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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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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丁卓抬腕看着手表,开始计时。
孟遥踩得飞快,天上一大片云把太阳盖住,凉爽的湖风从脸颊旁飞速擦过。
水塔遥遥在望,身后忽响起叮铃声,孟遥回头一看,丁卓已经快要赶上来了,不甘示弱,使出浑身力气,越发踩得用力。
越过一个平缓的坡,孟遥转头又看了一下,丁卓就保持一定距离,紧咬不放。
很快,离水塔剩下不到五百米,后面突然加速,孟遥速度已到极限,然而距离还是越追越近。
最后,还是孟遥早了三秒钟到目的地。
丁卓捏着把手,自行车平滑地越过,停了下来。
孟遥笑说:“你是不是放水了?”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丁卓从自行车上跨下来,站着吹风。
他呼吸平缓,孟遥却出了一身的汗。
“还有一半,后面慢点骑吧。”
孟遥点点头,从前面筐子里拿出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大口。
后面半程,两个人不紧不慢,等到了终点,太阳已经西斜。
方竞航和方静雅围在终点处一个摊子前面,方静雅手里端着一碗煎豆腐,招呼两人:“你们吃东西吗?”
小贩趁机吆喝起来,“煎豆腐茶叶蛋啊,煎豆腐茶叶蛋啊!”
孟遥一边停车一边说:“不了,你们吃吧。”
丁卓把车停下,清点战果:“两点半走的,现在四点半。”
方竞航拿牙签从妹妹碗里戳了块豆腐,“你俩不行,我们等你们老半天了。”
方静雅也笑说:“丁卓哥,这还不是我巅峰时的水平。”
“嗯,”丁卓爽快认输,“你们是专业的。”
离开环湖路,四人踩着车,慢慢往回骑。
夕阳很大很红的一个,空气被染成浓稠的蜜色。
孟遥抬头看了看天,很久没觉得这么畅快,像是暗云累积,总算落了雨,天空也渐渐显出亮色。
前面方静雅和方竞航的身影拐了道弯,慢慢远了,孟遥加速踩了两步跟上去。
刚右拐,对面突然逆向来了一辆左拐的电动车。
孟遥吓得呼吸一滞,赶紧转过车头,然而还是迟了一步,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那电动车扫得连人带车摔倒了。
那电动车只略停了一下,便逃之夭夭了。
孟遥只觉得手臂钻心一疼,脑袋了一懵,半晌都没缓过来。
“孟遥!”
殿后的丁卓跟上来,停车一脚跨下,赶紧过去把压在孟遥身上的自行车扶起。
“怎么样?”
孟遥没说话,咬着唇抬了抬手臂,却见手肘下方粗长一道口子,皮肉都仿佛给挫烂了,正在往外渗血。
她往地下看了一眼,手臂好巧不巧,就撞在路牙的拐角上了。
丁卓伸手将她扶起来,托住她手臂,缓缓地扭动着用了一下力,“里面骨头疼吗?”
孟遥摇头。
丁卓掏出手机,给方竞航打了个电话,对孟遥说:“坐着等会儿,我让他开车过来了。”
他看了看孟遥,“还有哪儿伤了?”
孟遥疼得一头冷汗,说话只剩气声,“……膝盖撞了一下。”
她穿着宽松的运动长裤,丁卓蹲下去,把裤子挽到膝盖以上,检查了一下,肿了,但没破皮。
“膝盖骨头疼不疼?”
“不疼。”
丁卓站起身,“还好,问题不大。”
没一会儿,方竞航开着丁卓的车到了。
丁卓让他把两辆自行车弄回去,自己开着车去附近找诊所。
伤口太深,诊所只简单消了毒,也不能做进一步处理。
孟遥本来已经缓过来了,消毒的时候,又疼得一脸煞白。出诊所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附近建筑少,远处一片漆黑。
丁卓给车解锁,也不多说什么,“上车。”
“我找个车回去,你跟方竞航他们接着玩吧。”
丁卓拉开车门,“你这伤口得清创,还要缝针,走吧,要玩以后有机会。”
孟遥只得上车。
回去路上,路宽车少,丁卓开得很快。
孟遥不爱给人添麻烦,这会儿又疼又觉得沮丧,跟丁卓道了声歉。
“道歉什么,都是老乡,你又是曼真的朋友,帮点忙应该的。”
孟遥楞了一下,微抿着唇,向前面镜子了看了一眼。镜子映出丁卓的眼睛,他正目视前方。
孟遥转头,看向窗外。
一片片稻田迅速往后退,黑暗里浮着几星灯火,仿佛在夜风中,摇摇欲坠。
到达医院,丁卓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下,带着孟遥去急诊部。晚上急诊人多,丁卓找了个位子,“你坐着,我去挂号。”
孟遥没说话,点点头在位上坐下。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膝盖上起了一片淤青。孟遥呆愣盯着,伸手按了一下膝盖,有点疼。
一会儿,丁卓挂完号过来找她,“走吧。”
孟遥站起身,跟在丁卓身后走去急诊外科。
医生拆了孟遥手肘上包裹着的纱布,重新给她消毒。
棉团沾上去,孟遥疼得“嘶”了一声。
消完毒,然后打麻药,做完清创处理,缝了十多针。创面大,怕会感染,医生又开了单子,让孟遥去输液室挂消炎药水。
输液室里坐了快有一半的人,孟遥找了位置坐下,片刻,护士拿来药水给她输上。
丁卓在旁边坐下,问孟遥,”饿不饿?”两人从落云湖回来以后,直接到了医院,中间也没空吃晚饭。
“还好。”
丁卓歇了一会儿,站起身,“想吃点什么,我出去买。”
孟遥今天出了一身汗,现在只想洗个澡,运动过后有点脱力,却没什么胃口。
“你自己去吃吧,我不太饿。”
丁卓顿了一下,“那我随便买点,将就吃一下吧,输完了再去吃点宵夜。”
孟遥垂着眼,心里只觉得茫然,“丁卓。”
丁卓刚迈出去一步路,又停下,转过身。
孟遥声音很低,“送到这儿就行了,今天谢谢你,你回去休息吧,我打完针自己回去,不麻烦你了。”
输液室里顶上白色灯光洒下来,照得她表情越发显得平淡,有点疏离的意思。
丁卓看着她,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孟遥微微抬头,目光定在输液的软管上,药水一滴一滴往下落。
从很久以前,话就积了太多,像是酿酒,陈的太久,一揭开那浓烈的气息先让自己醉生梦死。
想说的很多,能说的却不过只是谢意与歉意。
她觉得这几次会面像是有个顽童随手在地上扔了一把玻璃弹珠,晶晶亮亮,叮叮咚咚跳得欢快。然后有人把珠子都捡起来,地板和房间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