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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局中局 ...

  •   某个已经很熟悉的私房菜馆里,黛瓦灰墙的古建筑院落,黄绿色琉璃瓦的门檐,石鼓敦实,守卫森严。

      还是那个空无一人的餐厅,旁边那个摆满了黄花梨家什的休息室里,毛人凤端着自己的茶杯,双眼微阖,一派老僧入定的做派。
      向影心在毛人凤入定中,把桌子上的青花粉盏扫落在了地上。
      李效良和周婉婉见状,装作自己不存在的样子,纷纷学着毛人凤的样子入定。
      这让向影心更加恼火了。

      “与军方这场无谓的争执,让我们在蒋氏中府的经营中全盘落入下风,若是最开始就按照我的方法,直接杀掉沈沐芳,怎么会有今天的情况?”向影心怒气冲冲道,“如今事情陷入绝地,你们倒跟没事人一样!如今我们既要应对蒋委员长的责难,还要对戴局长负责此次失误,更要设法补救种种失误造成的损失,就没人对此次事件给个说法吗?”
      “夫人少说了一样,”毛人凤慢悠悠的说,“我们还要应对以徐立荣为首的军方的行动······暗地里或许会有哟。”
      “所以,你要为此次事件负责吗?”向影心道。
      “我何错之有?此次行动何错之有?”毛人凤满不在乎的说,“滴滴答暗藏公华学社乱匪,不顾我们的阻拦,私自放走了他们,此次遭遇,分明就是军方的错!”
      向影心一脸怒气。
      “夫人先别反驳我,”毛人凤立刻说,“徐立荣不就是抓到了丁司立吗?但谁能证明徐勤是丁司立杀的?分明就是丁司立发现了有人暗藏乱匪被灭了口嘛,再就是一个士兵的尸体,是丁司立杀的又怎么样?那可是闫林虎的下属,闫林虎既然能出卖杨虎城,出卖一个徐勤又有什么稀奇的?丁司立分明就是为了救他徐勤,被军方的内奸杀了!他这是有天大的功劳啊,夫人!”
      向影心一脸惨不忍睹:“谁会信?”
      “信不信的,有那么重要吗?”毛人凤不以为然,“这就是我的说法,谁敢说不是?”
      “重点是,我们拿什么证明滴滴答里面确实有乱匪?”向影心问。
      “怎么没有?”毛人凤立刻来了精神,“周婉婉不是与那邦汉一直有联系吗?”
      “现在没有了,只要邦汉不是傻子。”向影心说。
      “以前的联系也是联系啊,”毛人凤笑道,“周婉婉不是说过,邦汉曾经有段时间一直潜藏在一间裁缝铺子里吗?我一直派人盯着呢。”
      “有线索?”向影心问。
      “裁缝铺子里倒是没什么线索了,但是在对裁缝铺子老板的审问中,老板交代了一个细节,他说自从邦汉去了他们店里后,就特别招惹夫人们的喜欢,因为邦汉喜欢彩色的鸟毛,曾有夫人送他活的锦鸡和孔雀,邦汉推辞不过,夫人把鸟留在了裁缝店里,老板催促他把鸟送走,邦汉就把鸟当场送给了一个中学老师。”
      “中学老师?”向影心屏住了呼吸。
      “那么贵重的礼物,那老师怎么收的下?”毛人凤道,“所以我调查了那个老师,不过审问两句,那老师就交代说,他认识邦汉,是通过另一个同事认识的,那个同事曾经在那间裁缝铺子里做过衣服,所以我又派人去找那个同事了,但是那个同事他辞职了。”
      “辞职?”向影心感觉这实在是太巧合了。
      “是的,”毛人凤说,“他辞职的时间正好是邦汉在裁缝铺子暴露之后。”
      “人都走了,还有什么用处。”向影心没好气的说。
      “怎么没用处?”毛人凤悠闲的说,“我把与那人有来往的,统统抓起来了,令他们每日守在学校、裁缝铺子附近的街道上辨认来往的人群,让他们找出曾经与那人有来往的熟面孔,把辨认出来的人也都抓了起来,审问没有嫌疑的,就让他参与到辨认行动里面,继续找有嫌疑的人,一直把那人在学校里、生活上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抓了起来,就找到了。”
      坐在旁边的李效良终于松了口气,笑了笑道,“果然还是毛先生技高一筹。”
      “不过是,愿意花更多时间做事儿罢了,”毛人凤摆了摆手,道,“这人只是一个专门负责联络的外围人员,他负责联络的人走了,他这个钉子就按照相关要求进入沉默阶段了,因此我们审问后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情报,但,此人至少证明,公华学社在重庆确实有人潜伏着,那么滴滴答为什么不能有公华学社?”
