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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秘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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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珏知道这是要把它拿去化验,但是她没有上过很专业的化学实验课,并不知道像一个检测药品含量这样的生化实验要多长时间。
她等得有点辛苦,结果来临前的等待就像黎明之前的黑暗,让人无比的焦灼。
覃念安慰她:“检测的时候要用到试剂,还要等它们充分反应,而且一个数据不足以肯定是什么物质的时候还要测定多个数据,时间会比较长,你要耐心点。”
叶锦珏一下就泄了气,只好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
大概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后,医院的下班时间已过,上夜班的护士也已经交接班,朋友才拿着那瓶药和一纸化验单匆忙而归。
他重新在他们面前坐下,却是一脸凝重的看着他们,“你们怀疑过这是什么药吗?”
“家里都说是维生素……”又觉得说得不清楚,“是这样的,这个药是我十年前过世的姐姐的,她过世之后就没有打开过,她以前是告诉我她吃的是维生素片,家人也默认了她的说法的。”
其实在她找到这瓶药之前叶父和叶母都不知道锦琅是这样告诉她的。
覃念已经感觉到事情也许并不像他们原来以为的那样简单,眉目间多了几分郑重。
朋友没一皱,“维生素片?不,不,不是,这是苯妥英钠,是治疗癫痫和心率失齐的主要药物。”
他肯定的语气让另外俩人都被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锦珏出声否认道:“不可能的!她怎么会得癫痫这种病!”
她也许是听到了癫痫就慌了神,没想到另一种可能。
“那,你能回忆起令姐以前都有些什么表现吗?”
锦珏一愣,好像她真的想不起来太多的东西,“她……身体不是很好,不能激动,对了……她激动的时候吃药总是要多上好几片……也不能做强烈的运动,爬山都不能,所以她从来没有和我坐过过山车……她说会心口疼……”
她能给出的线索实在有限,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叶锦琅温和大方,情绪永远平稳,她似乎不曾见过她失态,就连当着她的面吃药的次数都不算多,再加上后来她曾经试图刻意的遗忘她们在一起的一些细节,时间又已经过了那么久,有很多东西就这样淡忘了也很难再想起来。
朋友一脸的思索,“你确定她没有癫痫?”
“家里没有说起过,来往的亲戚朋友也没有说过关于她有癫痫的任何只言片语,如果有这个病不可能大家都守口如瓶丝毫不露口风的吧?”
对方点点头,“如果排除这个可能,那也还有另一种很大的可能,就是她的病是由心律不齐引起的,或者说她本身就有心律不齐的问题。”
锦珏仔细想想,摇头道:“可是家里没说起过。”
“有没有和告不告诉你是两码事,照你刚才的描述,她大概是有心脏病的,用到苯妥英钠的话,可能是QT间期延长综合征,如果她曾经发生过昏厥的话……”
“昏厥?”叶锦珏心里一突,好像想起了什么,“昏厥会有什么症状吗?”
“首先呢,这个昏厥是以婴幼儿到学龄前这段时间发作的可能性最大,有三种形式,第一种是无意识丧失,患儿突然停止活动,随即躺下或蹲下,常抓紧胸部或腹部,伴呻吟或喊叫,意识及脉搏多正常。第二种是伴意识丧失,即晕厥发作,患儿突然晕倒,意识丧失,脉搏消失,可有肢体抽搐,甚至大小便失禁。发作后可有数分钟定向力障碍,乏力或嗜睡。第三种最严重,叫致命性发作即猝死,儿童期猝死者较多,随年龄增长逐渐减少,有人观察28例,5岁前发病者猝死发生率为39%,10岁后则无死亡。不过具体还是要通过心电图检查来和癫痫区别的,它们挺像的。”
叶锦珏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她当然听不明白医生这一大段专业的描述里诸多的症状有什么不同,她只听到了这种病很麻烦,怪不得锦琅从小到大都一直在吃药片。
不由得舔舔嘴唇,说起自己想起的事,“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幼儿园中班的时候吧……四岁还是五岁不记得了,有一天我从外面玩了回家,有见过她昏厥的,她突然就昏倒了,然后……”
“然后怎么了?”覃念忍不住追问。
她下意识的揪着胸前的衣服,“然后?然后……我就看见她倒在那里咿咿呀呀的喊,我很害怕……就跑了出去,碰上买菜回来的妈妈,就拉着她一直哭……”
朋友问她:“你妈妈有没有告诉你姐姐是怎么了?”
因为按道理,在处理好事情后,大人会安慰一下同时在场另外的孩子,不管听得懂听不懂总会解释几句,免得孩子乱说话或是留下不好的回忆。
妈妈说了什么?
有的,可是她好像记不清了,“她说……她说……”叶锦珏很努力的回想着,“好像是说,把什么捡回来给姐姐戴上……”
“应该是除颤器。”
“圆圆的一块,像磁石的?”
“对!”顿了顿又说,“应该就是QT延长综合征了,是不是先天的只有你父母才知道了,他们不告诉你,可能也是不想你想太多了。”
叶锦珏却是想到另一件事,“如果受了伤要做手术,病人会不会死掉?”
她问得很直白,朋友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覃念却是知道的,悚然一惊,立刻就脸上带了几分惶然去看她。
朋友皱眉,“如果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也不排除这种可能的。”
锦珏觉得自己所有的疑惑都已经得到了合理的解释,顿时就整个人萎顿下来,覃念也是心里一团乱麻,只好匆匆向朋友告别,然后没入夜色里走向回家的路。
叶锦珏从医院出来就没说过话,沉默的上车、进屋,然后沉默着去洗澡、睡觉。
覃念在心里叹气,在这件事上,谁都有权利去劝她,唯独他没有,因为他和锦珏其实是一样的,只是因为他和锦琅的回忆和感情都不及锦珏与她,所以他才能在自责时还残存理智。
直到卧室的灯被拉灭,覃念听着枕边人清浅的呼吸,心里头许多的伤感一起涌了上来。
他也设想过,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他们会不会已经各安天涯,他和锦珏不会再在一起,但至少她和锦琅还会好好的。
他伸手去揽锦珏,手刚伸出去,锦珏就翻了个身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泪水瞬间就浸透了他薄薄的睡衣,“覃念,你说……是不是我把锦琅给害死了?”
覃念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好久才说:“大概我们都错了……”
“锦琅走了,我很难过,可是妈妈说,她是想要我好好的,好好的读书考大学,好好的孝顺爸妈,好好的过一辈子,可是她不知道,连你也走了……”
锦珏哽咽着说出这样的话,像是多年的委屈除了这样说她再也找不出形容词似的难过与难堪。
覃念一下子就跟着她难过起来,他看着从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处漏出的一线月光,眨眨湿润的双眼,低头去吻她的发顶,“对不起,锦珏,对不起……”
“嗯,”她轻轻的应一声,又问他,“为什么他们不告诉我?”
“就是怕你乱想,锦珏,我们要代替她孝顺爸妈,过一辈子,行么?”
“……行啊。”
她知道,等回了家,见了爸妈,她总还是会问起这些旧事来,可是不管结果是什么,她都不会再纠结过往,她问覃念是不是她害死了锦琅,不过是问了很多年前想问的那个问题而已。
是与不是,答案都不再重要。
她只剩下父母和覃念了,为什么要为了从前的过错就沉溺下去。
锦琅走后的这十年,叶锦珏学会的东西里就包括了这一条,顾好眼前。
毕竟昨日已经过去,明日又不可知。
她渐渐的,就枕着覃念那被她的眼泪打湿了的衣襟沉沉的睡去,在梦中一直等那个熟悉的影子,但她却始终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