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卢梭与击剑对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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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轻柔的吻让顾连笙一怔，浑身都僵硬起来，随后又如水流般放松。他发觉他好像在心理上已经习惯了这些小动作，但在生理上还会做出反应。他想起之前拿破仑吻他的时候，还会请求他的允许。现在对方已经直接对他做他想要做的事了，顾连笙却迷惑起来，他隐约感觉到某些东西不一样了，可他却又无法用言语描述。他过去以为自己很敏锐，其实只是一种错觉。
“哥，你鼻梁看起来伤得很重，还疼么？”耳边传来男孩的低语，暖热的气流被吹进耳蜗。
“我……我很好，拿破仑。”顾连笙莫名哆嗦了一下，回答。
肩膀被对方轻轻拍了拍，不重，顾连笙却有种想要跳起来的冲动。
奇怪，太奇怪了。
午餐时，他们终于有时间了解彼此的情况。
他们没有在食堂，而是在学校后的一处木椅上谈话。夏日阳光从橄榄树宽阔暗绿的叶子细细碎碎地落下来，在他们身上形成温暖又明亮的光斑。
拿破仑用叉子叉着碗里的土豆饼，姿态里含着些漫不经心。
“哥，我讨厌我的新室友。”拿破仑说，叉子碰着碗发出叮当的声音。
听到他这样说，一种类似溺爱的情绪洗刷了顾连笙的心头。他的第一反应分明是纠正拿破仑不好的用餐礼仪，说出口的却全是满怀关忧的句子：“看得出来，你和他们狠狠打了一架，觉得怎么样？”
拿破仑耸耸肩，放弃了敲碗，他看起来完全没有进食的打算。
“我们势均力敌，我原本打败了讨厌的室友，而后他带来了他的朋友。没办法，我只能继续打败他的朋友。所以，”拿破仑轻轻“呲”了一声，大概是扯到了伤口，“我也被迫挂了些彩。”
顾连笙看着他，一时间有无数话想说，最后说出口的却是：“做得好。”
拿破仑惊了一下：“哥，你竟然说我做得好？可之前在中学里你还……”
“因为我不总是对的，人做任何选择，只要自己能承担相应的代价，都可以。”顾连笙说，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拿破仑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抚摸他受伤的鼻梁。
顾连笙觉得对方靠得太近，但其中的亲密感让他不想退开。
“所以你也和你的室友打了一架，还留下了这些伤痕……哥，看起来你受的伤不比我少。”他清澈的黑眼睛里除了真诚的担忧什么也没有，可他的手指还在轻轻地摸索着他的鼻梁，肌肤相触的感觉因年龄增长似乎多了些别的情绪和感受。顾连笙想不清楚，他想拿破仑大概也不清楚。
“哥，我总觉得，像我们这样的人，出生在这样的时代、世界里，想要通过独善其身而让自己不受伤，太难了。只有对一切伤害都狠狠反击回去，我们才能争取到本应属于我们的生存空间。”
拿破仑说，他的手指从鼻梁滑到顾连笙的脸颊，手指摩挲的姿态透着些恋恋不舍的味道。
顾连笙觉得心里一阵哆嗦，却不是那种因惧怕而来的。
但拿破仑的话攫取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独善其身？你最近又看了哪些书？怎么学会了这个词。”
拿破仑笑了一下，橄榄叶暗绿色的阴影落在他脸上，将他衬得那样好看。
“卢梭的《社会契约论》。”
“那是本好书，只是我不怎么喜欢卢梭。”顾连笙说，看见拿破仑疑惑的表情，他只是微笑着轻轻摇了头，“而我不打算破坏你对他书籍中透露出的思想的信任，就我所知，卢梭的大部分理论都是有价值的。”
拿破仑放下手，用一种审慎的眼神看着他：“这些年我都在你身边，你什么时候、在哪里看的这本书？”
他这样问，顾连笙一时想不出如何回答，只能呆坐在他面前。
拿破仑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自嘲地笑了下：“算了，既然你不愿说，我也就不问了。只是以后要对我更坦诚些。”
“看了这些书，你有什么想法么？”顾连笙转移话题。
“以后在法国打仗、在世界各地打仗的时候，我想把这些理论和知识传递出去，让人们不再如此愚昧。”拿破仑说，眼里突然燃起了灿烂的火花。
那一刻顾连笙很想用“知识的火花”这样滥俗的词汇去形容，但他却知道，这都是真的。再往后的法国大革命中，拿破仑每次作战都会随身运一马车的书，稍有闲暇就会阅读。而他也真的如他所说，通过战争传播了卢梭等思想巨人的理论。
“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拿破仑。不管你现在遭到多少诋毁、多少侮辱，都改变不了你注定走向伟大的事实。在未来历史会见证这一切。”顾连笙说，他也如此坚信着。
