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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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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着毅力和怒气的支持,我跑了大概五十米。之后便被脚上的剧痛折磨得不能抬头。我回头望了望,没看见手冢的影子。看来大概还在和不二前辈卿卿我我呢吧。
“岂有此理,他简直不是人。”我心里骂道,“我才不做傻瓜呢!我干吗要听他的,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瘸一拐地疯跑?我伸手拦一辆出租车,舒舒服服地回到家里。
房间里面一片狼籍。除了有四五个空啤酒罐子扔在客厅正中央,还有一大堆空了的零食袋子和散乱在四周的光碟,浴室的门里门外都是已经干了的褐色血迹,浴巾被丢在鞋架子上高唱“血染的风采”。
天啊!简直象杀人现场。
我一只脚跳着绕过这些垃圾——跳了几步,气喘吁吁。正在这时,电话响了。
我绝望地看了看远在客厅另一头的电话,决定还是爬着过去比较安全。
“喂喂?北川家……”
“荣子?你出院了呀!没什么事吧!我打你的手机打不通,什么原因?”是织田打来的。
“我的手机?你送我去医院的时候没给我带啊。所以一直关机呢。我没什么事啦。放心吧。”
“呵呵,我就知道你那岩石脑袋不会摔出毛病的。有空吗?出来喝一杯!”她开心地在另一头笑起来。我很感动。秀月是个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她听说我没事时的那种开心,即使是在电话里,也能表达得那么直观。
“呵呵,我是很想去的啦!但我的脚痛的很。再说我可不想穿着拖鞋出去喝酒。改天吧。”我回答说
。
“不要啦!我开车来接你!我有事和你商量啦……好不好吗!”她在另一端撒起娇来,“我请你喝你最喜欢的梅子酒!来不来?”
“这个嘛……”我一边下意识地摸着烟盒一边考虑,“可以商量……”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玄关处的门响——
“你等等,有人过来。”我放下电话,艰难地爬到玄关处向外探头——“是哪位?”
手冢国光的一只脚刚刚踏进门里,看见我的脑袋,他迅速地向后退一步。我好象看见他打了个哆嗦的样子。
“哼!”我白了他一眼,转身爬回去,心想自己刚才长发披面艰难爬行的样子会不会很像咒怨里的枷椰子小姐,所以导致一向主张无神论的手冢也恐惧得后退了。
“哈哈……哈哈哈……”想到这,我边爬边笑起来。
“喂?秀月啊,我真的不能出去了。咱们改天去喝吧?你有什么事给我发短信息好了。”我笑着回绝秀月。
“什么?刚才还说可以考虑呢!这么快就拒绝我啊!你好象很开心?谁来你家了?”她一连串地问着,我手里的听筒有些颤动起来。
“别那么大声啊!没谁。改天吧!我请你!”我安慰道。
“不行,说清楚!哦……我明白了,小心我去捉奸在床哦!”她在另一头不甘心地大声吼叫。
“去你的!捉什么奸啊!好了拜拜!”我果断地挂上电话。这家伙声音分贝越来越高了,我可不想牺牲自己的耳朵和刚被震荡完的脑袋和她纠缠下去。
啊……我仰头伸了个懒腰——对了!手冢呢?
他正半跪在地上,用浴巾用力地擦浴室的地板。
不是吧……我压抑地呻吟了一声。
“国光,你擦它干什么呢!我花钱请个家政人员来做就可以了。”我向他爬过去,“再说……也太脏了。”
“你也知道脏吗?”他不看我,继续用力地擦着,“你有多少钱?你以为什么都可以花钱来解决?”
他的态度让我彻底放弃了想要和解的想法。刚刚看见他半跪在地上辛苦地干活,我心里还感动得要命,还想原谅他今天中午时那么残暴地对待我。可是现在……哼!
他擦完了地板,站起身把从医院带回的东西拿进客厅。
“这么乱!”他皱眉,“荣子……你喝酒?”
“织田带过来的。她喝。”我的底气不知为什么好象又矮了三分,哎!这时候只好拿秀月来顶缸了。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啊!
“是吗?”他转身进厨房拉开冰箱的门:“那么这些呢?也是她带过来的?”
我无话可说了。
“嘿嘿,嘿嘿……这些……冰的啤酒比较好喝嘛!”我谄媚地回答。
他没理我,走过去把里面的啤酒一罐一罐地全都搬出来——一共十八罐,统统丢进垃圾箱。
“你干什么呀!”我惨叫,“那是我朋友的东西!”我惨烈地爬到垃圾箱旁,将里面的啤酒一罐一罐拣出来,还悲痛地一边抽噎一边用衣袖擦拭,我的样子让手冢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哼!他走了最好。
“算了,我去收拾客厅。”他麻木地转身,但我怎么感觉他似乎快要支持不住了呢?
