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履霜坚冰至（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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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路上的旅行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库洛洛在和兰绮斯（队伍里除了库洛洛外唯一肯费心拿主意的人）商量过后，在地图上划定了一条迂回漫长的曲线，作为我们前进的路线。
为了绕开黑龙会占据了二区整个东南部的地盘，前往位于西北方向的红鹰会，我们决定先往南走，再沿着二区的边缘西进，最后一路北上抵达目的地。
整个行程跨越大半个二区，不走直线意味着耗时漫长。然而就像玛奇一针见血说的那样，我们并没有别的事情。在等待长大的日子里，把时间耗在路上、还是耗在红鹰会，对我们而言并无差别。或许前者还要更加悠闲一些。
唯一可能赶时间的是兰绮斯，但他明确表示，比起速度，安全更加重要。因为大库洛洛杀光了上一批追杀者，而兰绮斯本人的护卫也死伤殆尽，目前他的下落被从二区的地图上暂时抹去。库洛洛与他定下约定，我们将负责护送他找到红鹰会可信赖的高层，而他欠下的人情留待日后相报。
路上慢悠悠地走了一个星期，原本带的食物早就吃光了。话说我们真的是以郊游的心态在前进，走走停停地看看风景、晒晒太阳，或许还要加上打打架，零食最先被吃光。
因为属于很边缘的地方，我们九个人的实力已经足够横着走了。就算没有了我的言灵——不用就是不用，知情的同伴里也没有人会开口问——我们想找到足够的食物还是易如反掌。
虽然没有再见到那般壮观的垃圾投放点，但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方法。遇到十个人左右的聚落，飞坦和富兰克林他们很乐意大喇喇地抢劫一番，顺便磨练自己的念技，每每也能有不错的收获。遇到零散的小角色，女孩子们也有出场的时机，虽然平时还是做辅助的工作多一点——不是我们不想在打架的时候出力，实在是僧多肉少，大佬们不愿意把打架的机会分享出来。
食物倒是分得很大方——反正白来的么，吃完了正好有理由再抢。
但库洛洛说，等我们走到更穷一点的地方，就要省着点用了。
说到抢别人的水和食物，也算是流星街的一种常态，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道德和血腥。从食物差不多耗尽开始到现在，我们基本也抢了几十次，很少闹出人命。甚至飞坦他们暴力搞出来的伤口，玛奇还会负责给对方治疗。当然小姑娘趁机狠狠地磨练了一番缝合外伤的技术，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从歪歪扭扭的蜈蚣爬到整齐细密的缝合线，玛奇进步飞快，我们的小团体也算有了比较高明的外科医生。……听说玛奇曾经因为还不娴熟的这一手被人掳走过，看来医疗的能力在二区还是相当珍贵的。
除了玛奇，其他的人也没闲着，路上走啊走的时候，就会很习惯地琢磨着怎样提高或改进自己的能力。
“妈呀！”
我发出一声惨叫，踉跄着收回栽倒向前方的重心，撸着头发狼狈地回头道：“飞坦……你能不在路上突然放出火焰么？差点我就毁容了TAT~”
刚刚，就在我风一般擦肩掠过的时候，飞坦竖起的手指上突然冒出一簇高高飘扬的浅蓝色火焰——要不是他及时收回了能力，那簇据说温度高达一千五百度以上的火焰（库洛洛根据“常识”测评）就要无情地撩到我的脸上了！
“那你为什么在路上疯跑？”飞坦漠然反问我。
“……我去捡石子了。”我语塞半晌，蔫头耷脑道。
“我捡到了！”前面，刚才眼看着宝石飞掠众人——当然也包括飞坦——头顶而掉落的地方，烟将一颗乒乓球大小的鸽血红宝石举过头顶，兴奋地又跳又叫道。
“哎呀！”我懊恼地叫道。
“这回换我扔了！”烟大叫着，瞄准一个方向，将手上的红宝石用力投掷了出去。
我原地跺了下脚，瞄准那道鲜红的抛物线，脚下生风地冲了过去。
没错，我们在玩“抢石子”的游戏。
