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我的竹马》茶千两

24、第二十三章 封烟

　　若站在须弥宝殿的屋顶望向多闻堂，最醒目的便是听风阁了，天气晴朗的话还可以远远望见三层楼高的听风阁上如飞鸟展翅般的屋檐。如果说须弥殿内最神秘的多闻堂是一张网，那么坐落在多闻堂中心的听风阁就是它的心脏，里面藏着无数惊世震俗的机密要闻。别看听风阁突兀地立在多闻堂的中央，似乎极易接近，然而却有无数多闻堂的暗卫高手守护在它的周围，就连须弥殿内部其他堂众也不得随意踏进半步。

　　此时，听风阁顶楼的窗口处，两名男子正举杯对酌。一个丰神俊朗，一双桃花眼摄人心魄；另一个神秘非凡，一副黄金面具遮去大半面容。这两人正是统领须弥殿的两位尊主，季晨朝与季无尘。

　　季晨朝自顾自地斟满杯子里的酒，挑起长眉，状似无意地问道：“听说，薛堂主把云兮遥安排去封烟谷是你的意思？”

　　季无尘放下茶盏，唇角上扬：“恩。”

　　季晨朝小酌一口杯中酒，想了想，道：“徐影之此人做事还算靠谱，不然也不会被委命为持国堂的副堂主。但是此人有个缺点，就是好色。他可是个情场高手，据说他看上的女人不计其数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甚至有的女人甘愿为他要死要活。当初要不是我罩着小玲儿，恐怕他就对小玲儿下手了。我猜，你把云兮遥调开，是因为最近徐影之与云兮遥走得很近，你在警告徐影之？”

　　“云兮遥是个好姑娘，把她调开是为她好。”季无尘抬头望向窗外，以他所处的角度，入眼之景刚好是郁郁葱葱连绵不绝的合烟山。

　　“切，我就不信你就没有私心。”季晨朝翻了个白眼，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对了，有人对云兮遥成为薛堂主直系弟子的事向我提出异议，觉得她是运气好才碰巧超额完成任务。”

　　季无尘为自己的杯子注上茶水，不多不少刚好七分满，神色不变，淡然地说道：“她确是有些运气。不过，若没有细致地观察，周密地筹划，贸然行动，就算再幸运也不会成功。

　　我听暗线汇报说，那个无色僧的确是死在烟柳巷的忘忧楼里。忘忧楼是个什么地方？出入的都是些什么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若没有几条□□白道上的人脉，怕是也不会在边境北关城中生存下去。

　　忘忧楼中死了个人，若这事传出去，被竞争对手别有用心地宣扬开来，忘忧楼的生意定会受到影响。所以，即使无色僧死在那里，也不会有人管，那忘忧楼的老板定会想方设法地掩盖。

　　而若是无色僧死在清泉寺或是别的地方，结果可就大不一样了。至于她带回来的那个本子，一定是跟踪了许多天，再加上分析过我们要求暗杀无色僧的真实目的，所以才判断出那本子的重要性并带回来交给你的。

　　不知这云兮遥是否计划好了这些后下手的。若是没有计划，那她的运气可就太好了。不过，我觉得这不大可能。相反，若是在出手前曾进行过周密的计划，那么此人可考虑委以重用。”
　　见季晨朝赞同地点头，季无尘小品一口清茶接着问道：“听说，你昨天处置了一个暗桩？”

　　“唉，别提了，”季晨朝一想起这事，心中甚是郁结：“殿内的象胡都已尽数清除。这期间，我好不容易又抓到一个暗桩，还没等我问出来什么，偏偏又先我一步自杀了！”

　　“当”的一声，季晨朝懊恼地将手中酒杯狠狠一放。

　　“他们在暗，又是有备而来，你也不必将此事太过放在心上。晓亦那边传信来，如我所料，确实有个幕后黑手在暗中掌控着格桑门。双方利益合作，交往甚密。不过，我已经想出对策。任他交往再密切，若断了这层利益关系，”季无尘顿了顿，云淡风轻地转了转手中的茶盏，笑道：“我们就等着看他们自己窝了反吧！”

　　封烟谷只是连绵的合烟山中一小块地势低洼之地。不过这处山谷的地势相对平坦，一小片在秋季也依旧生机勃勃的草原正是练武的绝佳之地。湛蓝的天空下，碧绿的草原，几朵各色的野花点缀在其间，不时有几只斑斓的蝴蝶在丛中飞舞。云兮遥忍不住在草原中肆意地奔跑一圈，恨不得躺在草丛中打滚，深吸一口气，闻着空气中混着泥土和青草的芳香，似乎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惬意之事了。

　　薛堂主好笑地看着孩子般的云兮遥，高声道：“这处草原还小得很呐。去年初夏，二尊主和老夫去了趟突坦国，那草原，比这大多了！蓝天白云绿草地，一眼望不到头！”

　　“真的？”云兮遥轻笑着跑到薛堂主的身边，信誓旦旦地说道：“那如果再有机会可不可以也带上我？我保证不给你们拖后腿！”

　　话音刚落，盘旋在天空中的白鹰也配合着发出高亢的鸣叫声。

　　云兮遥立刻指着天空：“你看，小白也想去呢！”

