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露水情人

2、二

　　第二章

　　“为什么不吃饭，好好吃饭。”监督教官观察着这名叫做艾的新进少年犯已经足够五分钟了，确定他丝毫没有吃午餐的意思，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里不是食堂，不是随意可以选择吃与不吃，或者吃什么的地方。如果要形容的话，这里更像是监狱，或者说这里本质上与监狱无异，唯一的区别在于拘禁在这里的都是不满十八岁的未成年的大孩子。犯了与成年人相同的罪，介于这些都是心智尚未健全的少年，所以才被送到这里由专门的教官或称之为指导员的公务人员进行教育，以便他们经过人格改良后可以重新返回正常的，有秩序的社会中。

　　“……”艾继续端正座着，没有说话辩解的意思，同时也没有打算用餐的意思。

　　“新来的，很牛的嘛……”

　　“少爷吧，嫌饭菜不合胃口吧——”

　　“……嗬嗬，饿个几顿自然就能吃了……”

　　周围一片嘘声，起哄看热闹的都有。每天都一样枯燥无味的生活确实让这些正处在生命旺盛的少年们感到无聊得不堪忍受。所以每逢有新来的同伴时，多少会打破些一尘不变的气氛，也正因为这样，每次闹事的时机也往往被选在此时。

　　“安静——安静——”教官吹起口哨。起哄的声音没有了换成了细碎的嘟哝声。“吃饭的时候不准发声——”

　　艾像是铁了心般，依旧端坐着。

　　教官走近他，看着这个脸色多少有些不良的少年，眼神中透出一股子倔强。“2159为什么不吃饭？”

　　“……放我出去……”

　　“说什么？好好吃饭。”

　　“好好吃饭的话，就可以放我出去了吗？”艾转过脸，正视着感化院中数量极其有限的女教员的其中一员。

　　“我没有看过你的资料，如果表现良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提前出去，或者换成担保……那样的话你就可以回家了。”

　　家？教官没有注意到艾的嘴角边浮现出不自然的笑容。

　　“放我出去——现在——”艾猛地跳起来，抓起桌上的不锈钢餐叉，笔直得想要刺进教官的脖根。

　　“混蛋——做什么呢？”教官一个侧身躲过意外的攻击，凭这个半大的孩子的速度和力量要同受过搏击训练的专业人员抗衡还是存在着实力差距的。但是那双眼睛所透出的狠劲和倔强着实让具有专业素质的对方感到一丝害怕。那是双会杀人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

　　“发生了什么？”严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啊，前辈——”避开攻击的教官看着蓝一步步走近，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她一边重新站直身子，一边命令道：“不准起哄，不准看，现在是吃饭时间，吃完的就出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艾挥着手中的临时性武器，他的脚步有些颤抖得向前迈了几步，从昨天下午被送到这里来之后，他便防抗似的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就连水也没有沾上一滴。

　　蓝注意到他干得裂开的嘴唇，面色也白得有些异常，对着身边的指导教官轻声道：“是新来的？”

　　指导教官点点头，把一旁想看热闹的两个小鬼拉回原来的座位。

　　“……放了……我，从这里……出去……”艾的声音渐渐减弱了，“不然……不然……”眼看着他似乎要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蓝轻松得夺下他的“小武器”，顺手把他的整条右臂反按在餐桌上。此时艾的样子相当狼狈，半身伏在油腻腻掺着廉价肥皂水的味道的油漆桌上，那张长相颇不错的脸屈服于力量之下侧倒在一边，细而柔软的头发散乱在脸上，对于男生来说确实有些过长的头发。

　　“想要闹事的话，先吃了饭有力气再说。”蓝不自觉得把他凌乱得发丝挽到耳后，“再闹事就要进特别室了。”

　　眼泪。

　　蓝微微一震。

　　刚才还是没有任何犹豫随时可能伤人的眼眸，现在却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浓密的睫毛带着小颗的珍珠微微颤动着。“求求你……放我出去……不然……不然……修，那家伙……会死的……一定会死的……所以，求求……你……”

　　“不行的。”蓝确定这个少年大致只剩下说话的力气，已经产生不了任何危险的情况下，便松开手。他这才注意到刚才握住的手腕那么纤细，仿佛少女般的手腕，白皙，柔软，毫无力量。

　　“求求你……修……修……会死的……”艾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估计此时他不得不把剩下的所有力量用在说话上了。

　　“不可能的。这是规定。”蓝冷冷得说到，他朝刚才的女教官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叫医生来，估计这个孩子撑不了太久便会晕倒了。
　　“那么……那么……你替我去吧，求……求……不然，那家伙……真的会死的……修会死的……”

　　“那也是不可能的——”

　　“求求……你……为……为什么……”

　　“因为那是规矩。”蓝的声调异常冰冷。艾没有听到他的这句台词，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却异常优美的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划出一道弧线，像极了失去翅膀的天使，下降，下降，然后不可阻止得，无奈得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