      “这种说法······”向影心很不以为然。
      “夫人别急着反驳,”毛人凤带着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高深莫测的说,“既然我们手上已经有一个公华学社的人了,为什么不能再做一个局?”

      晚上,公华学社据点里,梅里莎从何成浚口中问出了邱清泉可能在的地点,打算出去找找邱清泉,于是收拾伪装了自己,就打算出门。
      在这个时候,邦汉从外面回来了,立刻就把她拦住了。
      “你去哪里?”邦汉问。
      “我去找个人,”梅里莎说,“何成浚说他可能有沈沐芳的线索。”
      “先别去,”邦汉说,“重庆城里很乱。”
      谢梅黛见邦汉回来了,刚从屋里出来就听见邦汉说外面很乱,于是就问:“乱?发生什么事了?”谢梅黛看了看邦汉,又扫视了整个院子,不由得紧张起来:“你不是和吴森一起出去的吗?吴森呢?”
      邦汉见状打了个手势,道:“先进屋子里再说。”

      堂屋里,何成浚正在读报纸,见几人都进来了,不由得有些茫然:“怎么了?找我吗?”
      “不是,”梅里莎说,“邦汉有事要说。”
      “我回避一下。”何成浚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邦汉道,“我有些事情要向先生请教,请你也一起听一听吧。”
      “哦?”何成浚脸色有些严肃了,“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上面的意思?”
      “我今天出去是向上面汇报你们的事情,”邦汉说,“上面的意思是,欢迎梅里莎加入我们,允许她和我们一起行动,至于何先生你,我的上级说,允许我见机行事与您合作,何先生您若有什么需求,可以由我转达给我方,我们会尽可能酌情满足您的需求。”
      何成浚抿了抿嘴,笑道:“你上级是周少山吧?也就他心大。”
      邦汉不可置否的转过眼,将视觉点落在了桌子上。
      “那就是说,公华学社承认我是你们的人了?”梅里莎立刻明白了,“我们是一伙的了?”
      “是的,”邦汉说,“但不算正式成员,还在考察期间。”
      “我明白,那么沈沐芳呢?”梅里莎问。
      “我总得亲眼看到他,听他自己说愿意加入我们吧?”邦汉说。
      “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去找他!”梅里莎立刻说。
      “回来!外面都是军统的人,城里都挤满了。”邦汉说,“我这次去上线汇报你们的事情,出来就撞上军统在抓人。”
      “他们发现我们的据点了?”谢梅黛惊恐的问。
      “没有,”邦汉慢慢道,“他们找到的是我们转移之前的位置,因为之前和周婉婉联系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后来把据点的位置都调整了一遍,他们找到的就是已经废弃的位置。”
      “这么说,是周婉婉交代了?”谢梅黛问。
      邦汉慢慢摇了摇头:“恐怕不是,与周婉婉联系的时候,我就故意模糊了地址,他们不一定能找到。”
      “但是也有找到的可能。”何成浚说。
      “是的,但是这次搜查不是从那边泄露的,”邦汉脸色很难看,“我在军统那边看到王文了。”
      谢梅黛惊呼了一声:“他被抓了?”