参与者：我、玛奇、烟。
游戏规则简单粗暴，大概就是一个人将石子扔出去，其他两个人跑去抢，谁先捡到，谁是下一个扔的人。
当然，现在我们用的“石子”是我从未来收到的那一袋子宝石。因为漂亮嘛，而且鲜艳的颜色扔出去也比较醒目。
虽然是非常幼稚且无趣的游戏，但我们还是玩得很开心，每每要筋疲力竭才肯停下。
很可惜，因为烟扔的方向离玛奇更近，我又没能捡到石子。这时候我已经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了，只好大声宣布暂停，胡乱抹着脸上的汗水，拖着脚步走回飞坦身边。
好吧，不得不承认，每次率先喊停的都是我……玛奇体力比我好得多了这我在流莺街就知道，而烟的体力也强出我一大块，还不像我好逸恶劳，稍微气喘就要偃旗息鼓。
“这有什么好玩的？”飞坦表情很嫌弃，“跟遛狗似的。”
……飞坦这么一说，我的脑海里立刻显现出生动的——主人扔根棍子或是飞盘，狗狗立刻屁颠颠地跑去捡回来——的画面。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米卢米卢”的叫声……是哦，飞坦这些不该出现在流星街的常识还都是我们一块看动画片看出来的呢。
习惯了飞坦的嘲讽，我不以为意道：“这不是没别的玩嘛。而且也挺有趣的。”
就是宝石好看归好看，太容易坏。
这不，玛奇捡了宝石，走过来道：“莉迪亚，这颗也快碎了。”
我接过来一看，仿佛鲜血流动的宝石内部果然出现了一道不明显的枝状裂痕。
“那就没办法了，”我耸耸肩膀，将宝石接过来，用手抹干净后揣回兜里，惋惜道：“省着点玩吧。明天继续。”
“好吧，那我再去研究一下围巾上的花纹。”玛奇无所谓地道。
“还是弹弹子比较有趣。”玛奇走后，飞坦冷不丁道。
“我也觉得是。”我附和道，“可是库洛洛说宝石也许有其他的用处，不让我们那么浪费。”
按理说未来的我绝不会平白无故塞一袋子宝石回来，库洛洛料想日后必有大用。因此，他特别声明，不许我和飞坦像原来那样，用会暴力摧毁宝石的法子玩弹珠。
不玩就不玩咯，抢石子也蛮有趣的。
……然而“吝啬”的库洛洛就拨出有数的三颗宝石给我玩，这还是我软磨硬泡讨来的。没办法，鸡蛋大的翡翠先碎掉了，连号称坚硬的钻石也不顶用，眼看这最后一颗红宝石也要撑不住了，我们只好省着点用，一天就玩一会儿。
玩不成游戏，我索性无聊的看旁边飞坦不断练习他的火焰。
话说之前因为“炽日”威力太大、发动条件也苛刻，飞坦一直想要开发出新能力。飞坦是变化系，能将念力转变为火焰。因为暂时没什么灵感，他索性致力于提高火焰的温度。
在我归队之前，飞坦已经成功将火焰的颜色从橘红色—金橘色—橘黄色—金黄色—金白色，升级到最后的纯白色。
然而纯白色是一个瓶颈，前面的都好说，颜色逐渐变浅，温度就随之升高，很好猜测。再后面却不成了，纯白色之后更高温的火焰是什么样的，飞坦一直摸索不出。而据他推测，更上一级、再换一个颜色的火焰很可能和之前相比有脱胎换骨的变化，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一直到飞坦都有些焦躁、准备换一个方向尝试了，从未来带来的礼物解决了这个困惑。外表虽然精致却平平无奇的打火机，喷出的却是纯粹淡蓝色的火焰，那恐怖的温度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
没错，纯白色火焰再升一级，将是看起来冷冷的淡蓝色——所谓炉火纯青，似乎是这个道理。
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飞坦在短短几天里成功用念力模拟出了淡蓝色的纯净小火苗。威力么……他拿地上随处可见的垃圾试过，一个塑料瓶子凑过去，透明的塑料不是融化，而是直接凭空缺了一块——
跳过液化的过程，直接汽化了。
虽然因为塑料分子的气味太刺鼻可能还有毒，老妈子属性啥都管的库洛洛（好吧其实是因为我没用的一直咳嗽）制止了飞坦到处飞火花的热情，但飞坦还是对蓝色小火苗的威力满意极了，目前致力于怎样熟练掌握，并且将火苗的体积放大。
眼看着飞坦指尖的小火苗飞快地从橘红—金橘—橘黄—金黄—金白—白色一路变换到淡蓝色，跟霓虹灯似的，我深感有趣地“扑哧”笑了一声。
