，他可是特地地挑了大事来报的，怎么到妖主这里就变成无关紧要了……
小妖心里可委屈。
不过卫容琅的下半句话倒是给了他启发，他连忙道:“咱们岌山这里还无忧，设的结界也完好，并没有被人发现……只是，这流民越来越多，有的在地上讨不到生活，便上山来过活，岌山……也不断地有人上来，虽说人被隔在结界外，我也怕终有一天会出什么乱子……”
卫容琅的头更疼了。
“也罢，也罢。”她挥挥手:“是祸躲不过，我们这里尽力，剩下的就听天命吧。”
“还有——”她又嘱咐道:“你要拘好那几个调皮的孩子，千万不能让他们下山。”
“是。”
……
平时寂静肃杀的天牢，此时却是喧嚣得很。有男女的交谈声，兵器交锋声，泉声鸟鸣声，乐器声，马蹄嘚嘚声……
泓闻刚到这里的时候，也被那热闹非凡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等他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的境况更是诡异。
神使姑娘神情颓然地抱膝坐在牢房中央，她的前后左右分别摆了一面大镜子，四面镜子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里面呈现出来的内容却是各不相同，泓闻好奇地走近了看，大概看出其中三面里头分别是仙界、鬼府、妖界的情景，还有一面却是混沌一团，看不出什么来。
“别琢磨了。”
稚气的童声响起，泓闻正专心着，摆了摆手敷衍道:“你别说话，让我再瞧一会儿。”
“那是魔界。”
神使却不肯给他自己弄明白的机会，自顾自说道:“所以还是混沌。”
“喔，那神界的呢？”泓闻知道她很久之前就把人界那面镜子送到岌山，所以便没问那个。
“和魔界没什么两样。”神使姑娘冷笑:“就是一个白混沌，一个黑混沌罢了。”
“你怎么没拿出来？”泓闻又问。
“你没长眼睛吗？”神使语气很不客气:“四面都被我放满了，还有一面放哪？顶你头上吗？”
“好吧……”泓闻习惯了她这个性子:“是我的错——你头上戴的是什么？！”
本来温和的话语突然间转了个调，泓闻指着她头发上的皮筋绳:“你你你……她她她，她把月雁丝给你当头绳了？”
“什么月雁丝，你们一个两个说的都那么当一回事，我用了一下，不就是会发光的头绳嘛。”神使撇撇嘴，完全不管泓闻那悲愤欲绝的神情。
“我很生气。”神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说:“六界将遭大难，我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她却根本没有领会到我和她说那番话的意思，到现在也全然没有长进，实在是可恨！”
泓闻知道神使说的“她”指的是卫容琅，把自己从刚刚到震惊中拉出来，定了定神，对神使说:“其实也不能怪她，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你突然出现，然后把她叫过去训了一顿……她小小年纪能把岌山管成这样，已经难能可贵了，你何必这样苛责。”
“现在不是我怪不怪她……”神使越说越烦躁:“时间已经不多了，再这样下去，大家一起玩完了了事。”
“……其实，我也好奇，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泓闻看着她，恳求道:“真的不能告诉我吗？我保证不说出去。”
“……”神使瞥了他一眼，又瞥一眼，再瞥一眼，最终叹了口气道:“我真不知道当年神为什么会选你这个窝囊废随侍他。”
“可能是我们那一代都比较废？”泓闻耸耸肩，他的耐性已经修炼到听见这种话可以完全当做没听见了。
“其实事情很简单。”
“神逃了，天裂了。”
“逃去了……”神使垂下眼皮，淡淡道:“另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好多镜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