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Vingt 天台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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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良性。”
刘渭想笑，却怎么笑不出来，是良性吗？那你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
“炎炎，我想听实话。”
楚安炎那本就微薄的笑意顿时一僵。
“不要骗我好不好？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不要担心我，我现在已经可以承受任何真相了，哪怕是不好的…都没有关系…”
听着她逐渐哽咽的声音，还有那盈光闪闪的双眸，楚安炎苦恼愤懑得恨不得撕碎整个世界来弥补对她的不公。
为什么所有事情都要这般残忍地对她？他明明就想将她好好护在身后，想要替她遮风挡雨，想要给她温暖，想要让她无忧无虑地在他身边开怀大笑，想要过着平平安安幸福的日子，可这一切为什么越来越不受控制，为什么总是有源源不断的事故和噩耗一个接一个的来打乱他的计划和安排，就好像在看他的笑话，在嘲笑他的弱小和不自量力……
他有多想保护她，多想好好爱护她，这种无力感就越发膨胀。
他以为可以照顾好她，可以救她的妈妈和叔叔，可以挽回这一切，让她开心快乐重获幸福……
可现实来临时，还是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巴掌，两巴掌……
不管他多么努力去改变，就像一根濒临失修的摆钟，不管你怎么拨动它，最后它还是会死寂沉沉地回归原位，带着讥诮冷眼旁观你的努力，将你打击得支离破碎，眼睁睁看着你心爱的人在你面前故作镇定，你却什么都做不了……
“主公…”楚安炎咽下喉间苦涩，伸手抚上她冰凉的面颊，正要开口…
“楚医生，楚医生，不好了，刚才手术的病人…”
走廊另一头急促的脚步声和突然响起来的警铃打断了楚安炎。
一个金发碧眼的护士跑过来，神色匆匆，“刚才手术的病人突然心律不齐，好像是出现了排斥现象，您快去看一看吧。”
楚安炎脸色大变，看了刘渭一眼，刘渭握了握他的胳膊，轻轻推了他一下，“快去！”同时感觉肩上一紧。
他捏了捏她的肩，转向司马霄，“麻烦你帮我照顾她。”
随即凑过来碰碰鼻子，“主公，别胡思乱想，我去去就回。”说完也不待她回答，拾起地上方才脱下的手术服，随护士一同奔向走廊一头，很快消失在廊道尽头。
直到视线里没了他的身影，她才放松下来，整个人却突然一个趔趄，一脚踢到长椅腿上，幸而司马霄飞快过来扶住她，她才没有摔倒。
司马霄什么也没说，将她扶坐在椅子上，像是怕她会从椅子上跌下去，搀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刘渭像是魔怔了，精神有几分恍惚，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喃喃自语，“心脏排斥……难道是我母亲吗？不行，我要去看看…”
说着便要站起来，所幸司马霄按着她，她便要挣脱，司马霄忍着将她敲晕的冲动，大力将她揽进怀里，也不顾她奋力的挣扎，只紧紧将她拥住，像哄婴儿般轻拍她的肩，语气轻柔得紧，
“刘渭，刘渭，你冷静一点，听话，你妈妈很好，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刘渭…”
察觉到怀里的人没有再挣扎，司马霄稍稍松了口气，正想着怎么让她歇息一下，哪知她趁他放松，突然推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我去看叔叔！”
话还没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司马霄顾不上其他，赶紧追了上去。
只是一个转弯，司马霄明明看见刘渭在他前方，可一个眨眼，人就不见了，待他跑到刘叔叔的病房外，从外面看进去，除了病床前低着头的楚秋蝉，根本空无一人。
司马霄心底涌起的那一阵紧张和害怕顿时惊涛骇浪，蔓延而上，遍及全身。再不及多想，返身赶紧去找人。
*
眼看司马霄跑开了，刘渭默默在心底说了声对不起，才从楼梯间的门后走出来。