      邦汉点点头。
      “王文是谁?”梅里莎问。
      “王文是我们这边负责联络的人,他不接触具体事务,只负责把上下线衔接在一起,起一个中转站的作用,同时指令下达也是他负责的。”邦汉说。
      “他负责联系的人是谁?”何成浚问。
      “那个人已经转移了,按照规定,王文已经进入沉默阶段了,一般来说,军统不应该找上他。”邦汉懊恼的说。
      “你看到王文的时候,他是什么状态?”何成浚问。
      “被打的奄奄一息,两个人一起挟持着他才能勉强站立。”邦汉说,“我从新的据点出来的时候,看到军统开了五六辆车带了很多人围了之前的据点,王文是被两个人挟持着带下车的。军统的人直接冲进老据点,搜查了整栋屋子,还有人在四周辨认围观的人,我没敢多停留,赶紧走了。”
      “王文知道多少人?”何成浚问。
      “他就认识他负责联系的两三个地址,真人他都没见过。”邦汉说。
      “没见过?那他是怎么工作的?”何成浚问。
      “他是个邮递员,每日送信的时候把情报混进去送到指定地点,其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邦汉说。
      “那搜查老据点的时候,军统凭什么辨认围观的人?真的是在认人,还是在辨认别的什么?”何成浚问。
      “我不知道,”邦汉说,“看上去是真的在认人,不是别的。”
      “王文已经进入沉默阶段了,那么军统是怎么发现他的?”何成浚问。
      邦汉再次摇了摇头:“我真的不清楚,我也是刚刚发现王文被抓了。”
      “你没发现王文失踪?你们的人最后一次联系王文是在什么时候?”何成浚问。
      “惭愧,按照规定,王文进入沉默阶段后,为了他的安全,我们的人都不允许接触他了,所以,我们并不知道王文是什么时候被抓的。”邦汉说。
      “你现在还有能动用的人手吗?”何成浚问。
      “有。”邦汉说。
      “先确认王文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被抓的,假如王文真的是因为长相被透露出去才被抓住的,就说明你们内部恐怕已经出了内奸,而且这个内奸地位恐怕不会太低。”何成浚说,“如果真有内奸对外透漏你们的情报,你们就得考虑撤退了。”
      邦汉脸色更加难看了:“你说的我已经考虑过了,但我们是有任务来重庆的,不能擅自撤退。”
      “假如你们真的被一网打尽了,任务谁来完成?”何成浚道,“先保住人吧。”
      “我会亲自确认的,”邦汉深吸了一口气道,“关于有没有内奸这件事。”
      谢梅黛心中一动,问:“吴森是去调查王文的事情了吗?”
      “是的,”邦汉说,“吴森去调查王文的失踪情况······”
      “糊涂!”何成浚猛地拍了下桌子,怒道,“王文既然被捕了,军统能不安排盯梢王文家里?你这是送羊入虎口啊!”
      邦汉咬着牙道:“我们也考虑到了,但是现在情况太危急了,我们必须知道相关情报,否则就是闭着眼睛被人打!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来应对目前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们必须开始行动了!”
      “······”何成浚脸色更加严峻了,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不在做声。
      邦汉见何成浚不说话了,立刻与谢梅黛商量行动方案。
      何成浚一边听他们讨论一边思考问题。
      在邦汉他们商量的差不多的时候,何成浚考虑半晌后道:“你们先别行动,先让梅里莎出去。”
      “她?”
      “是的,梅里莎认识一些人,她能接触到一些情报,”何成浚道,“军统保密的东西弄不来,但外面的行动和势力分布却是可以的。”
      邦汉与谢梅黛相互看了看,终于勉强同意了。
      “在梅里莎出去的这段时间里,你们不妨让你们的人员都潜伏起来,别被人发现,不要做任何多余的动作。”邦汉道。
      “那他们岂不是很危险?”谢梅黛道。
      “擅自行动更危险,若你们有安全路径,安排他们转移就更好了。”何成浚道,“但是,介于内奸的事情,安全路径是否安全也是要打个问号的。”
      谢梅黛和邦汉不出声了。
      何成浚招招手,让梅里莎来到他身边,他凑到梅里莎耳朵边,用只有梅里莎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邱清泉在重庆没有住所,但他以前经常借住在桂永清家里,桂永清在重庆有两个住所,一是他自己买的房子,北海路15号,再就是他在军人俱乐部的宿舍,介于桂永清目前不在重庆,邱清泉再去他家就不方便了,所以他多半在军人俱乐部的宿舍。”

      军统局毛人凤的办公室里,毛老板对眼下的情况真的满意极了,戴老板不在,军统局就剩下他一个老板了,真好。
      李效良端来了一杯香茶放在毛人凤桌子角,低声汇报道:“底下的小子终于给那个卖鸡蛋的女人画出型了。”
      “是谁?”毛人凤精神倍加,连忙问。
      “不敢确信,但瞅着有点像是闫林虎的那个妹子,”李效良道,“需要叫夫人来确认一下吗?”
