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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指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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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兰香是熏香里香味最为悠久、不易消散的,在贡品里也是顶级熏香。只是椒兰香原料珍贵,制作复杂,每年的贡品里也仅够一个宫殿的使用量,历来都是中宫所用的香料之一。能用上椒兰香的宫妃也有,自然也都是皇帝极为宠爱之人。
萧贵妃早年进宫,未能如愿封得皇后,就更是处处要显示自己与普通宫妃的不同。皇帝也从未在意后宫事物,宫务一直由她和太后把持。这椒兰香除了她,谁还能用?
后来夏寒封后,收回了宫务。但却未曾在宫殿份利上刁难过,顶多把超过品级的用度扣去。
这椒兰香,夏寒也是没动的。他本就身为男子,对这类东西实在不曾注意。这也是迄今为止,也只有华景殿有椒兰香的原因。
萧贵妃一听尚工局内监说那布偶里染有椒兰香,顿时惊叫起来,
“胡说!那种污秽的东西,怎么可能沾染华景殿的椒兰香!”
那布偶的制作,是她亲子盯着,在华景殿后院里被翠欣亲手缝制。从布料丝线被藏匿进宫,到被缝制后交给周成,全程没有进过华景殿内殿一步。
椒兰香极其珍贵,平日里只够用来熏染她一人的衣物,又不是满殿里都能用。翠欣缝制的时候,她心里也害怕这巫蛊之类的赃物,仅是远远地看着,那东西碰也未曾碰。哪来的椒兰香给沾惹上?
萧贵妃越想越气,越觉得今日之事定是有人暗中给自己下绊子。
“你这贱奴!”看着旁边的尚宫局的内监,就抬手朝他脸上抽去,“居然敢这么污蔑本宫!说,究竟是谁让你胆敢来陷害本宫的!”
看她此时还这么刁蛮泼辣样,坐在上方的皇帝气得端着茶盏的手腕一颤。旁边的太后见了,顿时也是变了脸色。
呵止萧贵妃的话还没出口,皇帝已经一扬手。
“啪——!”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却惊得整个中殿立即鸦雀无声。
萧贵妃回头,就见离自己几步开外的台阶上,茶盏碎了一地,热茶在地上溅开,甚至有几滴就在自己鞋边。
赵宸熙气得地站了起来,盯着萧贵妃的目光不带一丝暖意,
“放肆,当着朕的面,也敢这么无法无天!朕今日也要问问,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皇上……”萧贵妃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来,惊恐得不知如何解释,“臣妾、臣妾只是……”
太后此时也坐不住了,连忙跟着起身劝道:“皇帝,萧贵妃也只是听人这么说,心里慌忙想要解释。都先冷静冷静,听她怎么说吧?”
下首的萧贵妃什么都不敢说了,看着皇帝冷漠凌厉的神色,只能随着太后的话胡乱点头。
她自打进宫以来,一直都有太后疼宠维护,皇帝平日里对她也是宠让居多。偶尔做事过分了,不是没有被皇帝训斥过。但最多也仅是前阵子那般,对她冷处理罢了。别说对着她摔茶盏,就是正真的严词厉声的呵斥也从未有过的。
此时见这样的皇帝,萧贵妃是真怕了。
本来这巫蛊一事就是她自己弄出来陷害皇后的。一开始还心慌害怕、小心应对,可太后一到,瞬间让她有了一层心理上的的安全感。
被内监的话一激,自认为受了“陷害”,顿时克制不住,把刚才的恐慌害怕一个劲儿地顺势发了出来。
只可惜这口气发的不是时候,等她清醒了脑子想后悔时,却已经晚了。
皇帝这次似乎气狠了,连太后的劝说也听不进,更是冷冷地回了一句,
“究竟是心里慌忙想要解释,还是心虚想要掩盖?”
太后一顿,有些惊疑地看向皇帝。下面的萧贵妃更是颤抖得厉害,张嘴又要解释。皇帝却不想多说,对身后的连瑾问道,
“刚才吩咐,调查清楚了吗?”
连瑾连忙上前,“回皇上,刚才韩统领来消息,说已经问清楚了。皇上可要亲自见见此人?”
赵宸熙点头,“直接带上来,皇后今日不适,但朕和太后都在。倒是正好看看,究竟是谁在这宫里成日兴风作浪、不肯安分!”
