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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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话怎么说的，事与愿违，三娘子刚出去了一趟就被人盯上了，说是有个唐家的嫡子给瞅见，哭着闹着非要娶她。家里说了，这是个庶女，没用，大不了做妾；说身子不好不能生养，没用，说姑娘还小，身子可以养。好说歹说，唐家那位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总是劝不好这小孩儿，后来一怒之下给这孩子关了禁闭，自己上王家交代来了。
唐家是人族，论理跟王家沾不上边的；然而小孩子闹腾，硬生生给把两家扯一起去了。其实这两家联姻并没有什么坏处，唐家是涉政的，王家要是能勾上个官儿连做生意都能好些。如果唐家小子求的是别的姑娘，那王家把措施做好了，该遮掩的气息都遮掩住了，把人送出去换个关系换条路也没啥；问题是唐家求的这是谁，王三娘子，这是王家的命啊。
王家就把这亲事给拒了，拒的干净利落。唐家小子却仍是闹，人家有钱；每天什么奇珍异宝什么华服首饰连着胭脂水粉，不要钱的往王家院子里送。这也是个风流人物，也就十七八岁，早已阅女无数了，是全国都有名的风流浪子，风评其实不是特别好。他这事闹的整个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众人对此评价也是褒贬参半。有说王家娘子这次肯定入他眼了，以前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是福气；也有说她倒霉，估计又像上次那个谁谁谁一样到手玩不了几天便被扔到了后院荒废一生。墨雪本来隔三差五还能出去转转，这么一闹，说不行，小女孩子不知教养，禁足吧；至于课呢，也别上了，请个人好好教教礼仪。还有另种说法，是针对吴雪的；说狐狸就是狐狸，教出来的姑娘也是个狐媚子，逮着机会就四处勾人，还是赶紧换个贴身丫鬟的好，省的把三小娘子教坏。这话把吴雪气的，心说我家小姐干什么了就被你们按这么脏的名字，抢你家男人了？然而又觉得他们说的的确没错，自己这身份养出来的姑娘确实总低人一等。倒是墨雪转过头来安慰她，说不妨事，我知道你是一心向着我的，随他们说便好。
吴雪当下应了，拍拍这孩子的后背把人送回了房，说先生该来了进去听课吧，完了转身又是一阵长叹。一边三郎送的小丫鬟过来问她怎么了，吴雪也没答话，自己思量着，这门亲事算是把王家推风口上去了。唐家肯定不入赘，这亲事成肯定成不了；可等唐家那小子该放弃了，估计王家的名声也就上去了。王家其实挺怕出名，真到了那种时候，具体会把三娘子怎么样……
那谁都不清楚，可谁都能想得到。
唐家小子纠缠了快半年，每天吴雪一起床外面整个院子都堆满了礼物，逼得她又管三郎四郎借了好几个人收拾，整天还累得像条死狐狸。那人送进来的东西，她是不敢给墨雪用的；绫罗绸缎之类也用不上，送来的成衣更是不敢穿。至于金银珠宝和奇珍，基本都被主家收走了，墨雪是得看这上面分的什么。这东西阵势太大，他们也没法把收的礼再往上面送，怕一不小心惹恼了妲己再落个什么惨烈的下场，外面都在传是王家姑娘心气高，不愿嫁这么个风流大少；能不为权势所惑，是个挺好的姑娘。再加上墨雪长得确实漂亮，小时候病弱的厉害还只显柔弱，大些身子养得好了些就显出一股贵气来。这可能是种族天性，看着让人亲近，却又能显出贵气，偶尔不想理人了也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丝毫不能让人觉得不妥当。而且她也并不是只有那张脸，因病弱的缘故倒是学的比旁人快些，那些兄弟姐妹玩的时间她也只能卧床绣个花或是院子里弹个琴之类，才女的名号倒已经传出去很久了。然而妖族最怕出名，因为这些人化形二十余年之后外貌生长就停滞了；那些个几百岁的兄弟姐妹们，从自己装成自己的儿子装成自己的孙子装成自己的曾孙，现在身份换过有数十之多。现在三娘子名气这么大，外面的人是一定要看着她嫁人才肯罢休的；可那就太冒险了。到最后的最后，王家觉得唐家小子实在太能坚持了，反正借势已经借的差不多，要不就趁这机会最后再刷一把，把人嫁出去，然后弄死算了吧。
他们也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事就这么定了。王家家主出面说你这求亲我们应了，但三娘子太小了，你再等几年，等她十五了，我们家把人风风光光嫁出去，以后结成亲家，互相扶持也挺好。另外一边呢，又派人出去传说三小姐听说自己要嫁这么个纨绔子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把自己关了五天，粒米未进；贴身丫鬟都快砸门了，就怕她把自己吊死在里面。这净是瞎扯，现在墨雪不让出门，成天就吴雪出去买个东西的时候给她讲讲外面的事，这孩子能高兴一会儿；其他时候，就吟吟诗作作画，绣个花弹个琴，安生着呢。刚开始是外面酒楼在传，说话的时候基本都躲着王家的人；后来传开了，躲不过了，墨雪的院子一天得来三四拨人，看热闹的。虽然说实际情况与传言不符，然而墨雪自己被编排成这个样子，大房的小子们挺高兴，成天按着一日三餐的频率过来嘲讽，连吴雪被祸害的时间都少了。这姑娘倒是很沉静，每次就安静的听，听完了施个礼，喊吴雪送客。她是吴雪第一顺序的主子，下起命令来吴雪是不用管主家的要求的；这么着每次都以大房小子被吴雪拎出去结束，附近的下人早就见怪不怪了。然而这让大房的小子们更加不愉悦，因为吴雪看着是比他们道行浅的。