      “别,”毛人凤摆摆手道,“何成浚失踪这个事儿,跟咱们关系不大,毕竟当初负责看守他的人可不是咱,不要节外生枝给自己揽事儿,这事儿只要我们知道就行了。”
      “说起来,事情还是很奇怪啊,”李效良忧心忡忡道,“卖鸡蛋的女人见到了何成浚,但是立刻被老程他们阻止了,两人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了,何成浚也回到了他的院子里了,那女人去了老程的院子,后来杀死了老程他们独自走了,可是何成浚并没有和她一起走啊!小子们看的真真的,她就是一个人离开的,一辆独轮车推着半篓子鸡蛋和几只鸡,根本放不下何成浚,何成浚到底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办法离开那个院子的呢?”
      “何成浚真的不在那个独轮车里吗?”毛人凤拍了拍李效良的肩膀,“不见得吧,底下监视的那群,为了推卸责任什么话说不出来?信一半儿就成了。他们多半一时粗心大意,或者一时犯懒,没仔细检查,就这么把人给放走了。”
      “可是有目击者说,她那独轮车上的篮子最多到人小腿上,放一个大活人是绝对不可能的。”李效良说。
      “别关心这个了,有什么价值吗?关心一下沈沐芳和公华学社不好吗?”毛人凤道。
      “我就是在想,”李效良迟疑着说,“如果闫林虎的妹子真有什么藏人的法子,那么神不知鬼不觉运走沈沐芳的人,会不会也是她?”
      毛人凤迟疑一下,思考了起来。
      “再就是,从我们的情报来看,何成浚的失踪真的有些奇怪了,又不是神仙犯案,怎么可能失踪的那么神不知鬼不觉,难道不是有人在替他遮掩什么吗?”李效良说。
      “你有什么发现?”毛人凤问。
      “我是没什么发现,我就是感觉,何成浚失踪的情况,跟丁司立的失踪和郭定豪的失踪会不会有些共同点?”李效良说。
      毛人凤慢了半拍,问道:“郭定豪是谁?”
      “闫林虎给梅里莎介绍的那个相亲的,后来被梅里莎给劫走了,”李效良说,“闫林虎这个人人品确实有些问题,但是不能否认他的能力,郭定豪失踪之后,他挖地三尺都没找到他妹子和郭定豪,这足以说明梅里莎的能力了。”
      “她能藏,不但自己能藏,还能藏起别的大活人。”毛人凤道。
      “不仅仅是她一人,”李效良道,“丁司立从他自己家里失踪了,我探查过他真正的住处,他失踪的时候几乎什么线索都没留下,要把一个大男人运走,梅里莎一个人恐怕是办不到的。”
      “但人数也不能多,人多了就容易留下线索,四个人就是极限。”毛人凤道。
      “再想想滴滴答,我们在那里遇到了梅里莎,她那边不是正好有三个帮手吗?”李效良说。
      “公华学社?”毛人凤豁然开朗,“我怎没想到,能藏能躲不正是公华学社的拿手好戏吗?”
      “是呀,老板,你想,我们设计邦汉去滴滴答,然后我们想要瓮中捉鳖,谁想到丁司立也出现在了那里,如果丁司立一直就在他们手里,这就说得通了,”李效良道,“邦汉伙同梅里莎运走丁司立,然后在那一天他们把丁司立运进了滴滴答,可能就是打算搞事后拿丁司立栽赃我们的!”
      “但是,如果沈沐芳在他们手上,他们为什么还要上当去滴滴答?”毛人凤问。
      “或许运走沈沐芳的不是梅里莎,他们去滴滴答确实是去救沈沐芳的,丁司立是他们运进去转移视线栽赃我们的,然后就发生了后面那些事儿。”李效良说,“证据就是郭定豪的尸体也在滴滴答被发现了。”
      “你这分析的很有道理啊,”毛人凤说,“那你说说他们运走何成浚是为了什么?”
      “这我还不甚清楚,但,我相信只要抓住梅里莎,一切就都有个说法了。”李效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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