太后一听这话,之前缓过来的脸色又白了回去。但事到如今,她根本无力阻止,只能被宫人又扶着坐回椅子上。
连瑾听了吩咐躬身下去,很快,又带着两名侍卫,中间护着一名宫女走了进来。
萧贵妃一见那小宫女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想说什么,被皇帝冷冷一瞪,又老实地跪了回去。
小宫女再两个侍卫的看守下,跪在萧贵妃不远处,给台阶上的人行礼,
“奴婢翠欣,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
赵宸熙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太后和萧贵妃,没说话。倒是回到赵宸熙身边的连瑾代为先训斥, “你是华景殿的宫女,陛下和太后娘娘招你前来,自然是有事询问。你若有一个字的不实或者隐瞒……”
不等连瑾说完,翠欣就连忙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有丝毫欺骗隐瞒之心。”
连瑾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退到赵宸熙身后。
赵宸熙指着旁边尚宫局内监手里的托盘,问道:“你可见过这几样东西?”
翠欣转头瞥了一眼托盘内的布偶,瞬间就像被烫到一眼,吓得连忙收回视线。身体微微颤抖,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向不远处的萧贵妃。
“大胆!”连瑾见状,再次呵斥道:“皇上问话,还不赶紧如实回答!”
翠欣吓得又是一颤,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回皇上,奴婢、奴婢……”
站在上方的连瑾一瞪眼,翠欣就像被吓得魂都飞了,什么也顾不得,闭眼磕头道:
“奴婢……见过此物。”
旁边的萧贵妃似乎这才从自己贴身宫女被带来的事情中回神,一听翠欣的回答,瞪大了眼睛直摇头,
“荒、荒唐,你……”
皇帝立刻回头道:“朕让你说活了吗?”
萧贵妃颤了颤,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不敢再言。
皇帝这才又回过头,继续道:“那你是在哪里见过此物,此物又是从哪里来的。都给朕一一说清楚。”
翠欣似乎是经过了最初的恐惧,慢慢冷静下来。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两名侍卫,胆子也大上了几分,终于开口慢慢道:
“回皇上,此物是贵妃娘娘……”
翠欣很快便把萧贵妃是怎么命人把布料和丝线藏在采购太监的袖口带进宫;怎么命令自己缝制布偶,塞进皇帝、太后和大皇子的生成八字;又是怎么跟周成联系上,并且怎么设法把东西送进凤阳宫;最后又怎么打算事后把事情推到皇后头上,以此陷害皇后的,一一道来。
萧贵妃在一旁,每听翠欣多说一个字,脸色就惨白一分。当翠欣说到她合谋周成,用壁虎和布偶在混乱的凤阳宫内布置出七煞图,脸色青白的就像有人无形中扼住了她的脖子。
翠欣一说完,就是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磕头,
“皇上,奴婢自知陷害皇后殿下,罪无可恕。可贵妃娘娘以奴婢的家人为要挟,奴婢不得不听命行事啊。奴婢愧对皇后殿下,甘愿一死。但恳求皇上救救奴婢的家人啊!”
萧贵妃听到这里,也什么都顾不得了,立即起身向翠欣扑了过去,
“贱婢,本宫待你不薄,你今日为何如此污蔑本宫!究竟是谁派你来的?说!是不是皇后派你来,就是为了在今日陷害本宫的?!”
翠欣被萧贵妃狰狞地模样吓得连连惊叫后退,好在侍卫先行拦住了萧贵妃,守在旁边的内监也迅速上前,把萧贵妃拉了回来。
皇帝和太后坐在台阶上,两人的脸色说不上谁比谁更难看。皇帝见萧贵妃又开始撒泼的摸样,气得再次拍桌站了起来,
“住嘴,你还敢跟朕提皇后?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冤枉啊!”
被内监拦了回来,又被赵宸熙这么责问,萧贵妃也不管翠欣。跪着向前几步,哭倒在台阶下。
她全程只把布偶交给周成,让他想办法混乱带进凤阳宫里。什么壁虎、血阵、七煞图,她根本听都没听过。
可是这翠欣却说得头头是道、委屈凄然,萧贵妃心慌之际,也知道自己今日是反着了他人的道。
但此时此刻,她再辩驳又有什么用?更何况翠欣说的,有一半是假,另一半,却的确是她所为。更是不知从何开脱。她也怕自己慌乱中说错了话,把那一半真的也说了出来。
眼角一扫,看到皇帝旁边的太后,又换了个方向,
“姑母!姑母,侄女是冤枉的啊!侄女怎么可能诅咒您和皇上啊,姑母!此事侄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有人在陷害侄女啊!”
“皇帝……”饶是太后此时已经被萧贵妃气得心慌,也不可能就此看着她被赵宸熙定罪,也连忙劝阻道:“此事怎可就直接认定是萧贵妃所为。单凭一个宫女的话,未免也太轻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