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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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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箱箧,李锦儿逃走的时候并没有将细软全部拿走,还留下许多。宣子英带上了随身的剑和积蓄,连夜翻墙出了新宅。
值更的官差打着梆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夜里风凉,吹得透心。墨林镜是谁?为何李小姐留信是一副自己理所当然应该认识墨林镜的语气?宣子英站在街档口不知该往哪边去好。当时自己头脑一热连夜就跑出来了,可是大晚上的想找人倒是上哪儿找去?离天亮就剩两三个时辰,他没心思找地方睡觉,就在街上晃荡着,打算抓着个人便询问关于墨林镜的消息。
大半夜的,一般人家都老婆孩子热炕头地睡着,这时辰还在外面晃的多是一些闲汉散棍泼皮无赖,抑或是刚戏耍完的烟花恩客。
宣子英拳脚功夫比起一般强一点儿,抵挡一个泼皮无赖肯定是绰绰有余,但那些人多群聚,要是自己被他们围住,那可就不妙了。躲开散汉,子英只遇到一个刚吃完花酒的人,那人醉得糊里糊涂,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净像条爬虫似的往人身上扑。一晚上过去,宣子英连一句跟墨林镜有关的消息都没打听到。
天空露出鱼肚白,火气强压下肚,子英好歹冷静了一点。李小姐乃是大家闺秀,那个叫墨林镜的既然能接触到她,应该也不是等闲之辈,定然非富即贵。自己应该找个差不多些的地方打探,可他基本没怎么出过府,富家公子爱去的地方他一处都不晓得。
一夜没找到人,宣子英也是急红了眼,头脑稍稍冷静了些,可是心里却越发的焦躁。他正迎着日头蒙头走着,一位秀才路过他的身旁,手里举着写好的一柄折扇,口中不住地赞叹:“墨林镜公子不仅字写得好,画工更是了得,笔力俊壮。高马如傲龙,淡墨成林,用墨虽淡,但片片树叶显露锋芒。虚实相依,妙啊!”
听见墨林镜的名字,子英心中愤恨。妙妙妙,你又不是只猫。冲上去,揪住秀才衣领
便问:“你认识墨林镜?!说!他在哪里?”
秀才先是一惊,然后便了然又得意地说:“你想要透过在下结识他?也难怪,像墨公子那样的人物没有人会不想认识的。凤彩华章,览之愧然,增重伉俪······”
子英不耐烦地说:“我才不信他好成那般,你用不着夸,只告诉我他人在哪里。”被寻问的秀才这才惊觉这位公子面色不善,又瞄到宣子英腰间的配剑,哆哆嗦嗦赶紧老实回道:“一般正午他都在福珍楼雅间饮酒,我也是听别人这么说,才日日中午在酒楼守着,这不,好不容易才遇见墨公子,求得了这幅画。兄台能否放开我的衣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宣子英也不想再接着听他的酸话,让他给自己指明福珍楼的方向,放开了他。按按宝剑,大步向那里走。
等他到地方的时候,福珍楼已经开门迎客了。要想守株待兔也得先给自己找个桩子,正好福珍楼对面有个小饭馆,客座不多,生意不是很好的样子。宣子英到饭馆里打听:“劳驾店家,是有一个墨林镜公子每天都回到福珍楼中吗?”
掌柜是个斜眼,睨着账本歪打着算盘,头也不抬地赶人:“福珍楼的事去福珍楼问,别在这儿添乱。真是丧气,还以为你是我今天的头一份买卖,没想到是个来讨嫌的。”
宣子英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转身就往外走,打算不顾打草惊蛇,直接去福珍楼等着墨林镜。刚走到饭馆门口,门旁蹲着的一位乞丐拦住了他。呲着大黄牙,堆着笑说:“公子您想问墨公子的事?那小人可是最清楚了啊,我每天在这儿乞讨,每天都能见到墨公子,对他的样子再熟悉不过。”
宣子英闻言眼睛一亮:“你认得他!他长什么样子,有标记没有?”
乞丐晃晃手里的破碗,示意得给钱才说。宣子英掏了块碎银子扔到碗里,乞丐这才说:“公子你可真怪,墨公子你都不认得。他来到此处三月有余,满城名门望族哪有不知晓他的。小人四处乞讨,也算面过不少人,但像墨公子那样的美男子可真是绝无少有。白俊面庞,左边眉中暗藏一点朱痣。他喜穿鲜色衣裳,腰带上总是镶着一块上等的白玉。”
听得清楚,子英进福珍楼依样去找,楼上楼下寻了一圈也没有。眼看饭时将过,宣子英焦躁不安,拦住一位楼下散座的客人,便问人家:“敢问兄台认识墨林镜墨公子吗?他今天可有在此处露面?”
