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第 1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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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二十年。
少林、纯阳、天策、七秀、藏剑、神策、长歌、霸刀联手围攻恶人谷，反被“雪魔”王遗风率领的恶人谷众人击溃，自此中原武林正道元气大伤，史称“开元惨变”。
叶英收到藏剑山庄来信时事情已经进行到了收尾阶段。
尽管如此，叶英在确认了信中所统计的山庄弟子损伤人数后，仍是惊痛不已地急忙策马赶回山庄。
反正南海一行的任务早已完成，叶英收集的各类稀有矿石包括千年寒铁，都足够他铸造一把作为名剑大会彩头的宝剑。
要不是不能任性地甩下三年前随行到南海的那些山庄弟子，叶英早跟练重华一起动用灵力，直接隐身飞回藏剑山庄了。
此次武林正道的行动中，藏剑山庄虽作为武林新锐门派，也足足派出了五百名精锐弟子，而回来的却只有不到百余人。
这如何能够不令叶英痛惜。
就连练重华得知了这个消息，也一时无法对叶英说出什么安慰之语。
身为藏剑山庄大庄主叶英心中的悲痛，练重华虽不能做到感同身受的地步，却也能理解一二。
就像当初她眼睁睁看着飞宫弟子依次在自己面前重伤殒落的心情一般吧。
可能还要更加深刻。
毕竟，叶英可是与藏剑山庄同年出生。
他见证了这个门派的崛起兴盛，也一直陪伴着这个门派中的每个人一同成长。
这是多年自诩为旁观者的练重华无法全然体会到的心情……
抵达山庄时，新年刚过，正是仲春初。
而山庄里却没有多少喜庆刚消散的气氛。
甚至，练重华觉得，在她踏进藏剑山庄的地界后，她感受到了一种沉闷而压抑的错觉。
仿佛空气中都一点点压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得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垂下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走过山庄大门，入目的几乎是所有藏剑弟子都带着孝。
往日里被旁的门派嘲讽过刺眼的金色都化作了大片的白茫茫。
是另一种刺眼。
有的弟子神情空茫恍惚，好像还未从亲人友人逝去的噩耗中清醒过来，有的弟子双目赤红着举起重剑奋力劈砍着木桩，像是在同仇人厮杀一般，也有的……
练重华注意到叶英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而换了个方向行进。
那是一个女子的哭声，有些耳熟。
让练重华想起了那个在稻香村时隐时现的女子哭声，在知道阮氏丧女的剧情前，练重华曾觉得那似哭似笑的哭声挺烦的，而做完那个稻草人任务后，她却不由默然而心酸。
这里又是谁在哭泣呢？
好像是……
一座亭子内，素色丧服的女子跪坐在地上啜泣不止，叶英与隐身的练重华一同停在亭外不远处。
罗浮仙。
在开元惨变里，她失去了她的丈夫。
练重华很难想象，罗浮仙是会这样失声痛哭的女人。
在她看来，即便是丧夫，罗浮仙也该是……忍住悲痛地好好生活下去。
她又凭什么这么以为呢？
罗浮仙或许曾对剑思有过特殊情愫，或许她嫁给她那个平凡老实的丈夫时对其也并非情深意重……
可是成亲五载，谁又清楚，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在罗浮仙的心底留下了怎样的重量呢？
春日的温暖还未拂面，潮湿的寒意就已深入骨髓。
练重华看着坐在地上痛哭的罗浮仙抬头向叶英一边喊着“大庄主”一边想要站起来。
然后，她失力跌倒了。
没有力气，罗浮仙向前伸着手，像是要爬动的样子。
叶英又怎么看得过去罗浮仙这个样子。
他刚动了动身子，想要去扶她起来，就突然眼神一凝，沉声道：“出来吧。”
茫然的罗浮仙显然是没有听进耳去叶英的话。
练重华环顾四周，有谁在附近啊……
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附近的花坛后慢慢走出。
“忘机？！”
这一刻，罗浮仙的反应速度令练重华都不禁咋舌。
只见哭得满脸泪痕，双眼通红的罗浮仙，手匆忙抹一把脸，也突然有了力气站起来了，甚至是小跑着来到四岁的儿子罗忘机面前，一把抱住他。
“你不是睡着了吗，忘机？”
罗浮仙掩饰不住自己狼狈的模样，只得一直拥住小忘机，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正脸。
年仅四岁的小忘机很懂事，尽管眼泪已经涌上了眼眶，还是拼命忍住不掉下来，不让他的娘亲担心。
“娘不在……忘机睡不着……”
罗浮仙又怎么听不出小忘机竭力掩藏的哭腔？
她哽咽着轻拍小忘机的后背，温柔道：
“……放心，娘亲不会离开你，不会像……你那个不负责的死爹……抛下你……”
说到最后，罗浮仙甚至还笑出了声，只是在场的人都没有笑，因为除了被她抱住的小忘机看不见，叶英与练重华都看见了罗浮仙咧嘴一笑的瞬间，眼泪也同一刻掉落。
