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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一宿过后,二月十七日,司徒家宾客迎门,几乎五湖四海的英雄侠客都赶来为司徒宏的五十大寿来祝贺。因为铭戌被待为上宾,段霜的礼遇也随之提高。晚宴才是重头戏,中午大伙也丰盛吃过后,各自散开,而司徒宏叫了几为名宿大家以及铭戌去书房里讨论什么事去了,段霜没有再跟着,一个人闲着没事,她当然又去找澜廷了。
      没有阻碍得进到内院,庭院里没有澜廷的影子,段霜见房门半开着,也就没有敲,直接就走了进去,刚想开口叫澜廷,却看见许诺正坐在梳妆台前绣梅花,
      “哎……对不起啊大嫂,厄……大少奶奶!”段霜笑得道歉。
      许诺先是一惊,但看到是澜廷朋友林公子的侍女倒也不在意了,她和气得问,“姑娘有什么事?”
      段霜不由自主去打量这个屋子,却发觉哪里奇怪,不过她还是马上回答,“哦,公子和司徒老爷他们在书房议事,让大少爷去。”
      这随口说的话,却让许诺喜出望外,她一下放下手里的针线,立刻走了出来唤婢女,“若桃,若桃,大少爷在哪里?”然后,她带着段霜出自己屋,来到左首边的厢房,“相公,可能在房里的。”
      段霜不由问,“你们……不住一个房?”难怪那房单调的古怪呢?
      许诺掩饰自己僵硬的神情,微笑着道,“相公怕人打扰,平日里自己住这间。”
      段霜没再答话,随着敲门声,澜廷来开门,等一见许诺和段霜不由一愣。他的气色还好,不见宿醉一夜的神情,想来这么些年,他的酒量是锻炼出来了。
      许诺比谁都兴奋,急切地道,“相公,你快同这位姑娘去,爹唤你呢!”
      “爹叫我?”澜廷却疑惑,他看着段霜,要一探究竟。
      段霜也没想到自己随口地话让两个人这么大的反应,她只得嘿嘿一笑,拉过澜廷的衣袖,拽着就往外走,“是啊,是啊,大少爷跟我来吧!”
      澜廷十分诧异这个女子的举止行为,不过不知为什么却也能接受,而且总觉得她的话语神情有些熟悉,于是就由着她拽着,往外面走。
      若桃这时从跨院赶了过来,就看见姑爷被一个女子拉着走,不由大大吃惊!小姐嫁进司徒家这么久,连这样的举动都没瞧见过呢,可小姐居然还站在一边看着笑!
      “小姐……”
      许诺开心的抓过她的手,道,“爹请相公过去议事呢!”
      这倒才是真正意外的事呢!若桃也不由的高兴,毕竟很久老爷都不曾搭理过姑爷了。

      澜廷任由段霜拉得四处走,远远看见有人簇拥着就折道离开,一来二去,像是存心躲着人要秘密相会了一样。
      看到这个跨院没有人,段霜这才放开他,出了口气,四下看了看。
      “这位姑娘找我有事要说吗?”澜廷倒也自在,在石头的栏杆上坐下,问。
      段霜笑笑,“你知道不是司徒老头找你?”
      “从好几年起,那老头就不会理睬我了。”澜廷也笑,无心地道,“你这样叫我爹,我竟不恼。若换了六年前,我怎么都要和她争一争的。”
      段霜当然知道他那时的大义凛然,她于是问,“那为什么现在不争了?”
      阳光下的澜廷比月色中的明亮了许多,清瘦的脸孔显得棱角分明,眼睛也闪着光,段霜知道澜廷也是长得漂亮,但这样成熟而带有落寞的俊美,实在让她有些陌生。那个在月光下,簇着眉头,扬着下巴,一心要教导自己的少年,真的找不到了……
      澜廷道,“知道了太多,看得太明白,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那么就只好什么都无所谓了。”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看见些什么?”段霜很想知道。虽然她早就知道司徒宏不是什么品行淳良的前辈大侠,但起码他在人前还是正义凛然的,世上这样虚伪的人多了,他无须为这样的父亲而痛苦至此吧?
      澜廷竟然笑了,他温和地看着段霜,“不知道才是福。现在我才知道,她那天地不屑的性格怎么来的,小小年纪的她已经比我们更看清了世间的真相。”
      段霜知道这个她是谁,她不由问,“你一直会提到那个她吗?”
