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待》绯一

5、章四

　　凡人三天的路程，白湖不过一顿饭功夫就到了永平村。在村外，青尧让白湖留下隐蔽，独自一人进了村里。村内萧条，几户人家门上挂着白幡，正值忌中。路上无人，街上凌乱凋敝。青尧走进村里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死亡气息跟妖气。

　　青尧从村尾进去，在路上走着，边走边停，偶尔有农户看到她又很快关了门，把她当妖怪似的。青尧并不在意，走到中途，看到一座破庙。想了想，还是进了去。

　　庙宇本不大，看的出之前村人都有好好维护。只是，现在凌乱不堪。青尧走进主庙，中天元始应极天神的雕像眉慈目善，雕刻的很是平和详气，只是双臂不知被什么斩断，掉在地上。

　　青尧看了一眼，长长的叩拜了一下，眼角隐隐含泪。待起身，神情变得异常清冽。

　　天神落败，终不顾凡人。

　　妖魔猖狂，始祸乱人间。

　　青尧找到王婆，将木牒交给她，王婆就认出了这是老头子提到过的仙姑圣人，很是激动。王婆儿子媳妇亦出来见青尧，将青尧到的消息传递到了全村。

　　“王婆，你可知应极天神的神像，因何断了两臂？”

　　王婆似有隐言，很是为难，

　　“可是村人？”

　　“不，不是。”王婆急欲辩解。

　　青尧沉默，只是看着王婆，一双眼温柔似水，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王婆心里异常平静下来，接着说道：“是张家老三，前一晚失踪，我们以为又被妖怪掳走了。第二天全村求神祭拜的时候回来了，拿着一把巨斧，谁也不认，两斧子把神像两臂砍了下来。”

　　青尧默默听着，“他人了？”

　　“仙姑，不是老三做的。那孩子我看着长大，从来都是文文弱弱的，哪有力气提得动那么大的斧子，还敢对天神不敬。”

　　“他现在在哪儿？已经被害了？”

　　“没有，之后他变得神志不清，疯了似的，张家没办法，怕他伤到人将他捆在房间里面。仙姑，他一定是被妖怪迷惑的。”

　　青尧点了点头，“我知道。是不是只有他幸存了下来？”

　　“是。”

　　“老人家，请带我去张家，我想先看看他。”

　　“那妖怪？”

　　“我从村尾过来，一路贴了符咒，如有妖怪，我会立刻知道的。先带我去看那人吧！”

　　“好，好。”

　　王婆带着青尧去了张家，张家大户，闻讯的村人也赶了过来，聚集在张家院子里。
　　青尧被领进张老三的房间时，看到他人被绑在床上，头发散乱，眼神迷离，浑浑噩噩。此人跟老七差不多同龄，还很年轻，文文弱弱的。青尧能想象的到他之前必是个文弱书生模样。

　　青尧将人遣走，待无人之时，血书一符咒，一声“去，”符咒幻化成一只小豹模样，侵入了张老三的身体里面。青尧静坐下来，全神贯注引导着血豹在老三体内游走。忽然在丹田内遇见一股特别气息，与血豹一相遇，青尧立刻觉得全身气息翻滚，赶紧将符咒退了出来。

　　妖气！

　　将妖气灌进人体中，使得其力量暴增，才有能力抗得了巨斧，破坏得了神像。

　　青尧重新血书一张符咒，幻化成另一小虎兽进入张老三身体，不出片刻将他体内的妖气吸食个干净。血兽离开张老三身体，落到青尧手中，慢慢融进了她的身体内。血兽始入，青尧脸色一青，待打坐片刻脸色恢复如常。

　　张老三眼神依旧浑噩，青尧手抚上他的额头，闭目审查，竟是离魂术。用法术强行将活人的魂魄剥离，人魂魄不全，故不能正常思考行动，这样更容易被妖气影响操控。

　　对活人施离魂术，是最大的禁忌之一。无论是神道还是妖道。

　　此妖何其狷狂！

　　青尧出去的时候，被一大波人围个水泄不通。

　　“仙姑，我儿子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待我除去那恶妖，再给他治疗。”