泪水明明是轻柔的，砸下来却是那么重、那么沉、那么痛。
一番安抚后，罗浮仙松开小忘机，大手牵着小手，一起向叶英告退后离开。
望着母子两人相携远去的背影，脸色一直不好看的叶英再度轻声道：“出来吧。”
“剑思。”
熟悉又陌生的青年男子从一棵树后走出，垂首站在叶英面前。
他今年二十又五了，却一直没有成亲的意愿。
叶英对着自己以往的剑童，竟是一时无话。
劝他放下，不合适，劝他坚持，更不妥。
只有缄默不语，才能令本人正确抉择。
“大庄主。”
剑思的神色十分平静，若非那一双发红的眼睛，还真难以看出他对罗浮仙那份割舍不得的情意。
“容剑思先行告退。”
叶英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而那一声飘忽的“罢了”随风传入转身离去的剑思耳中，他扯了扯嘴角。
怎么可以……罢了……
而待剑思走后，就真的只剩叶英与练重华两人了。
“叶英……”
练重华嗫嚅道。
她也为罗浮仙的遭遇感到悲伤，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不仅仅是为了罗浮仙一人而难过的叶英。
自藏剑山庄建庄以来，不过二十八年，山庄的每一个弟子皆是通过认真考核后方可入庄成为一名真正的山庄弟子的。
更不要说是山庄的精锐弟子，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英才。
结果，一次万人的混战，藏剑五百精英，余者仅存十之一二。
出神的叶英突然感受到背后传来温热的触感，然后是腰间被拥住。
他低头，看见一双女子的手臂拢在自己腰上，细白的柔荑交握在自己腹部。
如果，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就是皆是身着藏剑金色服饰的女弟子从男弟子背后拥住了他。
不，不是藏剑寻常的男弟子，是藏剑山庄的大庄主。
叶英腰腹的衣甲并不是十分硌人，却很冰凉。
至少，练重华的感受是这样的。
她觉得自己感受到的是叶英此刻内心的温度。
想要捂暖他……
那双交握的手不自知地轻轻摩挲起那紫檀色的腰间衣甲。
明明动作幅度很小，很轻，还是惊动了叶英。
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抬起，轻轻掰开搭在他腰腹上的双手。
练重华心底不免升起一丝淡淡的失落。
不过，叶英似乎也并不想练重华误会他有再次推开她的举动。
虽然分开她的手并转过身来，却没有松开牵住她的一只手，顺势十指相扣。
“走吧。”
叶英牵着练重华向楼外楼的方向走去。
楼外楼。
练重华早早隐身待在叶英身边。
见到楼外楼前的一幕，她实在忍不住瞪大了眼。
就连淡定如叶英眼中也隐约闪过一丝……笑意？
那个人高马大的藏剑山庄二庄主叶晖正在被一个豆蔻年华的七秀小姑娘安慰？
眼见那粉红衣裙的小姑娘还在试图踮脚去拍叶晖的肩，练重华忙跑到一边喷笑去了。
等她回来时，面对七秀小姑娘一脸无奈的叶晖已经发现他大哥正眼含笑意地望着他们。
“大哥，你来了。”
平时叶晖也说过这样的废话，只不过他现在尤其觉得自己在说废话。
被自家大哥撞见与心悦的小姑娘一起的场面，真的……很尴尬。
“忆盈楼曲云拜见大庄主。”
曾游历过剑三各地图的练重华已经清楚了忆盈楼是七秀坊前身，因此并不惊奇。
她惊奇的是，大龄青年叶晖如今也能被七秀坊的软妹子看上了，还是个小姑娘。
不过，果然是小姑娘，才正正经经地行过礼，小曲云就好奇地问道：“你就是叶大哥的大哥喽？”
叶大哥的大哥是什么鬼？
练重华无语，转眼见颔首应声的叶英隐含看待弟媳的慈爱眼神又不由嘴角抽搐。
“这么叫果然很奇怪，”小曲云恍然拍掌道，“那还是换个称呼吧，就叫‘晖哥’好了，晖哥？”
道出那个亲密的称呼时，在场几个成年人士，都明显注意到了小曲云脸颊上升起的红云。
偏小姑娘故作平静微抬着下巴，眼神飘忽，一副“这个称呼很正常啦我叫叫又能怎么样啦”的傲娇小模样。
真是惹得人很想咬一口她微微鼓起似红苹果的脸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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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惨变，是他继任以来，也是藏剑建庄以来的第一次严重折损。
山庄经过数年才休养生息回元气。
而望见戴孝的众人，他却不禁想起……
作为丈夫，他不曾为重华带过一时半刻的孝。
真是……
他捂住了脸。
还有……忘机失去了父亲，亦有为母则强的罗浮仙陪伴。
那么……他的孩子呢？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这两句诗，形容那个孩子的处境再贴切不过。
待再看二弟与昭秀的互动，却再无当年的欣然。
只能忆起多年后二弟的苦笑。
情之一字，对他来说，不过是：
看不透，想不开，忘不掉，放不下。
——【背后灵·叶英】
作者有话说
第137章 第 13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