      “是,为什么不能提?”澜廷反问。
      段霜想着,难怪他们父子的隔阂会越来越大,哎……
      “她是我的朋友。”澜廷告诉段霜,“我想我唯一做对的就是有两个朋友,一个是铭戌,一个是她。我时常会想起他们,不知道他们过得好吗。”
      段霜大声问,“既然想他们,那么就出去找他们呀!天涯海角的,直到找到了。这不能作为你离开这里的理由?”
      澜廷这样对她道,“禁锢我的不是友情,因为我相信天涯海角,他们一定还是我的朋友。我就在这里等着,因为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他们会来寻我……”
      段霜沉默无语,
      “对吗,段霜?”
      “嗯……”段霜下意识得扬头,就看到澜廷温和的笑容。一瞬,她扯出笑容,故作奇怪地问,“你叫谁呢?”
      澜廷眼里露出了失望,“你不是她?我以为你是。六年了,我已经变了,不知她会变成这样?但我想是段霜的话,一定会鬼鬼祟祟地出现,很得意得告诉我她是谁,让我吃惊、惊讶。你说你不是,那你就不是。”
      说完他起身,慢慢走开了,段霜想喊住他,但是说不出口。是的,她本意就是要告诉他:我是段霜!跳在他面前,双手插着腰,很神气地告诉他,然后看他的反应,今天找他出来,就是这个目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澜廷,段霜觉得不该告诉她,她已经来了。

      铭戌从书房里出来已经快戌时,司徒宏忙要招呼宾客去大厅入坐。而他则在一个小跨院里找到段霜,边和她往大厅走,边问,“你告诉大哥了?大哥什么反应?”午膳后,她就说要去认人的。
      段霜摇摇头,叹口气,“想说,但是没说。时机不对。”
      铭戌奇怪,“什么时机?我们六年没有见面,现在都聚到一起,还有什么时机吗?”
      段霜瞪他一眼,“都说六年了。谁像你大大咧咧就段姑娘,段姑娘得叫,想不认你都不行。可是小呆现在的样子老沉浸在以前的记忆里,我都吃不准让他知道我回来了会怎样?我还是先做雨相,在一边看看,再想办法吧。”
      铭戌似懂非懂,依了她。
      然后段霜想起了,忙问,“你们在书房那么久,要讨论些什么呀?”
      铭戌忙对段霜道,“知道吗?原来司徒大侠这次广邀天下英雄,并不是为贺寿那么简单!”
      段霜还以为什么重大事件呢,撇撇嘴,她嘟囔着,“肯定就不是嘛……”
      铭戌继续说,“司徒大侠这次旨在团结武林正义之士,组成联盟,对付近三年来一直与各门派作对的邪门歪教。”
      “哈,”段霜眼皮子都要耷拉下来了,“有没有一点新鲜的?正义人士这辈子就一件事可做,就是呼啦啦大家团结在一起打倒邪教啊……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容人之量,天地间就他们是对的吗?他们是真理还是标准?这次是哪个小门派这么倒霉,被他们瞄住了?”
      铭戌想了想,也不是不同意段霜的意见,不过,“这个门派好像真的和中原名门正派对立。我遇到过两次。他们是直接上门挑衅,而且门人武功非常好,比武得胜后,那些门派会被羞辱得无地自容。所以司徒大侠说必须团结起来了。”
      “计不如人本来就是他们丢脸,怎么倒也成了借口?”段霜笑了,“难怪这些人对你这么推崇了。你遇上的两次都把来人给打败了?”
      铭戌摇头,实事求是地道,“对方是两人,凭我一己之力真不是对手。他们扬言胜任何一人就是胜,所以单打独斗,我侥幸能和他力拼。”
      “还真是傲气十足呢,”段霜听到这,才有点兴致,“是什么样的人?对了,他们是什么门派?”