飞坦斜飞的金眸不悦地瞥了我一眼，驱赶道：“去去去，一边玩去！”
我叽叽咯咯笑着，又蹦又跳地背着手往前走——因为远行的日子实在平静，我每天的任务几乎就剩下四处捣乱四处玩了。
前面不远处，富兰克林和派克正凑在一起研究念弹。
从背后看，富兰克林跟堵小山似的（他今年才十七岁，但身高足有两米），论长有派克一个半（话说派克也很高的），论宽顶得上三四个派克了，两个人并肩而立，看起来反差有趣。
走到侧面，我看到富兰克林手上拿着派克新得到的手|枪，正灵活的拆卸了零件，和派克小声说着什么。
我知道，他们正在研究怎样让派克用念弹代替子|弹，用手|枪发射出去——这其实是个了不起的创想。
派克是特质系，能力是探查记忆。这能力本身相当稀有且珍贵，但战斗力就差得远了。但同时，因为派克是特质系，而“特质系的特点就是超脱于其余五系之外，换言之就是不受六边形念系图的制约（所谓本系以外的各系所能修炼的程度递减，对角的系别完全不能修炼），只要有心努力外加一定天赋，强化、放出、变化、操作、具现化五个系别哪一个都可以不受限制的练出来”——以上摘自库洛洛语，所以她大可以在原来的念技之外开发出新的更有杀伤力的念技。而库洛洛的建议是——念弹。
说到念弹，放出系的富兰克林是绝对的行家。他那招双手十指都能高速、连续放出念弹的技能相当了得。但富兰克林的能力也有很大弊端——那就是单个念弹的杀伤力有限。
就像库洛洛分析的那样（没错，就是哪里都有我们库洛洛小王子），富兰克林的念技因为注重了念弹发射的速度和数量（跟机关枪吐子弹似的），就不可避免地损失了念弹的质量。事实上，富兰克林气势骇人的念弹打在身上，普通人可能还吃不消，但对于初步修炼出缠的念能力者而言，威力约等于发球机高速喷出的乒乓球——可想而知，空心的乒乓球打在身上能有多大威力！
因为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打算下狠心提高单个念弹的威力，富兰克林对能拆卸的手|枪很感兴趣——这也是他手边唯一能得到的热|武器——他毫不怀疑，研究子|弹高速飞出枪|膛的过程，必将对他能力改进大有帮助。
因此，他在借用手|枪的同时，无法、也并不介意顺道指导派克形成并发射念弹的技巧。一个学习用枪发射念弹、一个学习把自己的手指当成枪发射念弹，所谓互助互利，不过如此。
富兰克林和派克讨论得正认真，我没有打扰他们，而是继续往前走。
前面除了走在一起的岚烟兄妹，就只剩下最前面并肩而行、不知在讨论什么、背影简直天造地设、一般风姿特秀的库洛洛和兰绮斯了。
……没错！你以为我为什么闲得到处疯跑还要被飞坦嫌弃碍事，可不就是因为库洛洛那个见异思迁的家伙——他居然抛下我和兰绮斯那个绝色小白脸双宿双飞了！！
库洛洛这个家伙，在二区糙惯了，我都忘了他诡异的吸引美人体质！可谁能想到呢，现在除了萝莉少女御姐熟女，库洛洛特么连男人都不放过！
虽然兰绮斯长得确实绝无仅有的美貌，可、可……现在回想起当初因为和兰绮斯说了两句话就担心大库吃醋的我，真特么天真傻白甜啊！
世态炎凉人心险恶不得不防啊！
引狼入室悔不当初啊！
看他们俩那一见如故黏糊的样子——我怎么就这么@#￥%&*呢！
大概是我充满怨念几乎幽灵化的目光钉在背上的感觉太强烈了，库洛洛若有所感地回过头来，看到我幽怨的脸先是一愣，继而招招手叫我过去。
“莉迪亚？”
我快步跑过去，插到库洛洛和兰绮斯中间。本来按我的脾气，我非得狠狠瞪兰绮斯一眼不可，可你大概想得出我一对上那张绝艳出尘的脸……
腿都软了，更别提心了！
直视兰绮斯对心脏的压力太大，我一时还不能很好地适应，只好转过头看虽然也俊秀但平和顺眼许多的库洛洛，挽着他的手，少半抱怨多半撒娇：
“库洛洛，你都不理我。我好无聊！”
“是你嫌我们说话无聊，才跑开的。”库洛洛好笑又无奈地道。
……可你们为什么有说不完的话？我张了张嘴，自觉理亏又不甘心，只好扁着嘴看他不说话。
“其他人呢？你不是和玛奇她们在玩么？”库洛洛只好哄着我问，“在这里都听到你哇哇叫。”
“宝石快坏了，就不玩了。”我道，又掰着手指给他数：“玛奇研究刺绣去了，飞坦研究火焰，富兰克林和派克也忙，岚和烟在一起，你和兰绮斯有说不完的话！”
“……总之就我没事干。”我沮丧又自厌地道。
库洛洛也没辙了，提议道：“要不你去探路？”
