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岁异世录》亥巳

72、送葬

　　越哥儿，我们哥俩打听过了，咱们附近村子里唯有一个三老爷爷愿意卖棺材，可就是贵点，得要三两银子。他那是十年的老枣树做的，本来是准备给自己用的，可是现在青黄不接、他家是在是揭不开锅了，才打算卖了棺材糊口，你看行不？”
　　“行，三两就三两，你跟我回去拿钱，今天就把棺材拖来。”“行，那我和你回去拿钱。”
　　我带着他回到家中，掏出了三两银子给他。
　　“不，不用，越哥儿，他自己有些，你再给他添点凑够三两就成了。”“成！”
　　他拿着银子去了，我便坐在院子里陪着大木。
　　闷热的夏日，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将时光胶着了。
　　“呜~~~~”响亮的号声传遍村落，我后知后觉，发现是从祠庙方向传来的聚集的号声。
　　“主人！”原石十分紧张，抄起身边的锄头，等着我发话。
　　我看着惊慌的小木，心痛不已，不过是一天的时间，昨日还对号声好奇不已的他，如今已经闻之色变了。
　　我从厨房里拿出一个菜刀递给他，自己也抄起铁楸，对他说：“走，小木，你和爹爹一起去！若是有匪徒来了，就一个个捅死他们！”
　　“捅死他们！”小木接过菜刀，牙咬的咯咯响。
　　快步走到祠庙，发现已经围了不少人，但是气氛还可以。人群中围着几个头戴青巾的壮年男人，肩上挎着大刀，手里摁着刀把，眼睛不停的扫视人群。
　　“高越，快来！”老村长远远见到我，唤我过去。
　　我见没什么危险，就把小木交给原石，自己挤进人群中，艰难来到村长跟前。
　　“周把总，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高越，就是他最先发现了匪徒、杀了他们。”村长向一个留着青胡须的人介绍我，看他怀里别着一个总字腰牌，想来便是这些衙役的头头。
　　“在下高越，见过周把总。”我侧过身子，向他行了一礼。
　　“嗯，你详细说说，你是怎么发现这两个匪徒的。”他也不虚套，直奔主题。
　　“此事说来也巧。我昨日去镇上卖瓜，由于出门早，到了镇上便饥肠辘辘，所以找了间拉面馆吃饭，我就是在那里见到了他们。把总想来也知道，咱们镇上的百姓人来人往，都安分守本，谁没事会在身上带刀啊，所以我就多看了两眼。谁成想，下半晌的时候，我就在村头看到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村，晚上听村长说了高锦的事，所以就疑心是不是村里来了匪徒，本来也不过是想着小心为妙，谁知竟然是真的。”
　　“哈哈哈，看你白白瘦瘦的，真没想到你能杀了两个匪徒！有种，是条汉子！”他大掌在我背上一拍，简直是将我的五脏六腑挪了地方。
　　“呵呵，我当时也是被吓坏了，现在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干的了。对了，那个杀了两个人逃跑的孩子，一定得找到他，为我的亚男报仇！”
　　“你放心，附近的村子咱们都已经通知到了，一有发现就能逮着他！”
　　“那在下就先谢过周把头了！只是不知道这些匪徒们是什么来头？来了多少人？我们村杀了这两个匪徒，会不会招来他们的报复？”我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当然，本来不停说话的村民们也都摒了呼吸，等着他的回答。
　　“这，告诉你们也无妨，咱们府城的探子传来的消息，来的匪徒好像是水匪，至于来了多少人，现在也说不好，因为除了他们两个，探子们就没再发先可疑的人。最重要的是现在水匪和马匪不知道在干什么，打着打着和好了，好好的又打了起来，诡异的很，短时间内想来是不会有大波的人马杀过来。所以，咱们镇长的意思是，先派我们弟兄几个过来守着，等他请示了县老爷再说。”
　　“那我们全村人的性命就全仰仗您了。”“客气了，都是弟兄们应该的。”
　　我们叙完，村子里的村民们就都来的差不多了。
　　“大家都安静！咱们村今天早上的事，大家也都见了，要不是有高越，当真是凶险的很。这几位是镇长大人给咱们派来的衙役，是专门来抓匪徒的，会在咱们村住上一段日子，大家要好生招待，要是有唐突的，老头子我可不客气！下面就请周把头给大家讲讲最近这段时间需要注意的事情。”
　　“好，我给大家说说，镇长对咱们高庙村发生的事情很痛心，特意派我们过来守着，你们若是发现了可疑的人，一定要告给我们，都听到了没？”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一定留意。”
　　“到现在了，咱们还没抓住那个小匪徒，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不安全的很，所以最近这两天，大家还是聚在一起睡、一起吃饭吧，都留点心，以后吃饭分成两拨，中间隔半个时辰，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耍什么花招。”周把总接着说了他的安排，下面的村民们都无异议。