      才说着,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大厅,还不及铭戌说话,他就被许多簇拥这入到主席,段霜也就知道跟着,稍后再弄明白了。不过她四下里一看,这样的大喜日子,澜廷却被安排在远远的副席上,像是跟些门派子弟坐在一起,独自喝着酒,也不在乎似的。
      这样的场合客套话、奉承话,排山倒海得灌入耳朵,段霜坐在离主席不远的副席上,简直受不了。可是所有人不厌其烦得一泼泼涌过去给司徒宏敬酒,依段霜看,他们只差没有匍匐在地,喊‘万岁,万岁,万万岁’了!只有铭戌清清爽爽得坐在当中,话不多,慢慢喝点酒,认真尝着菜,比莲花还莲花,段霜这时才真正看出点小和尚的风采来呢。
      酒过三旬,连司徒宏都有些飘然,说话铿锵有力,威风十足,“司徒何得何能,得江湖朋友这样厚爱!我鞠躬尽瘁,一定要为铲平邪教,为了正义,为了道义!”
      呼啦啦,喊好声响成一片。像这种浮华的场面,只有一桌人更为冷静些,为首的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身形修长,三缕胡须,虽然有些年岁,但看得出年轻时何等的风采。段霜看他舒服,不觉盯着瞧,那人也看到了段霜,不由微微一笑,轻轻向她招手。段霜也一笑,反正自己是小角色,去哪里坐都一样。于是她抱着夹满菜肴的碟子就走过去了。
      那人瞧着她坐下,看她带来的东西,不由开怀大笑,对段霜道,“老夫来庐州几日,姑娘是第一个活着的真人儿。”
      段霜也笑,“大伯伯也是我在这里看得最顺眼的人了。”
      他们这桌的人,吃东西不勤力,段霜坐了过来真是如鱼得水,她才不管整个大厅怎样得浮华喧闹,她是八风吹不动得吃个酣畅,看得都让人畅快。待她吃得稍停停,那人问,“姑娘可是跟林铭戌,林公子来的?”
      段霜点头。那人看了看远在主席的铭戌,不由感叹,“像林公子这样的才俊才是武林之福,只希望不要误入歧途……”
      “不会,不会,”段霜告诉他,“我家公子眼里只有一条路,死心眼得很,你让他走歧路,都没可能,放心,放心。你别看他坐在那里,其实和我一样,只为了爱惜食物。”
      中年人满眼的笑意,对段霜道,“其实我也多虑,有姑娘在林公子身边,必是无忧。”
      段霜问他,“你知道我不是坏人?”
      中年人做出自信满满的样子,“老夫走了那么多桥,吃那么多盐。看人的把握还是有的。”
      “那你是什么人?”
      席上的人似乎满惊讶这个姑娘居然不认得自己的主人,不过中年人倒不意外,有问必答,“老夫古禹,古向北,太原人氏。”
      段霜恍然大悟,不由看看酒光满面的司徒宏,道,“庐州司徒,太原古,不知谁家是英豪?唱得可是你?那个传闻唯一能和司徒老头争什么武林盟主的人就是你呀?”
      古向北微微笑,“老夫我都要奔五十的人,半个脚进棺材,争那虚名做什么。”
      段霜上上下下打量他,也不客气,“是啊,是啊,可是就是有人想不穿,弄这种恶心死人的宴!”
      古向北接口,“恶心的不是宴,是人心。我们要对食物怀有敬意。”
      段霜拍掌,一脸欣赏,“如果你是装的,那也是个了不起的人了,来我们喝一杯。”
      不介意段霜的话,古向北喝下了酒,这才问,“林公子在邢州救下鲁步风,想来那个在大堂慷慨慧言,凭一己口舌推翻所有证词,而成为鲁步风唯一证人的女子就是姑娘了?”
      段霜抱拳,“好说,好说。既然是唯一的证人,只好出庭的。清白的人自然要还个清白。”
      古向北道,“那姑娘不介意将名姓留下?”
      “雨相,”段霜告诉他,“春风化雨的雨,司马相如的相。”
      古向北长叹,“原来是雨相姑娘。只可惜我们明日一早就要赶回太原。否则与雨姑娘把酒畅言该是何等快事!”
      去拍他的肩头,“现在不就喝着了。反正我与公子四处游逛,改天到了太原一定来找你吃吃喝喝!”
      近三十年都没有人敢拍他的肩,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自有种豪爽洒脱的气质让人无法逼视,古向北畅快不已,道,“有雨姑娘、林公子这样的少年,那些老人家也抖擞不了多久了!来,为了美好的未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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