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十束一生

3、贰．再战

　　收到捷报时，已是傍晚时分。于是不多久，便到了晚膳时间。
　　将士们环篝火而坐，烤着喷香的野味，灌着香醇的美酒。
　　“军师，来！尝尝我们的手艺！”将士们将烤好的野鸡率先递给面露郁色的桂如灿，也很快分了剩下几只。
　　桂如灿一扫与战无瑕相处时的不快，和众人一起大块朵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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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令下去，无碍的将士们各就其位，全神戒备！”战无瑕只是一惊，便迅疾发出指令，并疾步赶往事发地。
　　“是！”
　　“军医何在？”边走边问着同来报信的另一个兵将，战无瑕实已料想到眼下的情况。
　　“已派人去通告！”
　　战无瑕很快来到事发之处，冷静地扫视了一圈倒得七横八竖、昏迷不醒的将士们和训练有素、帮忙抬扶的众人。冷峻的目光便停留在已然乱成一团的篝火和散落满地的、被啃食过的野味上。
　　“将军！”几个声音充满了匆忙赶来的喘息，却严肃认真地行礼道。
　　战无瑕转头看了一眼几个来人，一挥手说：“其他人进去救治众将！玉大夫，你留下与我细查此处。”
　　“是！”
　　军医们匆匆又奔向临时搁置将士们的军帐，只留下一玉带束发、行动老成干练的青衣男子。男子不等将军再发令，便明确地进行了下一步行动。
　　他越过战无瑕走进篝火堆，以一白布拾起某件野味，借着四周火把的照明细细观察了被啃食处，再与多件野味相比对，又拣了脚边的断枝条谨慎地拨了拨已灭的篝火堆，用白布捻了些灰烬嗅了嗅。
　　干练的面容露了些凝重，男子转身向战无瑕作揖道：“将军，此乃蛮族特有的废行之毒女红。将军知道，臣也曾接触过蛮族的医术。”
　　“此毒如何？”战无瑕自然察觉了这位医学方面涉猎广泛的医者的表情变化，但仍是平静地询问。
　　“此毒本是针对女子的……”玉大夫正欲详述，却看到冷静的大将军脸色微变，转身走向临时救治的帐子。
　　该死！怎么忘了还有个女子！怎能将她一个昏迷女子独自与众男人相混。
　　战无瑕暗自咬牙，几步跨进帐子里，一眼瞥见了被单独安置在一旁硬榻上的桂如灿，才是安心了不少。
　　看了看周围奔忙的众人，他不假思索地亲自去抱起了昏迷的女子，往外走去。
　　“玉大夫，边走边说！”对着等在帐外的大夫发出指令，战无瑕的方向明确地朝着自己居住的军帐。
　　“是！”玉大夫急忙跟上大将军迅疾的脚步，“女红之毒专门针对女子。中毒女子面泛潮红，昏迷不醒，腿脚麻木不可动。若是一日之内无解，女子便会永远失去行走能力和声音，潮热也会烧坏脑子，智力退化回孩童，只留双手可做孩童亦会的女红活，故名女红。而男子中此毒，因阳刚之气与阴柔之毒相缠，肺腑之内有杂气翻滚而口吐白沫，但并无大碍，毒效一日后自会消失。”
　　“看来，是专门对付你来的。”战无瑕不由皱眉，轻轻对怀中的女子叹道。
　　“将军？”
　　“此毒，玉大夫可有解？”把桂如灿安放在自己的床榻上，战无瑕终于完全冷静下来，但面色仍有些复杂。
　　玉大夫但是合袖垂首，沉默不语，似在思考什么。
　　战无瑕面色阴沉下来，望着桂如灿红得异样的小脸，背向玉大夫询问：“大夫方才捻了些篝火的灰烬，还特意用布巾包了带回，是有什么用处么？”
　　“不瞒将军，女红之毒初现之时本是无解。但后世有高人依女红的成分找出一一对应的药草，一一化解相应的毒性，大致达到解毒的功效，这才是有了解法。由是，若能通过灰烬辨出其中成分，臣也可开出相应的方子。但只怕药引及个别成分只存在于蛮族地界上，要在十二个时辰内集齐并非易事。”
　　“还请玉大夫尽快辨药开方，搜集药草的事交予本将便好。”毫无犹疑不定的时间，战无瑕决然地开口下令，之后便径直离开自己的帐子，去往前营。
　　玉大夫也自是紧随着，先向其他大夫交代一下情况，再回医帐研究毒物的灰烬。
　　前营的残局已大体被收拾齐整，临时安置众中毒将士的前营大帐内场面也安定了许多。只是一时半会儿，人还醒不过来，只有干等一日时间。
　　此时军中可以说是兵力大损、防御空虚。而今日蛮族刚吃了败仗，该是不会在今夜有所动静，但等到明日天亮就难说了。若在明日这个时辰之前攻打过来，剩余的兵力怕是撑不住。不知道现在请求最近的援兵，天亮时分能不能赶到。
　　战无瑕不由再次皱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帐内某处。