这传言传的很是肆无忌惮，然而唐家那孩子得了美人，虽说还没到手；然而已不曾在意这个。他不觉得王家会把这姑娘怎么样，因为王家地位较他们家确实是低；至于不愿嫁，那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只要人送过来，玩上几天，他都能任她寻死。因此，唐家对这件事是没什么干涉的；实际上，这孩子着实风流成性，和女人的传言足够撑起坊间传言的半边天，他们也一早就习惯了。王家也觉得这样很不错，过了半个月左右又发布了事情的最新动态。这回说是王家三娘子见家主不会收回成命，当真上吊了一次，然而被其忠心的丫鬟救下来了。因怕连累房里的丫鬟们无处可去，再加上确也未找到改变命运的方法，三小姐总算是不闹了，然而整个人消沉了许多，已不会出房间了。
唐家那边不放话让群众们觉得很无趣，王家这边不着痕迹放出的消息却又点燃了他们八卦的火焰。三娘子在这段传言中显出的善心和女子的弱势很是激起了群众们爱护娇花的心思，而对三小姐为何如此抗拒嫁入唐家的原因也有诸多揣测。有人说是三小姐心有所属了，然而又被人打了回去，说三小姐小的很；也有人说是唐公子太过风流，远远地欣赏也罢，真要嫁进去怕是半生都毁了；然而也有拥护唐家的，说唐公子正妻的位置还空着，也没纳过妾，这还第一个他放话要明媒正娶的女子，怎么就知道不宠着了？然而话是这么说，众人还是比较相信第二种言论的；虽说确实不觉得唐家做了什么错事，然而言谈间对王家三娘子很是可怜。这又给王家狠狠刷了一次存在感，在坊间的地位竟莫名其妙高起来了。
然而吴雪和她家小姐呢，连理都懒得理外面的言论。
这之后又过了几年，墨雪已经快要及笄了；这期间，她也还是像之前那样，未曾再出过门，是的传言更加放肆。这时就有一天吴雪被家主叫了去，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因为这时候墨雪已经很能照顾自己，人手也多了许多，吴雪也没怎么在意，放心的去了；然而到了地方，却只见王家的家主在林子里坐着，几枝翠竹一捧泉水，溪边亭子里摆着壶酒。
“你来了——我今日是欲与你说说三娘子之后的事的。”那人看了看天，“唔，这时候，她也该服了那药了罢。”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吴雪便很是疑虑；却又听家主说了几句，心里便一阵惶恐了。原来是王家觉得这次联姻很能抬他们家的位置，婚约是可以的；然而不能真嫁，那样一个是不能把这气运送了人，再一个嫁人之后娘家就很难伸手了。因此，他们盘算着，要不就拜堂之前，要不就洞房那天晚上，反正离了家门就把这丫头弄死。先前说的药。就是这样子的毒药；三娘子在家的时候尚可以给些解药延缓时日，过了门，没几日便要暴毙了。
吴雪的脸色苍白，像是再死了一遍似的；然而只能颤抖着低了头，道了句是。她实则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其他的话，她也未怎么听。只是恍惚着回到院子，看见墨雪那张精致的脸孔，便又是忍不住一声叹。
这一次墨雪的表情与往日不同，是安静，而了无生气的。仔细一问，果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去路了。吴雪也不知怎么安慰她，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儿之后居然只问的出晚上吃些什么这样的话。墨雪摇摇头，绕过她自己回了房，倒真像是传闻中那样子，一天到晚茶饭不思，把自己关在房里郁郁寡欢了。然而这回不是为了个男人，是为了自己的命。
吴雪挺心疼。上去敲了半天门，好说歹说她才劝着墨雪把自己放进去伺候，进去一看果然在自己掉眼泪。她也不知该怎么哄这小姐，因为墨雪已经许久未曾哭过了；最后只很是不习惯的道了声逾矩了，拖着八九岁的小身子费力地把墨雪拥在怀里拍了拍她后背。三房夫人不让见女儿，这种事，也只有吴雪来了。
这画面挺不和谐的其实。
刚被吴雪抱住，墨雪就从小声啜泣变得哭得十分肆无忌惮了，眼泪都透到了吴雪的小衣。不过这么哭看着比自己一个人压抑着效果要好，大约哭了得有半个时辰，她才渐渐的停下来，红着脸说了声失礼。吴雪哪会怪她，赶紧叫人备水好好给这姑娘收拾收拾，扭过头说放出来了就好，我宁愿看小姐上家主那儿砸门我都不愿小姐憋着股气憋着啊。墨雪也笑，只是到底没以前松快了。
吴雪就跟她说，最后这段时间，小姐您想做什么就做吧，没人拦着的。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奴婢只要有那能力，是不会让谁拦着您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