站定在叔叔的病房外，看着楚妈妈紧握着叔叔的手，光是那个背影，刘渭就觉得让人心疼，心酸，接着鼻子一酸，眼睛就胀得难受。
赶紧捂住眼睛，刘渭蹬蹬离开病房，再次没入楼道。
前脚刚走，后脚司马霄又回来了。他方才跑了一段，想想哪里不对，那么点时间，她不可能从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见的。
那么她一定就在附近……
司马霄再次走近病房，在外面扫了一圈，确定没人。懊恼地不计形象地使劲揉了揉头发，视线四处环视后，突然落在了不远处那扇楼梯口的门上。
刘渭走上最后一级台阶，发现这扇门果然是打开的。
轻轻拉开，屋顶的风立马伸开双臂迎接它的又一位客人。
天台上有人。
刘渭刚走了两步，就听见除了呜呜的风声，还有断断续续的讲话声。
正踌躇着要不要离开，突然听到三个熟悉的字，“……楚医生…”
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刘渭下意识朝那声源方向蹑手蹑脚走过去。
“我都明白，可是现在我不想回去…”
“好了你不用再劝我了，我不是在躲他，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缩头乌龟也好，胆小鬼也好，你再怎么激我都没用，我现在很忙，我先挂了…”
“你不用找楚医生，他现在自己的事都焦头烂额，你别去烦他听到没有！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正好可以帮帮他，还有他女朋友…”
“我知道了，等这里差不多了，我会回去的，我也不想一辈子这样下去…”
“那你帮我拖住他，瞒着他啊…我知道，我知道瞒不住他，但是…哎呀，不管了…Freddie, 你别笑话我，我要生气的！”
“不跟你说了，我真挂了，好了，谢谢你了，挂了！”
挂了电话，觉得烦闷又心焦，隐隐还有些失落。一把扯掉头上的手术帽，一头青丝如瀑泻下，又被风吹得七零八散，凌乱的黑发里，一张白皙的脸蛋儿，额头微蹙，轻嘟着嘴，一双明亮的眸子里，盛了满满的思念，偏巧又撒上了几分决绝，几分期冀，所以显得挣扎。
啪嗒！
身后响起杂音，有人踩到了屋顶上的塑料瓶。她猛地转身，在看到来人时，微微一愣，脸上的纠结还来不及掩去，自己的情绪就这样被暴露了。
“你，就是在我母亲病房里的医生吗？”
刘渭不知道该不该靠近，所以站在原地，“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听你讲电话的，我只是听到了…他的名字…”
“没关系！”她大步走近，站在刘渭面前，神色已恢复如常，似乎只有提到那个人她才会难以自持。
刘渭看着她，她比自己高半个头，笑起来格外好看，那双眸子是她之前所见到的那般明亮，像是吸入了月光，“我也在电话里讲到了你们，你不介意吧。”
刘渭摇头，听她讲到自己和楚安炎，她非但不介意，反而觉得…好奇？
“谢谢你的帮助。”
刘渭刚说完就听她笑起来，“你又谢我，我可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大学的时候学医，后来就不学了，也没怎么临床操作过，所以会的只是皮毛，我会在这里，只是寻个避身之所，再加上我上大学的时候做交换生，有来英国学医过，所以那时候就跟楚医生认识了…当时他帮我不少，还教给我很多医理，给予我极大帮助，所以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我这也算是…报恩？哈哈，谈不上，就是觉得可以尽一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默默听她说完，刘渭掰着手指，微微笑着，她这种不着痕迹的解释，让人很是动容，“我叫刘渭，你呢？”
“黑元夕！是那个黑色的黑字，不过它念‘HE’，你要是愿意，可以叫我元夕。”她伸出一只手，刘渭愣了愣，手却已被一把抓过握住，“那我们就算是正式认识啦！”
听她那欢快的语气，仿佛刚才的那些烦闷不过是幻象。刘渭竟更有几分羡慕她的洒脱。
“我呢，虽然真的很缩头乌龟，但是我也知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所以啊…”她顿了顿看向刘渭，“你不会怪我话太多太罗嗦吧。”
