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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密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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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城走出办公室,看到走廊里横着一具尸体,正是刚才追杀自己的男人。伊仄叹道:“本来想留个活口,结果他看事情不成就自杀了。能做到这一步,不是专业人士就是狂热分子。冯平已经去找袁毕方了。”
顾雪城觉得浑身绷紧着一根弦,随着这一件一件的事,越绷越紧。他立刻朝地下室的方向走去,伊仄在后面追他,“雪城,这后面不关你的事了,你回家吧!”
两人赶到地下室的小门前,看到了留守上面的两个冯平的部下,一股烧焦的气味四下弥漫。地下室发生了火灾,冯平已经带人下去了。
顾雪城掉头进了卫生间,脱下毛衣放在水龙头下面冲。
“你干什么?你不准下去!”伊仄立马跟了进来。
“袁毕方在下面,而且重要的实验资料也在下面……”
“雪城,你别再掺和进这事了,”伊仄挡在门口,“你应该已经知道这案子有多危险,你今天险些就被杀了!你离开北京,好不好?”
“以前你的事我帮不上忙,所以我不掺和;但这件事我是能帮上忙的,”顾雪城看着伊仄,“当初你要和我在一起,我顶着亲戚同事的白眼也要出柜;现在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我听你的分手了从没闹过你。一直以来都这样,你说失踪就失踪,想怎样就怎样,我都任由你。伊仄我到底多喜欢你……非得让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看?你今天是第二次劝我走,这么轻轻松松说出口……你觉得你留在这里,我能扔下你自己走?你觉得你死了,我还能和没事人一样继续过日子?”
顾雪城虽然平时高冷,但并不是为了面子闹别扭的人。他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其实比伊仄这种一句话说半句的人实在的多。听他这么直言不讳,伊仄沉默了,少顷点点头,“我不劝你走了,以往确实是我比较混账……但下面着火呢,这次你真不能去。我去看看就行了,你等着我啊,你别下去啊!”他说完掉头就钻进地下室。
地下室已经是一片火海。伊仄看到了实验台边上的电脑,发现硬盘整个被子弹打穿,又被火烧得焦糊;纸质资料更是连灰渣都不剩,想必是有人刻意损毁。四下浓烟滚滚,他撩开风衣衣襟,从内侧暗袋上别的各种不知何用的器具中取下一只防毒口罩戴上。
刚搜索了两个房间,就听到几声紧凑的枪响,紧接着便是玻璃的破碎声。
伊仄立刻循声赶去,见冯平捂着下腹蜷在地上,旁边一个部下倒在血泊里,另一个半边的脖子被咬了一个血窟窿。
头顶的一扇小窗玻璃已碎,四下再没看到其他人影。
伊仄听到犬类的吼叫,仅凭多年敏锐的意识盲射一枪,正中一只病犬的前胸。它呜咽了两声就倒地不动。
“冯平!”
冯平艰难地抬起脸,“我们被疯狗突袭,那杀手趁机暗枪算计……他从窗户跑了……”
“袁毕方……不见了……”
“别说了,我带你走。”伊仄同时查看了旁边两人,发现他们都已经没了呼吸心跳。
特殊事务局的气氛从未如此沉重,鲍德嘉的脸色铁青。
“飞机坠毁,具体原因正在调查。已经证实的死者里有国志和刘小波。”许久,他慢慢地说,“首都机场遭复活的尸体袭击,这些活死人是被一辆大客拉来的,显然是有预谋的行为。”
“同一天,微生物所遭袭,袁毕方失踪,所有资料损毁。冯平受伤,王杰、李彤牺牲。”
他深深叹了口气,双手揉着脸,“说吧,你们有什么看法。”
孙胤无法遏制地吼道:“还能说什么,局子里出内鬼了!”他吼到最后却有些哽咽,“国志牺牲了……妈的这帮邪教……不敢出来真刀真枪地跟老子干……他妈的玩暗算……”他□□出身,失控时就开始咒骂。
特别事务局这次行动可谓惨败,且正中对方圈套,整个会议室除了孙胤带着哭腔的骂声,再无一点声响。
“对方用的是‘声东击西’,我们对他们的了解还不够。不过通过这次的事,可以得看出三个情况,”伊仄手指间夹着根烟,烟灰已经烧得很长,他却浑然不觉,“首先,对方这次的目的是摧毁微生物所的实验数据。其次,他们的武装力量并不充足,他们袭击微生物所只派了三个人;但他们势力渗透很广,飞机坠毁证明了他们这方面的实力。第三,他们确实很了解我们。”
“他们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毁掉微生物所?”陈海涛道,“他们完全可以在我们注意到微生物所之前就下手。”
“或许他们怕先下手会反而惊动我们,让病毒根本无法扩散就被查出。”有人说。
“伊仄你分析的头头是道,我倒想问问你,你情人为什么在微生物所?”孙胤的语气火药味儿十足,“局子里的行动都是机密,就算是自家老子都不能告诉,顾雪城为什么会去?”