　　迷魂咒都要山鬼才能解，对离魂术青尧现在一时半会儿无能为力。

　　大家纷纷道是的，此妖一日不除，方圆百里的人都担惊受怕。

　　“仙姑，你真的能除去那妖怪吗？”有人不乏担心。

　　“此低级妖物，我还不足为惧。”青尧忽然变得很有气势。

　　待从张家出来，青尧一个人离开来村子。白湖正在村口等她，青尧骑上去，“白湖，跟上去。”
　　刚才那话她是说给一小妖听的，想必是那恶妖手下，只是个飘渺幻影，甚至不及化成人形。那小妖一接近村子她就知道了，故意将小妖放进来，说了那番话。

　　白湖异常灵敏，离开那小妖两里开外都能跟上它的行踪。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妖界神圣！”青尧伏在白湖之上，如是想着。

　　神有神道，妖有妖规。天神若有错，都要遭受天罚，妖岂能破除这个规矩。

　　妖若有异，天神便会站出来除妖卫道。凡人一直这么认为。却不知，在天神出来之前，要多少凡人失去性命，才能唤起他们的慈悲之心。

　　一直从永平村追到镇上，小妖匿于人群中，白湖无法分辨它的气息，在镇外停了下来。青尧让白湖隐匿，独自一人走到镇上。
　　镇上不若永平村萧条，街上稀稀拉拉还有人走着。青尧一身山妇打扮，并未惹人瞩目。将整个镇检查下来，已经是晚上了。天黑之后，家家紧闭房门，足不出户。青尧同样在镇上设了一些简单的结界。而整个镇巡视下来，青尧发现此地并没有天神庙。

　　青尧设完结界，回到镇外去找白湖，晚上就打算在野外过一晚。
　　镇外高山处，有苍天古木。青尧选了一地儿收拾生火，白湖去深山里面找猎物。

　　青尧从外表看来就是普通的山村妇人打扮，麻布裙袄，素白荆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双眸子，似碧波柔情，又如深潭微澜。她就在野外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妇人。青尧凝视着火堆，心中有无数的事情在缠绕交织，无法理出头绪。

　　夜晚，沉静的森林忽然有细碎的声音，青尧回过神，将视线转向声音来源处，一双眸子很是沉静。
　　“刷~”有巨大黑影一跃而起，扑向青尧。

　　青尧心思一转，没有任何动作，待黑影跃于空中，青尧淡淡一声“赤夭！”就将黑影的攻势击败了，直直落到草地上。

　　白湖从后面出来，看着狼狈的赤夭，默默的将口中的兔子放在了青尧旁边，脖子上挂着一些野菜蘑菇。

　　赤夭又被无视了。

　　青尧抚摸着白湖，与白湖对视。少顷，青尧点了点头。

　　“赤夭，过来！”

　　赤夭踱到青尧旁边，在她耳边低述。

　　稍后，青尧开口道：“你见过那五人的话，便再捎个信给他们，我暂不回村子。妖怪的老巢好像在这附近。将这里的事告诉山鬼，等我处理完便去接他们两个。”

　　青尧书信一封，交给赤夭，“去吧。”

　　赤夭几起几落就消失在森林里面，青尧用法术将兔子剥干洗净，放在火上烧烤。这时候的青尧便是个妇人了，好好将兔子料理了一番，又将蘑菇熬了汤，一顿晚饭就这样好了。

　　青尧食量并不大，兔子只吃了一小半，其余的是白湖的。看得出来它很享受这种料理过的美味，而不是吃生食。

　　“白湖，你也渐渐的像个人类了。”青尧看着白湖慢条斯理的进食，轻轻笑道。

　　白湖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细看下来，会觉得它像是在笑。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飘渺的歌声想起，穿透了森林，穿透天际，直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