拿破仑握住他的一只手：“那么，我希望那时候，你也能在我身边为我见证这份荣耀。”
他的声音这样真挚、这样诚恳。
他们仍在谈话，其间拿破仑多次想问顾连笙脸上伤痕的事，但都被顾连笙带到其他话题上，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话题被带偏。当拿破仑回到宿舍时，才恍然惊觉他的哥哥已经能够这么熟练地操控他人情绪了。
这也很奇怪，分明他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他甚至没让这个男孩有过离开他的机会，可为什么当他们几乎每日朝夕相处、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后，他还是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哥哥？
这种好奇心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如同一颗种子落进心脏，然后汲取全身的血液和骨骼作为养分，暗自生长。很久以后，他才恍然惊觉，那些他们曾经有过的悸动、快乐、喜悦、痛苦、信任，早已悄悄地转变了性质。但那时他们都未曾发觉，被人世间的表象蒙在鼓里，可当他清楚这一切后，又多希望能回到还懵懵懂懂的时刻。
他原本分明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向来对感情一事一知半解。可也偏偏坠入泥沼，无法挣脱。
下午的课最初是风平浪静的，只是教骑马的教官似乎并没怀着多大善意。教官简单解说如何驯马后，给每个学生派了一匹小马。顾连笙得到了一匹温顺的母马，她的眼睛温柔而沉静，摸摸她的头会得到回蹭的回应。
其他的学生——
绿眼睛的居丹得到了一匹烈马，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坐上去，最终却被猛烈的颠簸颠下马背，伤到了手臂和额角。银灰头发的南·苏蒂很快掌控要领，驯服了小马。顾连笙不再看别人，纵身骑上自己的母马。它驯服到不可思议，几乎能心领神会顾连笙的每个指令。顾连笙骑着它奔跑、跳过高高的障碍物，思考着如果是战争之中，该如何排兵布阵，利用马匹的优势……
当他沉浸在思考中时，胯下马儿一阵长嘶，前蹄高高扬起，差点将他颠下背去。他看向过去，才发现室友路易斯正骑着马朝着他挑衅地笑。
惹人厌烦的室友。顾连笙没有理会对方，侧过马头。但对方不依不饶，从武器架上拿起一柄骑士剑，尖锐的剑尖直指他的胸膛。
“叛国者的儿子、假冒的贵族、只会利用他人的坏小子，我们来决斗吧！”路易斯说，眉眼间满是充溢的战意。
顾连笙审慎地看着对方，很好、很好，竟然当面发起战斗。
教官静观其变，其他学生一片喧哗，但已经有人为路易斯呐喊。
“打败他！叫这个科西嘉的蛮子尝尝法国贵族的厉害！”
“路易斯，最好用你的剑刺穿他的胸膛，这样他就再也不能那么骄傲了！”
“叫他瞧瞧真正的贵族的威严！”
……
操场一时变得很吵闹。
顾连笙充耳不闻，这时一匹烈马载着拿破仑，跑至他的身边。
“哥，接着。”拿破仑说。
那也是一柄骑士剑，顾连笙紧握它。路易斯的脸上那种得意洋洋的神情消失了，他也在积极准备战斗。这是一场即时而起的战斗，没有人穿防护装备，教官只是在一旁环抱双臂冷眼旁观。
“叛国者的儿子，你实在该学学如何尊重他人！”路易斯一声厉喝，已经骑着马攻击过来。顾连笙迎面格挡，“锵”地一声，剑刃相击的震动让他虎口发麻。看来他小看了对方的力气，对方并没有就此停止，攻击如暴风骤雨一般，顾连笙只能连连格挡，但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么继续下去不行。
“最后一击——！”路易斯大喊，剑刃带着凌厉的光刺过来，顾连笙身体向后几乎与马背平行躲过，额角已经冒汗，但他明白机会来了。趁着这个敌人休整的时刻，出击！剑尖猛地突刺出去，擦着路易斯的腰际，一道细细的血痕自路易斯的军服冒出，接着，是汩汩冒出的鲜血。
路易斯眨了眨眼，停下攻势，伸手去摸腰侧，满手鲜血。
顾连笙看着自己剑尖的血，顿了一下。周围围观的学生们也惊呆了。
“赶紧送他去医务室，还愣着干什么！”顾连笙大喊，学生们这才七手八脚地将路易斯扶下马背，搀扶着去医务室了。
顾连笙在马背上，看着剑尖。如果他没有控制好刺入了路易斯的胸膛，对方会变成他在这个时代杀死的第一个人，而对方还是个孩子。
一股后怕席卷了顾连笙。
“哥，把剑给我。”顾连笙听到一个声音。
原本他还很恐惧，担心无法控制好自己，此时他却觉得安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卢梭与击剑对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