　　“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咱们就按着昨天的来，亚男们轮流值班、做饭，白日结伴去地里干活。这粮食嘛，每家按人头交上来，一天一交。”老村长接过话，具体安排了一下。
　　“周把总，村长，还请留步。在下亚男因为我挡刀而亡，十分痛心，感念他忠心不二，遂在家为他停棺祭奠。晚上家中着实不能没有人，所以还望见谅，明日才能和诸位会和。”我不能把大木的尸身孤零零的放在家中，料想我加上原石，对付一个侏儒不成问题。
　　“越哥儿，你们两个大人和一个亚男，实在是太危险了。”老村长皱褶眉头，十分不肯。
　　“真没看出来，这位小哥儿还真是性情中人！村长，你也别担心了，我吩咐几个弟兄，去你那守着，料这个小兔崽子也不敢做什么！”
　　“周把总，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我们村上的高锦这次也遭遇了不幸，如今也停棺在家，还望您派人看守一下。”
　　“哎，他一个死人，躺在那里，难不成匪徒还会跑回来再捅他一次不成！要我说，小哥就想太多了！”周把总哈哈哈一笑，满不在乎。
　　“越哥儿，周把总说的有理，再说了，咱们也不能让官爷们晚上都跟着值夜啊！”
　　我听后想想也只能作罢！
　　我收了小木手里的菜刀，抱着他，在人群里找了几位平日里与大木交好的亚男，请他们明日卯时来我家为大木送葬。所幸并没有多费口舌，就得到了他们主人的同意。
　　吩咐原石为几位官爷整几道好菜、满上一壶米酒，我略陪他们坐上一坐，就回到灵棚中，继续给大木烧纸。
　　“大木，以后我每年都给你烧纸，你收好了，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别舍不得。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小木，原石也会好好待他的。”
　　“阿姆，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乖，像以前一样干活、听话，阿姆，我会想你的。”毕竟是个孩子，说着说着又伤心的哭起来。
　　手里捏着的那几片纸钱，都被他窝捻的不成样子了。
　　我抱着小木，彼此依靠，我们从今以后，便要接受没有大木的生活了。不说小木，便是我一想到他要永远的离开了，也会觉得心里钝痛。
　　不知何时，我们抱在一起，斜斜倚着桌子腿睡着了。再醒来，天光微亮，只觉得浑身酸痛。幸而身上盖了厚衣服，否则极易染上风寒。
　　我睁开眼睛，只看到原石还默默的坐在地上剪纸钱，橘色的烛光中，我也能看出他的疲惫。
　　我悄悄的把小木放在铺好衣物的地上，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剪刀。
　　“你剪了一夜？”
　　“回主人的话，奴晚上也要值夜，闲着没事，干脆剪些纸钱。”
　　“嗯，你去睡会儿吧，把你和、把你们原来的床铺上些衣服，抱着小木去睡会儿吧。”
　　打发走了他和小木，我鼓起勇气，对着棺材说：“大木，你在吗？你现在是不是也像我一样，趴在自己的棺材上看呢？你还能回到身体里去吗？”
　　我等了又等，毫无动静，唯有风声过耳。
　　“或者，显身让我再见见你。”
　　我等了又等，最终等来的，唯有自己的叹息。
　　竟然痴魔了，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会像自己一般，死而不绝。
　　分别的时候就要到了，纵然满心不舍，也要告别了。我亲自下厨，为他烧了一道红烧肉，这是我穿来后做的第一道菜，那时候，他那么喜欢，却也舍不得吃，夹给小木，自己舔舔筷子。还是我把小木抱到自己怀里喂，他才吃上了红烧肉，喜欢的眯上了眼睛。
　　‘若是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那么短暂，真应该顿顿做给你吃的。’我默默的请他来品尝。
　　“高越老弟，我来晚了！”来的人竟是干瘦猴并其爱子小恩！
　　我大惊失色，对他道：“难道此事已经传到镇上了吗？”
　　“老弟，你莫慌！镇上的人不过是知道高庙村遭了难，尚不知底细。我却是因为有个表弟在镇长手下做文书，方才知道其中的内情。可巧，昨日同他吃酒时才知道你们村上有位名唤高越的，家里人被匪徒给害了，我这才慌慌忙忙的赶来了。”
　　“唉，老哥莫要见怪，实在是怕我杀匪徒的事泄露出去，再招来祸事，便再无家宅宁日了。”
　　“这个老哥哥我还是明白的。你是个好的，亚男才肯为你挡刀，也是你的福报！”他说着，将带来的黄纸递给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