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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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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风和日丽。
楚然穿着我的睡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步伐焦躁,心神不宁。我走过去,给他冲了一杯咖啡。
“你还好吗?”
“好得很。”他冲我笑笑,放下咖啡杯,递来一个梳子,“你给我梳头吧。”
“我不会。”
“那我明天剪了去。”他有些嘲弄的意味。
我喜欢长头发的男人,总觉得能留长发的男人,气息与常人不一样,至少是个有耐心的人。虽然不是我的头发,总归可惜,所以我吃他这套,接过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起来。我不会扎头发,只会把头发一缕一缕梳到顺溜,然后用皮筋轻轻束一下。我的手指碰到他的脖颈,突然觉得这男人有种别样的性感。他的过去是神秘的,惹人探究。
他的耳朵肥肥白白,我想摸一下,觉得不妥,收手了。
我把梳子放回他的手心。
楚然转过头来,甚是慎重地说:“东君,我有件非常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
“明天就是周一了,你要开始上班了。”
……是很要紧。
晚上,吃过了晚饭,楚然突然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他不喜欢坐车,我们就慢慢地走路去,一路上他都在神游,一直看着路前方,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我不好问什么,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一直沉默着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约一个小时,我们到了本市的音乐学院。
“我的母校。”楚然说。他抬起头来看着学校的大门,我随他眼睛看过去,只看见门内一团漆黑,也许是他的过往。
他拉着我的手,说:“跟我来。”我们走过高高法桐的大道,转到一条满是银杏的小道,再转入一条盛开着山茶的幽径,路的尽头,是一扇门。楚然上前打开了门——他竟然有钥匙——打开了灯。
我这才看到这是一个小小的音乐教室,里面有两架立式钢琴,并排立着,上面积了一层灰,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被人弹起。楚然上前,用袖子拂去琴盖上的灰尘,打开钢琴,弹了起来,是巴赫的《哥德堡变奏》中的一段。他大约很久没有练习,所以有些生疏,弹得慢,那个缺损的小指头拖了他的后腿,这首曲子,他弹得十分艰难生硬,看得出来,只是在努力完成,谈不上有任何发挥。
老实说,不好听。
“好听吗?”
我摇了摇头。
他苦笑,说:“以前我弹得很好。”
“我知道。”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姑且把这句回应当成安慰。
“以前我总是来这里弹琴,和我的学生一起。”他笑了笑。
“是不是那个叫魏巍的人?”
他说:“你还真是有心,只听过一次的名字就能够记得住。”
“他的名字我听了可不止一次,年少有为的作曲家和演奏家,电视里经常出现他。”我知这个人和他关系不一般,有意刺他。
“你过来。”他似乎并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拉我坐他的一旁,“我教你弹一首简单的曲子。”他捏着我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摁在琴键上,我的手指轻触到琴键,钢琴便发出清亮的一声。有些意思。
琴键一个一个地摁下去,我听出来是《一闪一闪亮晶晶》,忍不住笑起来。我是个音乐白痴,什么乐器都学不好,倒是东宇的钢琴弹得不错,那时候他去考级,拼命考了个专业八级回来,把家人乐坏了,只是他练琴有个坏习惯,必须我在他的身旁,那时候,他也教我弹过这支曲子,这也是我学琴的极限了,往事如烟,想起来觉得又烦闷又快乐。楚然也笑了,忽然伸开双臂,抱住我,伸出头来,亲上我的嘴唇。我被这吻弄得触不及防,赶紧弹开,用手背擦嘴唇,要擦掉他的热度。
“对不起……”他低下头去,用残缺的小指狠狠摁下琴键,发出骇人的“噹”的一声。
“楚然,你疯了吗?”我对他也不全没有意思,只是太过突然了。
“他明天回来。”他看着我说,深陷的眼睛里闪着光,半喜半忧。
“谁?”
“魏巍,我最好最得意的学生。”楚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