　　派了斥候传信去最近的军营请求援兵后，战无瑕就一直呆在自己的帐中，守着桂如灿，也是思索着二次开战的各种对策。之前他本是安排了一些方案，只是中毒事件超出了预料，己方兵力一时被大大削弱，计划不得不变。
　　其间，在前营照顾众将士的军医中一个姓方的大夫来汇报过情况，还说他去了玉大夫那一趟，得知毒物对男子伤害不大，就是醒来需要及时补虚。战无瑕表示知晓后，随手遣他去通知随军的伙房，让厨子们准备。待到人已经走了片刻，他才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地看了帐门的方向一眼。
　　约莫丑时时分，玉大夫差人送来了解毒的方子，和据他回忆附近能寻到草药的位置地图，而他自己则有些过劳，暂时需要歇息，让战无瑕另找一个大夫帮忙辨药、煎药。而跟着方子后脚进来的，是之前来汇报过前营情况的方大夫。
　　“将军，补虚的药膳已经备好，等将士们一醒便可食用。”
　　“我知道了，你先……”
　　“将军！”不等战无瑕吩咐，方大夫有些突兀地打断他的话，“玉大夫那方子，在下愿意替将军分忧！”
　　听闻此言，战无瑕没有太意外的表情，甚至仿佛验证了之前的什么想法似的，暗暗松了口气。
　　“好，那让这两位将士与你同去，保护照应。”
　　说着，战无瑕挥手招来一个近身的侍卫，将方子递予他，又点了帐外一门将，令两人与方大夫同去。侍卫了然地接过，离去。
　　方大夫见了此景，也自行退下，与两护卫一同离去，但他却看不到战无瑕的表情在一瞬间如释重负。是了，缓兵之计已跃然脑中。然而，在瞥见军帐一角的床榻上仍然昏迷的女子时，战无瑕不禁又眉心微皱。

　　次日，时近晌午，敌军如意料地发起反击战，战无瑕率剩余的小部分兵将泰然应战。
　　临交锋时，双方相互对峙着，只见蛮族军的大将木圭司将军纵马上前，对战无瑕赞到：“久闻战将军威名，果然好胆识！如此兵力也能从容上阵。”
　　“不敢。”
　　面对战无瑕如此平静的反应，木圭司将军反而有些好奇起来。
　　“战将军莫非是觉得，凭着你们此番仅剩的这些兵力，今日能赢？”
　　“战某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哦？”虽然想不通战无瑕的意思，但木圭司将军并不打算如此耗下去，开始直截了当地挑明己方的目的，“不过我们蛮族可不喜欢以多欺少，打兵力不对等的仗……”
　　“你想要我们的军师？”不等对方说完，战无瑕便反应过来，目光变得冷冽起来。
　　“哈哈哈，战将军果然是聪明人！怪只怪军师姑娘冒充谁不好，偏是我那失踪已久的妹子。不拿她问罪，难证家门清白，难安先父亡灵啊。”
　　“既已施以‘女红’，还要如何？”战无瑕的声音已经透出一丝冷冷的愤怒。
　　“将军既知晓毒物为何，自是可以找出救治之法。我又怎知军师姑娘是否已无大恙？”木圭司将军不急不缓地说着，一步一步紧紧相逼，“交出军师，我军今日便就此收兵，或者我军今日强行攻破，折你兵将，捣你大营，再只俘军师一人。如何？”
　　有些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是说出一番志在必得的威胁话语。一时间，两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可怕的沉寂直到战无瑕一声冷笑才被打破。
　　“适才战某说过，战某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话音未落，后方兵将就压上两个人来。战无瑕很满意地看着木圭司将军的脸色阴沉下去。
　　压上来的两个人，是袁副将和方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