“顾雪城已经不是我媳妇了,这案子开始之前我已经和他分手了,”伊仄淡淡道,“他一个人身自由的中国公民,想去哪都可以的。他对局里行动一无所知,你找内鬼也怀疑不到他头上。”
“我更怀疑不到自己人头上。”孙胤冷冷道。
“都别吵了,”鲍德嘉重重拍了下桌子,又缓了缓语气,“伊仄你也不用恼,我可以保证,没有确凿证据绝不会有人动顾雪城一下。不过我也想知道,他去那儿干什么?”
“他告诉我,袁毕方承认病毒是自己实验室做出来的,一种狂犬病毒变异体。半年前一批病毒样本在刘小波离职的同时失踪。袁毕方被病犬咬了,把事情向他坦白,让他一起研制解毒剂和疫苗。”伊仄回答。
“这事他之前为什么不说!刚才鲍局不问你是不是也想隐瞒!我看就他嫌疑最大!”孙胤猛然站起,仿佛要扑上去,却无法再动弹。
因为伊仄蓦地拔枪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伊仄虽然有些孤僻,但不是个容易动怒的人。局里的人见他发怒的次数屈指可数,见他拔枪,心里都一沉。
“顾雪城差点被杀了,他受着伤不肯去医院,却要去火里救人抢资料。你今天再敢说一个字,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一枪崩了你。”伊仄说话的语气并不狠戾,握枪的手也不颤抖。他似乎并没有怒不可遏,可在场的所有人没一个认为他只是说狠话吓唬人。
伊仄说要杀人,那就是要杀人。鲍德嘉常觉得他没什么明显的优点和缺点,但如果一定要说缺点,就是眼下这一个:他把顾雪城看得比全世界都重要,他可以为了事业牺牲自己性命,但绝不会为了事业牺牲顾雪城一根汗毛。所以某些时候,他甚至像是个亡命徒。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孙胤狠狠瞪着他,却愣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鲍德嘉发了火,站起来朝屋顶轰了一枪。部下全都被吓呆,伊仄闭了眼,把枪收了起来。
“牺牲的弟兄尸骨未寒,你们先内讧起来了?长本事了?有能耐了?你们还算是人吗!”鲍德嘉怒吼着训斥,“有能耐的都给我备好了,替弟兄报仇!孙胤,你别他妈朝自己人撒气,把枪口对着敌人!伊仄,再让我看见你用枪指着自己兄弟,我先一枪崩了你!散会!”
开了一场硝烟弥漫的会,伊仄开着车回家。天空灰暗阴霾,仿佛即将有一场雷雨。他格外的沉默,似乎中途改变了主意,绕了几条路,最后停在了一栋过去电视机厂改造的大楼前。
电视机厂倒闭后,以前的厂房就被分隔租出,成了网吧、台球厅、酒吧之类的个体户经营的娱乐场所。伊仄双手插兜,轻车熟路地走进大门。
一进门是个迪厅,音乐声震耳欲聋,红男绿女在光影交错的舞池中扭动。他跟着跳了几下,就穿过舞池,从后门进了后楼道。拐进一间正在装修的理发店,他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二楼深在建筑物内部,没有窗户,导致屋里黑蒙蒙的。室内已经装修完毕,靠墙摆着整齐的镜子和柜子。他拉开一扇衣柜门,扫了眼里面挂着的衣服,伸手将衣服拨开。衣服后面竟是一扇小门。他用钥匙拧开了门锁,从衣服的空隙里钻进去,又拉上柜门。
带锁的小门后面是几间屋子,因为深凹进去的缘故,从方方正正的建筑外部却是如何都看不出来的。
一间屋子开着灯,里面烟味弥漫,鲍德嘉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
伊仄没有和他打招呼,也点上根烟,坐在了他对面。
两人默默地各自抽完了一根烟。
鲍德嘉说:“那就干吧。”
伊仄双手插兜,伸直腿懒靠在沙发背上,叼着烟点点头,“干啊。”
鲍德嘉默了默,又说:“你觉得需要小心谁?”
伊仄瞥着他,“你是领导,你觉得呢?情况我都告诉你了。”
“他确实有嫌疑,可不到证据确凿……我绝不相信。”鲍德嘉摇摇头。
伊仄把鲍德嘉带给他的一些材料揣起来,沉默了一会儿,把烟头收在便携烟灰缸里,随意挥挥手,“走了啊。”
“伊仄同志,保重。”鲍德嘉却起身郑重地握了握他的手。
伊仄笑了,“头儿,你也得保重,不然以后可没人能替我澄清了。”
他抖抖衣领,手插着兜,懒洋洋地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