“国光干嘛要来帮我收拾呀!不用麻烦了!”我不耐烦地阻止他。
“你的脚伤了。”他简单地回答。
“我的脚好的时候我也不收拾。我就是喜欢脏。”我小声嘀咕。
他没听见。
我爬行着跟在后面进了客厅,却看见手冢一手提着空了的薯片袋子,一手拿一张□□的光碟,表情扭曲地望向我这边——
“这个……这个……”我迅速地开口解释,却怎么也找不到词汇。
算了,我干脆爬到他身边,仔细地看了看光碟封面上的男人和女人,然后一脸无辜加无知地表情问:“这个……他们在干什么?”
“……”他无言地看着我。
“国光也不知道?我还以为国光什么都知道呢!嘿嘿……嘿嘿……”我露出白痴般的无脑笑容,心里却尴尬得恨不得地球立即爆炸才好。这算什么啊这!
“荣子……,咱们谈谈。”他迅速地掰碎那张光碟,眼睛里满溢着无法宣泄的“仇恨”——是的!那眼神,绝对是仇恨。
“荣子,我认识你九年了。”他坐在沙发上,我趴在地板上,“不要趴在地上。”他说。
“哦好的。”我爬过去坐到他身边。“咱们认识九年零六个月了。”
“我和我的家人,一直把你当亲人。荣子,我知道有时你心里很痛……”他继续说着,我笑着打断他:“我痛?我哪里痛?”
“不许打岔。”他瞟我一眼。
“荣子,今天不二说,我不了解你。也许是这样的吧。但是……我一直觉得我了解你。你偶尔叛逆,我都不怪你。但,荣子,你不能这么堕落下去……人是不能自己同情自己的。为自己犯下的错找借口,都是愚蠢懦弱的行为。你不能学坏。你明白吗?”
“我学坏?手冢国光……我天生就坏啊!你不觉得吗!”我冷笑着在沙发缝隙里摸出一盒烟,他看到,一把夺过去丢掉。
“不要这样……荣子……。”他认真地看我,“没人认为你坏。但你不能自暴自弃。”
“我?”我指指我自己,“国光,你不明白。每个人的人生不同的。就好象你是手冢国光,我是北川荣子。你不是我。当然,你该庆幸这一点。还好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我。我是个没用的人,我也不能有什么理想。因为——追逐理想这种事,不是我这种人该做到的。”我苍凉地叹气,好象十年来记忆沉淀了的渣滓都翻涌上来了。
胃绝望地疼起来——我向我的烟爬过去。
“回来!”他一把拖回我,“你的理想是什么?你追逐过吗?你怎么知道一定追不到呢?还没做就放弃,难道也是别人逼你的吗!”他语气严厉地向我质问道。
“我的理想就是就是你啊!”我在心里吼。不过……我猜他听不到吧。因为我只是轻蔑地笑笑:“算了!国光,我不喜欢你说教。你现在越来越爱说教了。总之,如果你是我,你就会明白了。但,这些假设都是没用的。”
“逃避才是没有用的!就算我不是你,但事都是人做的!我都说了,不要为自己犯的错找借口!”他不依不饶。
我把头扭向一边。他又把我的脑袋扳正:“我说话的时候请你看着我。”
我盯着他看了十秒钟。
“好!你说的!”我横下一条心,“那就这么办!”我站起来一只脚跳到厨房的垃圾箱旁边,拎起四罐啤酒。回到客厅,我捡起屋脚的烟,翻出一张A级光碟,我把这些统统丢他面前:“国光,这些事都是我难受时想发泄或者无聊时想变态的时候干的。我不在乎你瞧不起我,其实我有时也不大瞧得起自己。不过你说的对,好人是不会干这些事的。但是,即使是坏人,也会有他变坏的理由。你以为做坏人很爽很酷很风光吗?不!没有人……没有人愿意天生就堕落!”
我的泪奔涌而出——“你不是说,任何事都是人做的吗?那你现在做做看啊!”我找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送到他嘴边。
他把头微微偏向一边,“我拒绝。”
“那就别说教!国光,你拒绝这些的理由和我接纳这些的理由,分量都是一样的!”我盯住他,他迎着我的目光,表情淡定,眼神平静。半晌,他接过我手里的烟,放在嘴边吸里一口——他抽烟的样子很好看。手冢这家伙,抽烟的本事一定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我嫉妒地想。
“你……会抽烟?”我问。
“不会。不过就是模仿嘛!别人干什么你也学着干什么。这没什么难,也不需要什么想象力。总之,我倒真不认为这样就叫做堕落——简直象小孩子一样。”他说着,把光碟赛进影碟机——他瞟了一眼屏幕上的画面,打开啤酒喝了一口——然后对我说:“就是做这些吗?又能改变什么呢?”
我不语。
“看我象坏人?”他认真地问我。
我带着笑转开头——盯着屏幕上的画面评论道:“哦……这样也可以啊……好厉害!”
多次血的教训告诉我们:青春期中的少年男女最好不要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时候看某些火辣刺激的奇怪电影。这很容易天雷勾动地火,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