　　薛堂主抬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眯着眼睛望去，竟是一只纯白的海东青。

　　“这只海东青是你的？你自己捕来的？”薛堂主惊讶地问道。

　　云兮遥摇摇头：“是一个朋友生前送我的。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可不可以也带上我呀？”

　　“呵呵，”薛堂主看着年轻又灵动的后辈，不禁轻笑：“此事主要由二尊主做主。不过，若再有此等机会，老夫定会力荐你陪同去的。”以二尊主对云兮遥的关注，命云兮遥跟在二尊主身边应该不是难事。

　　云兮遥立刻拱手，笑颜妍妍道：“多谢师傅！”

　　薛堂主带着云兮遥走向草原的边缘。在草原与树林的交汇处，竟有一个精简的小木屋。这木屋外面用一圈木栅栏围着，院子里堆了些柴火。屋子里面是一室一厅的格局，单人的木塌、桌椅，杯子、碗筷一应俱全。显然这里曾经有人住过，而且仅一人。

　　“这里环境优美，最适合修炼和疗养。你放心，除了二尊主外，不曾有其他人住过这里。”

　　“二尊主经常来这住？”

　　“以前常来此处疗养。近些日子，他事务繁忙，估计是不会来了。你住在这里修炼，也是争得了二尊主默许的。”

　　季无尘的身体不太好，她是知道的。近些日子不会来这的话，那他的身体……“二尊主的身体可已大好了？”云兮遥关切地问道。

　　薛堂主摇摇头，甚是惋惜地叹道：“哪是那么容易就全好的。七八年前他刚被老尊主带回须弥殿的时候，就差一口气跟死人没两样。还好他命大，再加上老余医术高超，时而昏迷时而清醒，这几年才真正醒过来。现在身体渐好，才出来东奔西走，帮大尊主管理须弥殿，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的。”

　　听到这里，云兮遥愣住，问道：“二尊主和大尊主不是亲兄弟？”

　　“哎呦，刚刚老夫可什么都没说。”薛堂主自知言多必失，立刻转移话题：“来来来，丫头，这拳法啊贵精不贵多，万变不离其宗。老夫这就教你一套最为基础的近身拳法。足够敌人靠近你时抵挡。”

　　云兮遥见薛堂主不愿再说，也就知趣地不再多问。

　　封烟谷中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自己，外面的纷纷扰扰传不到这里来，与世无争，自由自在。连日来，云兮遥苦练拳法从不敢偷懒，身法确实长进了不少。

　　一套刚劲有力的拳法练下来，运气收功。发簪落地，一头乌黑的长发瞬时如瀑布般散开，随着微风被吹乱，包裹住半个身躯。晶莹剔透的皮肤衬着乌黑的发丝，大而灵动的双眸闪过一抹惊慌失措，此刻的云兮遥如同一个误落凡尘的仙子。

　　来不及归拢长发，她赶忙捡起掉落在地的发簪，心疼地抚摸簪尾的雕花。那是一支用整块和田白玉雕琢而成的簪子，簪尾处雕着一朵花，样子像极了一只展翅飞翔的鸟儿，云兮遥知道，这朵花名为鹭鸶兰，她曾在古书上所见，寓意为思念。还记得她及笄那年，从边关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这支簪子，是他亲手所刻。

　　云兮遥轻抚发簪，眼神中露出少有的温柔。还好没有被摔坏。练功的时候可不能再戴这支簪子了，万一不小心摔坏了呢。她回到小木屋中，却发现随身带来的发簪只有这一支。于是，便放下发簪，转身返回须弥殿。

　　出了合烟山要去往增长堂，就必需经过多闻堂。有了增长堂的身份牌，自然也是可以随意出入多闻堂的。但要进入听风阁就没那么容易了。云兮遥特意转了个弯路过听风阁，就是想要再观摩一次。她当然不可能硬闯，那样只是有勇无谋。要想进听风阁查探八年前的朝廷密文，必须从长计议。此事自然急不来。她抬头望向听风阁的三层楼顶，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时，莫凤翎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裙鬼鬼祟祟地蹲守在听风阁门口。云兮遥站在另一条小径上，茂密的树荫遮挡了两人的视线。她刚要上前同莫凤翎打招呼，却见季无尘走出听风阁。

　　季无尘淡淡地看了一眼莫凤翎，又继续前行视而不见。莫凤翎心急地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质问道：“我送你的荷包，你怎么就转手送了阿朝？那荷包可是我亲手绣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凤翎姑娘，在下的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季无尘转头，对莫凤翎反问道，神色中闪过一抹无奈。

　　“我、我，”她不是不明白季无尘的意思，只是一时之间当着他的面，羞愧无比：“你不要，那你就退给我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转送给阿朝？你把荷包还给我！”

　　季无尘摇着头，抽出莫凤翎手中的衣袖道：“荷包已经送出去了，我这里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凤翎姑娘要是想要回来，就自己去找阿朝吧，把话说清楚了，他应该会还给你。在下还有事，失陪。”

　　说罢，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只留下莫凤翎站在原地跺脚：“拒绝就拒绝嘛，凭什么把人家的东西转送给那个花心大萝卜？”

　　待莫凤翎也正要离开，却忽感身侧异样，眸色一凝，厉声叫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