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訪談·蓮花池養殖手冊》夙缘起

6、番外一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炉上的铜壶呜呜的喷着热气，盖子叮叮当当跳个不停。抽出柴火踩灭扔在炉子边上，垫着袖子拎起来壶，水流带着袅袅烟扑碎在壶里，卷地紧紧得茶叶被冲洗得松散了边角，带出丝缕苦香。

　　“关于一个心机深沉阴险狡诈的人的故事。”

　　帕子垫着手将头壶水倒出去，淡色没入湖水，惊走抢食的锦鲤。那漩涡眉的秀雅少年慢悠悠放下手上的鱼食，歪歪斜斜的靠在马尾少年身上，窝在亭子边懒散的掀了下眼皮，十足的心不甘情不愿。

　　“那时我还年幼，妹妹也没出生，尚不知什么是江湖，穿着粗布衫在茶摊帮忙，端茶泡水，揉面蒸饼。”

　　无视了那噗嗤一声笑，将还滚着泡的水倒进茶壶，扣上盖子。

　　“一个阴天，茶摊上来了一位道长，除了青丝成雪，完全就是少年模样，脸颊还有一点婴儿肥。他坐下要了壶茶，一盘干粮。乡野的茶都是粗枝老叶的药材，图一个清火解暑，热水冲下去，与其说是茶，不如说是淡药汤，莫想着还有什么滋味。道长看看碗，又端起来闻闻就放下了，把我唤过去，拿着壶仔仔细细与我将茶，水，冲泡，从头讲了一个遍。末了失落叹息，说世间好茶多，会泡的人少，见我有慧根，多教了几句，可惜我困在一隅，这辈子都见不到那些好茶。说的我心驰神往，道长离开时给没给钱都没注意，匆匆拾缀几件衣服乱七八糟的裹了，便出来走跳江湖。”

　　咬牙切齿的瞪过去，某人正凑在刀疤脸少年耳边喁喁私语，眼刀没人收。茶已浓，垫着帕子将茶汤滤出来，放公道杯里凉着。

　　“后来走跳江湖，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也吃到了形形色色的茶，也许是我真有慧根，泡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经历过险死还生，生怕下一次就是十死无生，就回了老家，一边养妹妹，一边开茶摊卖茶。又遇到那么一个人。”

　　看看某人圆润的面相，觉得糖不能多放，小心翼翼的只掏了一两块的冰糖，倒在舂桶里合上盖子细细研磨。

　　“这次看上去是个大师，一样的粗茶干粮。我较着劲用粗枝老叶泡给他一壶茶香四溢，这次倒没说茶不好，大师看着干饼叹了口气，开始念叨外面的饭菜点心。之前江湖行走，不是没吃到过美食，只是追逐茶味，没太在意罢了。大师口才太好，说的我又心动不已，等到送走大师，才发现这位又没！给！茶！钱！顾不上计较，把妹妹托付于亲戚，便又出来走跳江湖。”

　　磨成细粉的糖用罐子装着，转手拍掉某人摸向冰糖的手。明明没使力，却红了一片，冷漠的看着他冲人说委屈，手起刀落寒光一闪切开柠檬。

　　“等到第三次遇到，我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明知道这人神思叵测心机深沉一步九算，还那么想不通，好死不死的跟人打赌，这下可好，搭上一辈子做茶僮了。”

　　新鲜的柠檬汁水满盈，果子在力的作用下形变，果汁滴进壶中。清新的酸味弥漫在空气中，闻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不比某人奸猾，叶小钗倒是听的认真，似有不解一直盯过来。虽觉得丢面子，到底还是把话说透。

　　“那道长一对漩涡眉，那大师一对漩涡眉，现在某人也是一对漩涡眉。你说这人是谁？”

　　苦茶，酸汁，糖砂，兑温水冲淡，酸苦中透出清甜。

　　“好友。”看着他坐享其成，熟门熟路的摸走茶，预感到他下一句话一定不想听，果然——“漩涡眉的不一定是素还真，还可能是海殇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