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在阳光温暖的午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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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twin夫人在看到一脸无辜的日和，以及低着头的134号，再以及134号身后倨傲又狼狈的女王时，所表现出来的表情是眉毛上挑，眼镜下滑到鼻梁。但至少不是愤怒，反正不是那种浅层次上的、可以被日和发现的愤怒。
所以说Letwin夫人很镇定，Letwin夫人深藏不露，Letwin夫人给一切经常和日和相处的人们做出了良好的表率。人家只是微微歪了一下，扶住了墙，然后立刻恢复了端庄的仪态：
“您回来有事么？”
日和视死如归地闭眼，退开一步，亮出身后的女王——其实不用她退，女王比她高多了，她想挡也挡不住——然后心虚地小声道：
“Letwin夫人，您能不能，给这位少爷……找件衣服？其实，这不是我弄的。但说实话我也有错，我不该掀134号的围裙，我不该——”
Letwin夫人根本没敢看女王，听到“掀围裙”几个字时倒抽了一口气。她深呼吸了好长时间，最后一闭眼，平板地张嘴：“请您……询问管家吧。这些事情……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
然后，戴着方框眼镜的严肃礼仪教师立即转身，扶着墙走了。一边走一边用食指顶住眉心：“哦天呐……天呐，我的药在哪里？胸口好闷，快要喘不上气了……”
女王以一副意料之中的眼色看着Letwin夫人走远，冷冷地看着日和：
“果然，不是只有本大爷这么倒霉……”
134号带着质询的表情看完女王看日和，最后一鞠躬也走了。日和尴尬地对着女王笑了半晌，忽然脸色一平：
“换衣服去吧。”
“去哪里？”女王有点莫名其妙。
“我房间里有盥洗室。”日和点点头，穿过宽阔富丽的走廊，“其他地方……我也不熟，所以无处可去。”
“……”
“只有女仆装的衬衫？！”日和一脸惊异地看着捧着衣服过来的134号，忽然察觉声音过大，心虚地看看盥洗室，赶紧压低嗓音，“管家的衣服不可以借过来一套么？”
134号摇摇头：“我向管家描述了一下那位少爷的身高体貌，管家很惋惜地说‘看来，我的衣服太瘦，是穿不了的了。’所以吩咐我拿了最大号的女式衬衫，说让少爷先凑合一下，管家已经让人去清洗他的衣服了，烘干以后就尽快送过来。”
134一回头，眼看着只围了一块浴巾的女王正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突然吓得浑身一哆嗦：“没、没事的话，134号就先出去了……”
然后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134号匆匆开了门，远去了。
大概这女生神准的第六感已经告诉她女王绝对可怕……
日和有点无言地打了个噎，然后转过身，对着眯起眼睛的女王伸出手：
“大爷，您凑和一下吧……”
“这是——”头发还在滴水的女王咬起牙关，“什么？”
“衬衫。”日和飞快地补充，“不好意思，不过我想还是我先告诉您吧……这是女式的。”
“……你让我穿——”
日和深吸一口气，沉默了一到两秒，眼睛忽然立了起来：
“告不告诉你这是女式的，你也一样都得穿！”然后镇定自若地长舒一口气，安慰道，“别担心，一会儿正统的衣服就会烘干送过来，麻烦您忍受一下吧。”
“……就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女王唰啦一下拽过衬衫，嫌恶地抖了两抖，面色铁青，“本大爷——”
“快穿衣服！”日和“哗”一声拉开门，背过身去，耳朵突然红了。黑色的刘海挡住眼睛，她的声音从门缝里平板地传来，“虽然得承认您身材好，精壮又线条流畅——但必须，要穿衣服！”深呼吸的隔断声，“给您2分钟。”
“……”
女王在门内无言了，抓着那件还有蕾丝花边的衣服，愣了半晌不知所措。
十多分钟后，日和与面色不善的女王相对坐在屋子里，一言不发。间或传来男生非常不满的低哼声，然后就是女王他大爷依然不改华丽地撩头发动作。
