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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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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一年里头最多的巧合偏赶在同一天都遇上了。
那女子披着一件朱红的毛氅,夺目鲜艳,俨然是这片灰白世间里唯一的一抹亮色。她取下斗笠,头上连一支珠钗都没有,但那张薄施粉黛的姣好面孔依然使她看上去姿色动人。烟雨楼的楚云秀虽然不是江湖上最美的女人,但谁也无法否认眼前这位是一个美人。
她起初看到小客栈内已经挤了这么多人着实有些惊讶,待看清那一张张脸后,不由笑出了声。女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让那些男人们有些摸不着头脑,张佳乐皱着眉问道:“你笑什么?”
她一边解开自己沾满雪的大氅,一边挑了张空桌子坐下,打量了两眼张佳乐,答非所问道:“张大当家气色好像不怎么样,昨儿没睡好吗?”
“没有,我睡得十分好。”张佳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四海之内消息往来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在你的网中,从国策民计到闺房秘事,没一件能逃出烟雨楼的掌控。楚楼主是大忙人,如今亲临云滇,难不成也和在场的各位一样是为了我师哥?”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张佳乐今日算是彻底见识到了。他的话音未落,原本脸上还带着笑的楚云秀便立刻变了脸色,女人的嗓音尖刻,怒而反问:“那就要问问你的好师哥都做了什么了!”
与此同时,楼上那扇门被“砰”地推开,黄少天不满的声音跟着传了出来:“我说掌柜的,我请你送些酒菜上来,怎么等了这么久都还没瞧见?欺我外来客是不是?”
楚云秀循声看见了黄少天,冷冷地说道:“孙哲平不止杀了蓝雨剑阁的一名弟子,还杀了我的徒弟。她一直没回烟雨楼,我以为是天气寒冷路途难行,谁料昨天竟得报,她被人杀了。是再也回不来了。”
她说到此处语气悲切,哀伤难忍,张佳乐紧抿着唇,半晌才开口,他仍是不信孙哲平会无故杀人,但这么多人连番指责,无论他说什么都会成为狡辩,只会引火上身,无端地把那些人的怒火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可是让他什么也不说,更是让他难熬:“我师哥不打女人,也不打老人和小孩。”
楚云秀旋即冷笑,黄少天的脾气又窜了上来,三步并两步地从楼上跑了下来,恨得咬牙切齿:“你就护着他,你什么都护着他,我早该知道找你是没用的,你总是站在他那边的,我在上面听得一清二楚,肖堂主丢失的火药、张神医被毁的医庐,还有我蓝雨剑阁和烟雨楼的两条性命,桩桩件件都清清楚楚,更有张神医亲眼所见,铁证如山,你还是不信!”
“哪里铁证如山了?”张佳乐反问,“你仅凭伤口剑痕就认定是我师哥的葬花剑所伤,未免太过草率。张神医所见那人蒙着脸,根本没看清他的长相,凭什么说是我师哥?”
黄少天抢上前一步,“难道张神医连葬花剑也没看清不成!”
“我师哥当年下山之时根本什么也没带走!”
“你!你!”黄少天怒指着张佳乐,“我到今日才知道张大当家竟也是如此巧舌如簧!你简直冥顽不灵,多说无益,简直是浪费唇舌!”
张佳乐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冷冷回答道:“只因为你们从一开始就不信他,有一丝一毫的痕迹便怀疑他,而我自然不会与你们为伍,仅凭这点证据就要我怀疑自己十几年朝夕相处的人,未免太过可笑也太过自大了。”
“张佳乐。”楚云秀至刚才都一言未发,她脸上的表情阴晦不明,这时突然开口叫了张佳乐的名字,忽然古怪地笑了起来,“烟雨楼什么都知道。”
张佳乐不应,只是回头看她,他的眼神很冷充满了戒备,果然楚云秀接着说道:“你对他的感情早已越出了师兄弟之间的正常情感了,可他并不知道。”
张佳乐被人猛地戳穿了心中最柔软的隐秘,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他的大脑一团乱麻,常年握剑稳如泰山的手也禁不住颤抖了起来。他几欲开口,却无法说出任何一个字来否认楚云秀所说的话。
小客栈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竟起了微妙的变化,在原本还剑拔弩张、气势汹汹中添了一抹暧昧的艳色。所有若有所思打量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张佳乐的身上,换作旁人早已坐立不安手足无措了,可幸好张佳乐倒是不在意那些复杂的眼神,这段难以启齿的暗恋他原本只想深埋在心底,如今突然毫无准备地被外人道破,反而令他长久以来压抑的痛苦得以释然,竟然有了些轻松的感觉。
“我并无他意,”楚云秀将长发拨到了胸前,“只是替黄少解惑罢了。张大当家可别怪我口不择言。”
张佳乐翘了翘嘴角,答道:“我并非因为私情才对他百般维护。我与他是同门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他的秉性我最清楚不过,抛却那些儿女情长,他也是我敬重信任的人。”
“亲疏有别,你不信我们这些外人也是自然,百花现在的当家是于锋,你信不信他呢?”楚云秀慢条斯理地问道。
“他是我离开百花之后才入的门派,邹远是我亲传弟子,既然他能选择将当家之位让贤与于锋,必然是有多番考量,我信邹远,自然也信他选择托付门派的人。”
楚云秀笑了起来:“有张大当家这句话就好。方才你说葬花剑不在孙哲平手中是吗?那言下之意,那柄葬花剑应该还在百花山?”
张佳乐瞥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没错,他走后我一直将葬花剑放置在宝楼,全派上下都不会去动它分毫。即使我不在了,此令依然有效。”
楚云秀的目光一下子凌厉了起来,狠狠地盯住了张佳乐:“张大当家还不知道,贵派的葬花剑上月就丢失了吧!你必然也不信我这番话,于当家!请你来说明白!”
张佳乐挑起眉,回头看向客栈大门,那里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男人,他摘下斗笠,露出了那张表情平淡的面孔,朝张佳乐微微一低头,带着几分恭敬和疏离地叫他。
“张大当家。”
张佳乐万分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半天才说出话来:“于……于锋……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他低头,波澜不惊地回答道:“因为烟雨楼的消息,说盗了葬花剑的人会在此间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