蓄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爽朗地说:“墨公子?我与他可是不打不相识。想我走南闯北保镖为生,靠的就是一身武艺,没想到居然被墨公子三招就打到在地。轻功我也远不如他。”
光是听别人说的,子英在心中较量,似乎文武容貌自己都比不过人家,怪不得那李家小姐会为了他逃婚。呔,怎么能又心软发作,居然替他们着想!无论如何,李锦儿都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夺妻之恨为世间之第一,纵然他墨林镜是怎般的人物都找不得借口。
管其中有没有误会,都要先当面对峙一番才好。
宣子英一想,我不也不能在人家店里动手。万一人家问起原因,娘子新婚之夜为了他出逃这样的事让我怎么说得出口。莫若等他从店里出来,到僻静处再和他分辨清楚。
福珍楼倒是好找,毕竟是镇上第一大的酒楼。子英怕错过了人,便每日都在酒楼门口不远处守着,因为没见过面,只能凭着那些问到的标记寻人。一连两天都没有等到人,从早到晚的死守,子英也有些顶不住了。天见犹怜,第三天子英终于见到了墨林镜,穿着素白里衫外罩嵌绣竹叶的外袍,光是看也知道那都是华贵异常的料子。腰间嵌着的白玉明晃晃地,想让人不注意都难。至于眉间的朱痣,离得太远,瞧不清楚。
要是找错了奸夫,自己可就丢人丢大发了。宣子英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走近了些,看清他样貌的那一刻,便是怀恨在心也不由得惊为天人!这般出众的相貌,也难怪那女人肯为他——握了握拳头。这种人面兽心的东西,我杀了他,省的他再祸害别人。
待得墨林镜吃好了出来,宣子英便一路尾随着他。白天不比晚上,人多得很,别的标记可能会看错,但是那块白玉绝对不会弄错。子英盯紧了墨林镜的腰带,每每错失了他的踪影,便四处张望寻找条白玉腰带的影子。
以墨林镜的武功当然知道有人在跟着他,到了僻静处他站住了脚,转身笑问道:“公子盯着我的腰间看了半日了,好看吗?”
那样温和的调笑反而让宣子英有些不好意思,给自己打打气,瞪圆双眼努力做出凶恶的样子,他把剑一横道:“三日前你夺我妻子,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看招。”
他出招出得鲁莽,墨林镜一边以扇挡剑一边情真意切地急急说道:“宣公子,冤枉啊!那李家小姐着红衣而来,鄙人愚钝竟私以为情趣。后知道她是新婚出逃,便急忙送回,绝没做过半分越礼之事。且除你我二人也没别人知道她曾做出这样大胆的事,宣兄放心,不必担心他人口舌。”
宣子英原是找他拼命的,日夜不停盯了他几日,又饿又渴,又气又累。如今人家这么说,倒是自己弄错了,他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气力。缓缓停住脚,收了剑招困惑不解地说:“那她说的两情相悦······”
墨林镜为表诚心上前握住子英的手,好不亲切地说:“那也是她错会了,我有一天做坏了画,随手从楼上扔下去,没想被她捡去,当作是我的定情信物。我已经当面道歉过了,明日我就要启程去其他城镇处理生意。公子也是明理之人,定然明白我是被冤枉的。”
被这么个美人抓着,明知道他是个男人,子英还是有些心慌:“嗯、嗯,你······你先放手。”
这并不是第一次有男人在自己面前露出窘迫的模样,看着他盈如秋水的眼睛,墨林镜微微一笑,松开了抓着宣子英的手,在背后偷偷摩擦一下手指,上面还残留着触摸的感觉。墨林镜心中暗道这个宣公子皮肤倒是不错。
宣子英可不知道他的这些小动作,只见墨林镜面上仍是谦谦公子的样子,带着温煦的笑,满目真诚地看着自己。
此时宣子英虽知是自己妻子无德,但墨林镜仍有诱引人妻之嫌。不由满腹狐疑地看着他,心中踌躇。
宣子英对墨林镜说:“还请墨兄随我到家中,如果李家小姐真的已经回府,那就算你说的是真的。”
墨林镜对宣子英也感了兴趣,自己在商界打拼了这么久,勾心斗角的人见得多了,但是像是他这么单纯的人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说他是笨好,还是说他是傻好,这么简单就消了火,居然自己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吗?便随他走一趟吧。
“宣公子是信不过我吧?那为表诚意我便随你一同前往贵府。还请公子带路。”
心思被捅破,子英尴尬地低了低头,耳朵更是同被火灼了一般。墨林镜透过扇子的边缘瞥见他羞窘的样子,恶劣的心思不由得搅动了起来。好久没遇上这么有趣的人了。