……就是配上那套雪白雪白的女式花边衬衫，好想让人笑出声来啊……
日和死扛着没敢真笑出来，喉咙里面咕噜咕噜地响，憋了个满脸通红。
门哗啦一声又开了。134号瑟瑟索索地走进来，飞快地放下托盘，丢下一句：
“小姐，好、好了……”
然后闪出去，“砰”地甩上门。
日和脑袋“轰”的一声爆炸。嘴角抽了一下，然后她慢慢转回头看看有些疑惑的女王，赶紧摆手：
“她……不是说您，当然更不是在说我……我的意思是，她大概是因为您的衬衫——”
女王一点点低头，看到衬衫上的蕾丝花边，脸色一下就变得很难看。
“不说了。”日和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你换好衣服，我们出去吧。”
“唔？”
“……今天本来是我放风的时间的。”日和有点悲愤地斜乜着女王，然后摆摆手推开了门，“大爷你却把它破坏掉了。”
——不用那么哀怨吧？
女王噎了一下，那句“本大爷原来是专程来拜访这里的主人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再一想，既然月斋日和这个家伙在这里，那这主人……大概也没什么拜访的必要了。
在经过一起列繁复而艰难的更衣过程后，在女王揽镜自照确定形象无虞后，在日和低下头说“如果你愿意就自己在这里随便看那我先走了”后，两个人畅通无阻地出了门。
134号弯腰笑眯眯地躬送。
“Letwin夫人呢？”日和最后头也不回地问。
134号甜美的声音远远从身后飘过来：“Letwin夫人身体不适，回房休息了。同时让我转告您，今晚的课程取消。请您走好。”
旁边的女王很讽刺地哼了一声，日和权当作没听见。
富人往往富有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虽然说日和眼前这状况还没有这么夸张，但在轻井泽附近的别墅周围，庄园的气息的确很浓厚。
“大爷。”并肩走了很久，悄无声息的日和忽然开口。
“嗯？”
“你能不能，带我去附近的高地。”日和抬起脸，黑亮的眼睛眯起缝，“最好，有颗树。”
“本大爷怎么会知道那种地方。”女王歪着脸，斜着勾起嘴角。
“你一定知道。”日和笑了笑，声音很轻，“我知道你一定知道。”
女王低下头，突然紧走了两步，手指插进紫灰色的头发：
“那你……跟紧本大爷。”
日和抬头看看绵延的绿色，中间是一片天。阳光把她前面少年颀长的背影都染成了金黄色，只是他自己还浑然不知。
“跟好了。”女王回过头，“别丢了。”
三十分钟的步行，不短也不长。日和攀上小小的高坡，恰好能远远地望到些稀疏的别墅建筑。大冠顶的树，不远处一丛丛生长于林缘开阔地、河岸、山坡灌木丛的野玫瑰逢时绽放。
日和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半晌慢慢地蹲下，然后直接歪倒在树下，满足地发出一口叹息。
“真不华丽。”女王腰杆挺直地走过去，背靠着树坐下。斑驳的阳光投在他的脸上，削尖的下颌、飞扬的嚣张的表情、俊美的眉眼，随着他的呼吸一点点鲜活。
日和低笑着，翻了个身，细碎的短发铺在青草上，柔顺又光滑。女王看着眼前闭上眼睛的少年，不自禁地缓缓伸出手，想要覆盖她的脸庞。头顶——耳旁——只差最后的一厘米——
日和忽然轻轻地开口道：
“大爷，现在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女王妖冶的眼睛倏然睁大，指尖僵硬地停在日和的脸颊。良久他端坐好笑起来，慵懒中带了点苦涩：
“是么。本大爷还以为，你会很讨厌这样的相见呢。”
“怎么会。”日和还是闭着眼，阳光那么逼仄，她的脑海里一片暖融融的橙黄色，“幸好见到你，否则，我都要和网球这个世界脱离了。在见到你的一瞬间，罗伯斯、盖伊、约翰逊瞬间灵魂附体……”
女王霎那间哭笑不得。
日和眯着眼笑了一声，摇摇头：“不不，我的意思是，当您以为自己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只是没有遇到更讨厌的人。当真正遇到的时候，过去的事情，就都值得怀念了。”
女王咬着牙凑过来：“你，真觉得我讨厌？”
女生睁开眼看他，瞳孔里的颜色清澈透明，迷离中一点点和少年越来越近：