我一噎，委屈地瞪着他。
“这主意不错。”库洛洛自我肯定一番，又对我解释：“你去前面走远点，看看环境再走回来，正好打发时间。”
我被他浑不在意的敷衍气着了，正待发作，就听旁边兰绮斯轻轻地道：“正好，我们也快要准备停下安营了。莉迪亚去前面看看，要是能在远处找到适合过夜的地方，大家就多走一点，要是没有，差不多也可以停下了。”
“……哦。”
我先被兰绮斯轻柔的声音消了气，又被他给出的理由打动了——听起来我的工作还挺重要的？本来我也就是闲得慌，现在有了台阶下，愣愣地点着头，听命了。
兰绮斯微笑起来，海蓝色的眼眸顿时灿然生辉。他随手把腰上佩的弯刀解下来递给我：“前面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还是有备无患，带上武器。”
兰绮斯的武器是一把形如弯月的短刀，一直见他悬在腰带上，华美的刀鞘上镶嵌着各色宝石，相当名贵，简直不像是杀人的利器，而是一件价值不菲的艺术品。
一开始我们谁也没把他的刀当回事，只当是富家子弟带着防身、赏玩为主。直到上次我们打劫别人，兰绮斯拔刀参与战斗，我一瞥之下，顿时被那把宝刀惊艳了。
这把刀名叫“满天星”，很美的名字，刀更美。
银亮的刀刃最引人注目，用特别的材质所铸，和一般钢铁的银色大不相同。那是一种接近于剔透的镜面，随着光线的不同，直射时是水晶般的透明，折射时却俨然光可鉴人的镜面。据说这把刀在夜晚天晴的时候，举在手中可以从刀刃上看到天空中的满天星子，因此得名“满天星”。
刀锋呈现出弯月般简洁而优美的弧度，薄如蝉翼，削铁如泥。当时我亲眼看到兰绮斯用这把刀轻轻松松削断了对手劈来的手腕粗的钢筋，不费吹灰之力。（需要说明的是，兰绮斯并不是念能力者。他携有能量石的防护饰品，但本身的力气却和十几岁的文弱少年一般无二。）
总而言之，“满天星”是一把绝世宝刀。作为一个刚失去兵器不久的用刀的人，我一见就喜欢得移不开眼。
大概是我表现得太不加掩饰，兰绮斯甚至主动慷慨地表示把刀送给我，被我一惊之下慌忙拒绝。
喜欢归喜欢，我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受此厚礼。
不过很明显的，那之后，兰绮斯相当乐意找各种机会把他的刀借给我玩一会儿，找的理由还都让我拒绝不了，心里又痒得厉害。
——兰绮斯真心想交好谁的时候，完全叫人无法拒绝。而且你很难说这其中有多少外貌的加持，那未免把人看得太狭隘了。
此时，我照样没法拒绝兰绮斯的好意，接过那把轻盈优美的弯刀，心里欢天喜地，简直乐开了花。
“那我去了！”我对库洛洛和兰绮斯说道。
“别走太远，天黑前回来。”库洛洛道。
我连点头，转身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全然把之前的郁闷忘得一干二净。
等我走出几步，依稀听到后面库洛洛和兰绮斯小声交谈，传来只言片语：“这就开心了……”“没事，这一带没危险……”
暗自促狭地吐了吐舌头，我心道：就算是兰绮斯，我也不想要后妈！
沿着荒无人迹的垃圾山峦往前走，我半只眼看路，一只半眼都盯在手中刀上。
我没有拔刀出鞘，只翻来覆去地看着材质不明、象牙白色、浑然一体的刀柄刀鞘，以及上面用各色宝石镶嵌成天上星斗的图案，爱不释手。
这样向前走了大概几百米，我正打算把刀拔出来耍两下，却听到远处的垃圾山里传来一阵接一阵、有气无力的小孩哭声，稚嫩又虚弱。
我一怔，停下来细听，是右侧的山坡后面传来的，声音大概属于很小的幼儿，不知这样哭了多久，尖锐的童音已经哭得嘶哑了，断断续续的，别提多可怜了。
我本心想过去瞧瞧，却不敢擅自偏离主干道。莫名想起前世记忆里听说过的骗局，我暗忖，谁知道是不是什么圈套呢？虽然在流星街用出这样的招数，好比缘木求鱼，实在荒唐了点。
不过那小儿哭得实在揪心，我犹豫一下，见左右视野里空无一人，转身往大部队的方向跑了回去。
“库洛洛！”远远看见打头的库洛洛和兰绮斯，我直奔过去，气喘吁吁地连比划带说：“我在前面听到有小孩在哭！我们过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履霜坚冰至（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