刘渭像是被她的那份‘人生得意须尽欢’感染到了，笑着摇头，“我觉得你说得对，只是从小到大，经历得多了，就不敢去奢望太多，就像乞丐一样接受别人温情的施舍，饱一顿饥一顿，时而被人甜甜宠着时而像是被全世界抛弃，有人给你温暖，你都不敢去接受，生怕哪一天突然消失了自己承受不住，所以宁愿孤身一人也不想自食其果，人生那么短，忍一忍，就过了。”
“诶，那可不一样！”元夕瞪大眼睛，“只要你心里有爱，那么就无所谓别人了，好比你爱着你的父亲母亲，爱着你的爷爷奶奶，爱着楚医生啊…”
元夕说到这里，特地瞄了瞄刘渭，果真见她垂下眼睑，影影绰绰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的幸福。
“你心里有爱呢，就无所谓其他了，你的爱不以别人的增减而有所增减动摇对吧，你自己心里充满爱，别人给不给，那是别人的事，你自己便不会受多大影响，真正爱你的人呢，会融入你这份爱里，反之，则微乎其微……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总之呢，我相信你自己都明白的，只是偶尔会钻牛角尖对不对？我有时候也是呢，什么事情临到自己头上，总是会方寸大乱，不如旁观者那么心如明镜…”说到最后，元夕自己反倒叹了口气。
刘渭自然明白她说的道理，不过听她幽幽叹了口气，她便忍不住笑起来，“你也有烦心事？”
“那当然，谁都有烦心事，菩萨还担心收不了孙大圣呢，我这等凡夫俗子，烦心事一大堆。”
刘渭从小就没朋友，自己的事从来都是默默往肚里咽，没对人说过，自然也没人对她讲过什么烦心事，这会儿听元夕这么一说，便忍不住开口，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对我说说，虽然我帮不了你，不过听说说出来会好受些。”
元夕是没打算对人讲她那些闹心事的，一来她自己也搞不清她跟那个人究竟算是怎么回事，二来她觉得其实那也不算什么，旁的人即便清楚也不会明白。不过刘渭既然这么说了，元夕觉得自己要是不说个什么出来，反倒显得自己不够爽气了。
于是避重就轻，故作潇洒道，“就是我一个小时候要好的哥哥，我们好多年没见面了，直到我工作后，才发现他居然是我们公司的老板。然后…就莫名其妙住在一起了，本来好好的，可突然就有流言说我们同居，好吧，虽然确实是同居，可根本不是一回事好吗？本着不拖累他的原则我就要搬出去嘛，可他居然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不是那回事了……搞得我现在都不敢见他了……”
其实他还说什么你洗澡睡觉吃饭哪样我没见过，你以为我让你搬进我的家门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什么？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元夕说到最后哼哼唧唧的，一脸纠结样又重新回到了脸上，看得刘渭捂嘴直乐。
“哎呀，你还笑，我就知道你会笑话我，跟Freddie一样，他也笑话我，啊啊…”元夕捂着脑袋，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难道你感觉不到你那个要好的哥哥一直喜欢你么？”刘渭敛笑，歪头盯着元夕看，“你这样躲着他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喜欢他，你若真不喜欢他，为什么一提起他你又是这么甜蜜的纠结着呢？”
“甜蜜的纠结？！”元夕像是被刘渭的话惊到了，“哪里甜蜜了？”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在撒娇，难道不是觉得心里甜甜的？”
“……我没有。”
刘渭也不跟她辩驳，只是舒心地叹了口气，“只怕你还没躲过他，他便来找你了。”
“……”
见她不吭声，刘渭抬眼望去，元夕一脸被雷击中的模样，可怜兮兮地，“你都猜到了，我听Freddie说，他来英国好几次了…”
“他不是找不到你，他不想逼你，他只是想给你时间，让你慢慢想通，如果你过不去自己这道坎，那是很危险的…”
刘渭说着说着，望向天空，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又仿佛是说给别人听的。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Vingt 天台夜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