“大爷，我从不讨厌您。我只是……经常能透过您，看到一个自己。其实，我很想念，很想念……”
少年慢慢地趴下，前额的发丝垂落在女生额头上。他犀利的言词在一瞬间全部丢失，只能怔怔地看着日和的眼睛——
梦般的一片深色，墨般清晰的眼线，把所有温暖的阳光汇聚，越吸越紧密。
在也许只差一毫米的瞬间，日和忽然嘻嘻眯着眼睛狡猾地笑了：
“大爷，您头发质感不错，很清爽。是因为——没打摩丝吧？”
“……”
这已经不是女王第一次出离愤怒了，同时他也渗透了一种部长和小熊都曾深深了解的无力感。这个时候，面对日和唯一的措施就只能是什么都别再说再做了，回归您的位置，用尽全力地叹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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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斋日和！”一声爆喝，“你能不能给我安静点晒太阳！”
“我就怕晒到太阳。何况打滚不犯法。”
“压着我就是犯法！”某大爷已全然不顾形象。
“不是我贬低您。”日和懒散地打了哈欠，“但多少注意素质。”
女王挫败地撩撩头发，垂下咄咄逼人眼睛：“总有一天，会有人控制不住掐死你。”
日和似笑非笑地坐起来，两腿盘起，摸着脖子挤眉弄眼：
“那个人总归不是大爷您。”
女王鼻孔里拐弯地哼了一声，斜乜着眼打量着日和嬉皮笑脸的猥琐模样，嘴角无声地勾起：“怎么，刚刚呼吸了两个半小时的新鲜空气就原形毕露？”
“啊，至少给了我继续鬼混下去的力量。”日和自嘲地笑笑，随后又痞了吧唧地用手捂脸，“我知道，这地方我一定逃不掉。我爷爷是个老死鬼，我爸妈虽然不负责任，但他们的本意是让我独立，然后自由。我理解并且勉强可以接受，所以我不走。何况我又不会驾驶直升机，手机都被没收，现在身无分文。跳窗的话一定会迷路，说不定不小心就会在哪里见到‘小心恶犬’这样倒霉的牌子……”
“你爷爷？”女王只抓住了这三个字，皱眉，“可月斋这个姓从来没听过……”
日和安静下来，看着女王的脸。目光凝结足有5秒，然后若无其事地跳起来，流窜到附近的野玫瑰丛：
“大爷，您仰慕我爷爷？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拜托你，换个动词……”
日和嘿嘿干笑着，随手扯下一朵玫瑰，看得女王直皱眉。
“你不怕扎？”他也走过去，“何况玫瑰不能这么不华丽地对待。”
日和毫不在意地吮了吮流出细小血珠的手指，在女王怔愣的目光下揪下花瓣送到嘴里。有点狡黠又有点傻气地笑：
“野玫瑰的植株真高，就像树一样。”顿了顿，“人家说，这花可以吃。”
女王挑起一边的眉，小心地也揪下一片花瓣，放进嘴里：
“好吃么。”
“苦。”日和抬起眼睛淡淡地看他，“涩。是种让我不舍得再吃的味道。但我饿了。那你呢。”
“试试看，我还能做到什么地步。”迹部景吾的眼睛明媚起来，看着自己面前正把花瓣全部抟成球塞进嘴里的少年，很嚣张跋扈地笑了：
“真不华丽。”他摇摇头，“可也稀奇，月斋日和，本大爷就是喜欢你。”
日和一噎，然后从容地把嘴里的花瓣球吞下。她拍拍手，掌心指尖被刺透的小洞绵延着一片细密的疼痛。如同纤细的少年，她挺拔地直立，倔强又安然地仰望着对面男生俊美的脸。霸道张扬的气息从他身上扩散，他的懒散不同于她一贯的，而是气势昂扬。
他伸出修长的手，轻轻触摸日和的额头。两个人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米，让阳光安静地从西面穿透，映出拉扯得极长的侧影。
那么冷厉深邃的眼神，那么温柔的指尖。
日和轻浅地呼吸，只觉得心下一片茫然。
一片金色里，她听见那个一贯被自己在心里谐谑成女王大爷的迹部景吾说：
“我知道，说出来你就会执著地想跑掉。但我不会像手冢，因为清醒而犹豫；也不会像不二那样，只在一旁观望。因为本大爷喜欢你，所以你跑不掉。”
语气。那么地认真。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在阳光温暖的午后(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