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北方》陆清知

2、Chapter 2

　　下午五点十分。
　　林小北偷偷摸摸进了日光书店的门。穿梭在层层原木书架里，越过国内畅销小说，径直走向外国小说区域。店里荡漾着舒缓恣意的钢琴曲，林小北随手翻开一本书，行行句句扫眼下来，小心翻过一页，专注得像随着钢琴莹澈音色掉进书中世界似的。
　　我合上手里的书，抬眼要放回架上时，突然从一排书和架板的缝隙间看见昨天来还伞的小快递员。这家伙正低垂着头捧书翻看，眸光紧盯着书页，唇边微微勾了点弧度，仿佛手中物是久久没逢面的爱人，而今天终于见到一样。
　　突然回过神来，我才意识到竟然不自觉地盯着这个小快递员看，忍不住心里嗤笑一下自己，把书放了回去。我没有特地绕过书架去打招呼，直接拿着要买的书去了收银台。
　　不想打扰他的专注阅读，不过也可能是淡漠惯了，那天把伞借给小快递员也纯属偶尔发发善心。
　　林小北合起看了两页的书，抬眼看了看书店橱窗外晴好的阳光，却瞥见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陆离站在收银台前排队，依旧是一身挺括西装，高大的个子在队列里尤其显眼，淡金阳光投射进来，映在他没什么表情却依旧俊朗的脸上，而他身边所有事物仿佛都淡化成了光影。这人的眼神也是淡淡的，站在那里，像生来孤独一样带有疏离感。
　　明明是个很好的人啊，怎么看起来这么孤独呢。
　　旁边的两个小姑娘盯着陆离咬耳朵，时不时偷笑。林小北看了陆离一会儿，拿上书直奔他身后，伸手轻轻拍他的肩。
　　我回过头，见是林小北，微笑道：“是你啊。”
　　“好巧啊陆先生，你常在这里买书吗？”看到这个人因为见到自己而露出微笑，林小北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偶尔来。”眼前的人笑意暖得像薄雪融尽时的春阳，我拿着书的手不自觉动了动，竟然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这间书店很不错的，陆先生以后可以常来看看。”林小北笑容不减，“虽然我也刚来这个地方不久，但是论看书店，我还是很厉害的。”
　　“你很喜欢看书吗？”
　　“挺喜欢的……啊！五点三十了！”林小北瞥了一眼收银台上的电子钟，表情瞬变。
　　我也瞥了一眼那个小黄鸡模样的钟表：“怎么了？”
　　“我跟一个客户说五点半到……”林小北挠挠头，“现在迟到了。”前一个人离开，我走近收银台，把书放到桌上。
　　“一共是三十五。”店员刷过条形码道。
　　我抽走林小北怀里的书也放到桌上：“还有这个。”
　　林小北呆滞了一下，忙伸手想拿回来：“不用啦陆先生，我自己付就好！”
　　我抬手握住他有些瘦弱的肩膀，一手掏出钱包：“没事的。”付完了帐，我拿着书直接走到停在书店门口的快递小摩托旁，才把书还给跟在我身后的林小北：“赶紧去吧。”
　　“陆先生……”
　　“快去，客户该急了。”我微微笑了一下。
　　林小北不好意思道：“那真是谢谢了！我先走一步！再见！”然后戴了头盔跨上摩托，插钥匙发动引擎向目的地飞速驶去。
　　我嘴角噙着笑，也掏出车钥匙上了停在街边车位的车。
　　回到家是五点五十，我把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坐下来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虽然早已习惯回到家是空无一人的样子，但有时候还是会想放个人在这里，多一点温暖气息。距离上次谈恋爱也有半年时间，之前的男朋友也早忘了个干净，怀里空虚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去浪一浪了。
　　毕竟憋着真的伤身体。

　　ALL NIGHT酒吧里人多却不算闹腾，流彩灯光在昏暗的基础光线里流转，黑人DJ刚刚在台上放过大招，舞池里的人渐渐散了。
　　“难得难得难得！”林亦格嬉笑着捶了我一拳，“我们沉寂了两个月的陆少终于重新开始夜生活了。”
　　“你再捶试试。”我靠在柜台上，一口饮尽杯里的威士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看刚进酒吧门的一个小鲜肉，“那个不错。”
　　“确实不错。”唐朔摸着下巴道，目光直直望向那个小鲜肉，“我去。”
　　“怎么这时候你就这么积极！”林亦格气急败坏，“这回我去！”
　　平常如果是这两人争一个优良种子，唐朔多半是会让林亦格去的，毕竟唐朔是个懒人。但是今天的唐朔很奇怪，不管说什么就是不让林亦格去勾搭。
　　林亦格搭上唐朔的肩挤眉弄眼：“你是不是真有兴趣？”
　　“你话很多，去钓别的。”唐朔推开林亦格的手，理了理身上的黑色衬衫，向着小鲜肉出发了。
　　“啧啧啧，见色忘义。”林亦格又一手搭上我的肩，“抽根烟不？”
　　我站起身，林亦格矮我大半个头，我一站他搭我的肩就有点奇怪了。这家伙放下手，很无聊地把我的手臂抬起来绕到他肩膀上笑道：“走。”
　　这个酒吧是本市有名的GAY吧，不允许在大厅抽烟，另设了一个吸烟区，四面都是透明的玻璃落地窗，酒吧在十层，从落地窗看下去是霓虹交错的车流。吸烟区里味道不重，排气做的挺好，我们来之前刚走一拨人，现在只有我们俩。
　　我接过林亦格递过的烟，却不见打火机，问道：“打火机？”
　　林亦格凑过来，把烟头对到我的烟头上，借着火点燃了烟。我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侧头看向窗外的车流。
　　“陆大少惆怅啦？”林亦格没个正形歪歪扭扭地站着，“在想哪一任男朋友？”
　　我侧回头看他：“你不如算算你自己的。”
　　“不好算啊，大爷我出名的乱交朋友。”
　　“你确定不是滥交？”
　　“你才滥交。”林亦格凑过来靠在我肩上撒娇，“要不大王你要了大爷我吧？”
　　我忍不住好笑：“不要。”
　　“要了吧要了吧！”毛茸茸的脑袋抵着我的肩乱蹭，蹭得我有点痒，“大王你最好了！”
　　“脑袋太大了，不要。”
　　“脑袋大聪明啊！”他直起身嘻嘻笑，“我好幼稚哦。”
　　“你也知道？”我笑着拍拍他的发顶，目光却不自觉又看向车流光带。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